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男聲，冷酷嗬斥，根本談不上一點溫柔。

    菲菲死死盯著前方，就算她到了西藏，他也在口口聲聲的命令她滾回去嗎？

    她握著手機，咬唇道：“我不！”

    聽上去有些“任性”的兩個字眼，可菲菲卻下了很大很大的決心，她不是在任性，她來西藏尋他，是慎重考慮過後的結果，更不想讓自己對這段感情感到惋惜。

    霍初堯咬緊了牙關，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滴落在方向盤上，“童菲，我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給我往回開！”

    菲菲堅決拒絕，柔弱的聲音裏帶著倔強和微微的哽咽，“我不，我以前就是太聽你的話了，霍初堯，憑什麽你讓我回到身邊我就要回到你身邊，你讓我滾的時候我就必須滾？如果你不給我一個理由，我是不會離開的！如果你是為了讓我滾回西雅圖，那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接你的電話了！”

    霍初堯剛想開口說他在追她，可那邊的小丫頭跟小瘋子一樣，迅速掛斷了電話，再打過去時，菲菲根本不接。

    “該死的！”

    霍初堯將油門踩到最底下，汽車速度到達了將近一百八十碼。

    ……

    坐在出租車上的菲菲，雙眼紅通通的，她一邊抹著臉上的眼淚，一邊對師傅道：“師傅，麻煩你再開快點，我要去找人。”

    “姑娘，這已經很快了，我也想趕緊跑完這單回家睡覺，你跑到邊境去找什麽人？”

    “找一個混蛋。”

    師傅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菲菲義憤填膺的樣子，笑道：“既然是混蛋，那你還去找？”

    那她又有什麽辦法，她愛那個混蛋，深愛。

    這一路上，她想了無數的可能，想著霍初堯如果真的和安娜醫生在一起了，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可她並不後悔這樣千裏迢迢的去找他，至少，她問清楚了，無論是對她，還是對這段感情來說，都有個善始善終的交代。

    可她卻發現，想了一路，到最後，她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霍初堯移情別戀，更沒辦法接受霍初堯或許已經不愛她這個事實。

    如果不是兩情相悅，所有喜歡都是多餘心酸，所有努力也都是白費的。

    即使她年紀小，可她也懂得，感情這回事，從來都不是天道酬勤，不會因為你付出的多，上天就會給你所想要的感情一個結果。它比經營任何一件事都要難得多。

    菲菲吸了吸鼻子，阿Q的想著，即使二叔不愛她了，不會再跟她在一起了，等她找到他，哪怕是跟他好好過個除夕也好，就算是為這段感情畫個圓滿的句號。

    ……

    一路上，霍初堯馬不停蹄，可追上菲菲，依舊還要很長時間。

    他租的汽車，在路上因為好幾次的加大碼力和持續飛馳，差點報廢。

    此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多，菲菲依舊不接他的電話。

    霍初堯胃部的疼痛，開始劇烈加重，臉色越發憔悴蒼白，在暗夜中，血色盡褪，冒著冷汗的俊臉看上去有些瘮人。

    汗水，順著側臉輪廓緩緩滾落到下巴，脖子，鎖骨……霍初堯握著方向盤的雙手，開始顫抖，那種失控的感覺快要席卷整個他，眼前恍恍惚惚的開始出現黑點，他的呼吸聲開始加重，直到，他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時，黑色汽車驀然撞向一邊的高速欄杆！

    砰——

    刺耳劇烈的撞擊聲，暗夜中，空曠的高速上，隱約見到汽車冒著白煙，已經報廢。

    而駕駛座裏的男人，俊臉蒼白至極，臉趴在方向盤上，好幾次試圖爬起來，卻全身無力再次倒下。

    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混淆，霍初堯看見死神仿佛在向自己招手。

    可他現在不能死，他要把童童找回來，安全送回西雅圖，送到夜尋跟前，讓她往後對自己都斷了念想。

    腦海中，穿梭而過的記憶錯亂，卻全是童童。

    她十歲那年，剛來到他身邊時，小臉怯懦。

    “菲菲丫頭，你往後就跟著你二叔去觀山苑生活吧。”

    小菲菲賴在霍振國身後，害怕的瞪大黑眸，怯生生的仰視著目前這個看似威嚴又鋒利的男人。

    當爺爺將菲菲推向他身邊時，霍初堯向她伸手，菲菲看了爺爺好幾眼，才慢吞吞的將小手遞給他，他緊緊握住的那一刹那，隻覺得溫暖無比。

    霍初堯清冷慣了，低頭問她，“你叫什麽？”

    小菲菲軟軟的回道：“童菲。”

    過了好半晌，霍初堯都沒有再說話，小菲菲忍不住，被他握在掌心中的小手，晃了晃，仰著白嫩的小臉問他：“你叫什麽？”

    霍初堯黑眸盯了她許久，薄唇才毫無情緒的吐出三個字，“霍初堯。”

    小菲菲咧嘴一笑，聽淩煬叫他二叔，便眯著大眼笑彎彎的道：“那我叫你二叔吧。”

    “隨你。”

    回觀山苑的路上，小菲菲問了好多問題。

    “二叔，你會和爺爺一樣對我好嗎？”

    霍初堯眉眼冷淡疏離，瞧了一眼她期待的目光，卻是道：“隻要你乖，我就會和你爺爺一樣寵著你。”

    她立刻端正姿勢，好生坐在汽車的真皮椅上，典型的小學生在聽課的坐姿，“二叔，我會很乖的，如果我犯錯了，你不要打我就好。”

    霍初堯薄唇終是揚起一抹淡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以後，你是我的人，誰也不能欺負你。”

    ……

    記憶交疊，時光錯亂，霍初堯殘存的模糊意識裏，隻剩下那個小小人兒。

    “童童……”

    耳邊，忽然有巨大的轟鳴聲，似是直升機降落的聲音。

    隨即，又有人在一直呼喚他。

    “、長！、長！醒醒！”

    接著，他陷入了昏迷。

    霍初堯被沈南橋一行人扶進了直升機裏，帶了醫生救護團隊，金醫生也跟了過來，在幫霍初堯進行簡單的包紮和注射藥劑後，金醫生又幫霍初堯體檢了常規。

    沈南橋在一邊焦急的問：“金醫生，我們、長怎麽樣了？”

    “車禍沒造成什麽傷勢，隻是霍這胃病疼痛率越來越高了，現在止疼藥對他來說根本沒用，而且，他會出車禍，除了身體素質全麵的下降外，大概還有視線下降的原因。”

    “怎麽會視線下降？”

    “化療的副作用，而且他的癌細胞擴散太快了。”

    沈南橋看著昏迷的霍初堯，心驚膽戰的，“那……那、長還有得救嗎？”

    “一般來說，癌症複發後，手術成功概率隻有百分之十，據我所知，還沒有哪個病人在癌症複發後，再度成功下手術台的案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