頭頂上方那道男性視線，差點令葉倩沉淪。

    葉倩一把掙開夜尋的桎梏，抿唇恢複了嚴肅的情緒道：“你快進去看看西西吧，我怕她會做什麽傻事。”

    夜尋倒也沒一直追根問底，畢竟回了西雅圖，還有的是時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西西的情緒。

    夜尋推門進去，隻見西西半靠在病床上，雙眸空洞，一直望著窗外，不知在看什麽。

    夜尋邁開長腿走過去，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溫聲道：“霍初堯已經走了，你在看什麽？”

    菲菲咽了口唾沫，唇瓣蒼白幹裂，“哥，我肚子裏的孩子，雖然走了，但肯定是天使吧。”

    “當然，他隻是暫時回到天上去當小天使了，等過段日子，你的身體恢複，以後他還會回來的。”

    “可是我能感覺得到，這次，我是真的要跟霍初堯說再見了。”

    夜尋失笑了下，抬手揉了揉她的發絲，“既然這麽感覺，那剛才為什麽不肯見他？上次不是說，沒好好跟他做個告別嗎？”

    菲菲苦笑著搖搖頭，“哥你說的對，有些離開，是不需要告別的。”

    告別，是多餘而累贅的。

    那天晚上，她在寒雨中摔下山坡的那刹，就應該明白，這輩子和霍初堯的情分應該走到盡頭了。

    就算她想繼續，這段感情也不見得再能繼續了，二叔愛的是陸沐之不是嗎？

    她一閉上眼，腦海裏浮現的，是二叔和陸沐之擁抱在一起炙熱擁吻的畫麵。

    再更深層麵的，她根本就不敢想。

    “西西，你的人生才剛開始，這不是結束，這隻是你告別霍初堯了而已，他隻能勉強算你人生中的第一站。”

    第一站？

    可是她怎麽覺得，她都已經走到頭了呢？

    連第一站都這麽艱難痛苦，那以後的日子，是不是會一直這麽難？

    “哥，生活一直是這樣嗎？”

    “是，以後你就習慣了。”

    成年人的世界，哪裏沒有心酸二字。

    一邊微笑，一邊吞著玻璃，這點苦難，又算得了什麽。

    菲菲眼淚掉了下來，糯糯的呢喃著：“可是以前在二叔身邊，從來沒有這麽艱辛過，可現在二叔不要我了，我連寶寶也沒有了……”

    夜尋將她抱到懷裏，歎息著道：“你還有我，以後哥會照顧你，保護你，會比霍初堯做的更好。”

    現在她身上所受的這些傷害，哪一樣不是霍初堯所給予的？這個傻丫頭，竟然還想著霍初堯。

    ……

    夜裏，葉倩睡在看護床上，陪著菲菲，而夜尋則是將車開到了醫院門口，躺在車裏小憩。

    霍初堯的車，守在一個隱蔽的小角落，足足待了一天，根本從未離開過。

    此刻，他站在車門外，抽完了最後一根煙後，皺了皺眉心，抬步進了醫院裏。

    到了菲菲的病房外，隔著那道玻璃，他就站在外麵，靜靜遠遠地注視著她。

    看了不知多久，大概是真的太想摸摸她，親親她，所以行為快過大腦，步子已經邁進了病房裏。

    葉倩因為趕飛機和時差關係好幾天沒睡好，此時睡的很沉。

    霍初堯走到菲菲床邊，坐了下來，抬手，輕輕摸了摸她憔悴瘦了一圈的小臉蛋。

    她在他身邊那會兒，她還有點稚嫩的嬰兒肥，雖然也瘦，但不像現在這樣，瘦的令人心疼。

    霍初堯的視線，落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那枚鑽戒熠熠生輝。

    他握著她的手，放到薄唇邊，輕輕吻了下，低喚了她一聲，“童童。”

    菲菲睡的很不安穩，眉心微微蹙了下，霍初堯低頭又吻了吻她的眉心，男人的視線，注視到她的小腹上，大手，輕了又輕的探上去。

    隻要她好好的，要他怎樣都行。

    可她現在憔悴不堪，完全是因為他的關係。

    有時候連霍初堯自己都在想，如果當初沒有挑明自己對她的感情，他們還是那樣繼續生活在觀山苑別墅，他依舊整天被老爺子催促著去相親結婚，而她也在他眼皮底下念書，就這樣，不挑明，是不是也挺好的？

    至少，他可以一直光明正大的保護著她，哪怕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隻要她快樂就好。

    可霍初堯又不甘心，希望這小東西對自己上心，希望她離不開他，希望她能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霍初堯不知在病房裏陪了她多久，等他從病房出去後，迎麵撞上夜尋。

    昏暗光線下，兩個男人迎麵撞上，四目相對，愣了足足有三秒。

    夜尋看了眼病房裏的人，抿唇道：“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我說的，就算你願意放棄上將軍銜，你也放棄不掉。你跟西西從開始到現在，西西到底是哭的多，還是笑的多，你心裏應該最清楚。怎樣才是對西西好，你不會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放手。等她真的長大，如果她還愛著你，到那時我不會再管。可她現在，年紀太小了，太需要被保護了。”

    霍初堯捏了捏拳頭，沉著一口氣道：“讓童童自己選擇吧，之前的人生，一直都是別人幫她做決定，這次，讓她自己決定一次吧。”

    話落，男人便轉身朝醫院外走去。

    夜尋叫住他，注視著他的背影，問：“霍初堯，你到底有沒有利用過西西？”

    霍初堯微微側眸，薄唇堅定的吐出兩個字眼，“沒有。”

    從未。

    ……

    菲菲在醫院一連住了半個月，轉眼，S市已經真正步入深冬了，窗外的梧桐樹都凋敝了，一派蕭瑟。

    她從未覺得，S市的深冬有這樣冷，冷到在暖氣充足的房間裏，蓋著厚被子，都覺得涼從心底起。

    從她離開S市去西雅圖，一直到現在，她就再也沒見到過二叔。

    或許在這期間，她是見到過的，在夢中，在意識不清醒的時候。

    葉倩一邊幫她收拾行李，一邊道：“西西，你哥哥去辦出院手續了，明天我們就要回西雅圖了。”

    菲菲點點頭，“葉醫生，我哥那麽對你，你為什麽還要在他身邊？”

    葉倩愣了下，沒想到，菲菲這麽傷心難過，還能注意到她和夜尋之間的關係，她倒也沒覺得尷尬，隻覺得意外，笑了下道：“你哥以前是我的病人，所以，我們大概也習慣這種相處模式了。”

    “你沒有想過，要成為他真正的女朋友嗎？”

    葉倩失笑了下，抬手將耳鬢垂落的發絲勾到耳後去，“做女朋友也會分手的，可是這樣的話，就永遠沒有分手。不是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