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姚青菁的心思，顧佩華“嗤”的一笑，與姚青菁道：“你用不著這樣害怕，我不會傷你，也不會傷你腹中那塊肉。”

    姚青菁聞言，一顆心卻還是“砰砰”跳著，她看著顧佩華的眼睛，道：“你究竟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顧佩華唇角噙著幾分淡淡的笑意，重複著這一句話，她的眼睛微微上揚，顯得十分嫵媚，而她唇角的微笑又是那般陰冷，隻看著人不寒而栗。

    “姚青菁！”顧佩華驀然向著姚青菁走近了兩步，她眼角的微笑隱去了，眼底滿是怒火，將一張麵孔襯著分外可怖。

    “你究竟給王爺下了什麽迷魂湯？讓他居然能當著皇後的麵將你抱走？”顧佩華說著，心中的妒意愈是洶湧，她的眼睛落在姚青菁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又是言道：“還是說，你肚子裏這塊肉，根本不是陸宴的骨肉，而是王爺的種？”

    “你不要胡說！”原本，不論顧佩華說什麽，姚青菁本都打定主意，不與她計較的，如今她懷著孩子，身邊又沒有旁人，她並不想將顧佩華惹惱，可此時聽著顧佩華的話，隻讓姚青菁忍無可忍，竟是挺著個肚子從床上坐起身子，氣喘籲籲的與顧佩華開口。

    “我胡說？”顧佩華冷笑，“這京城誰不曉得王爺當初用自己的千金之軀從刺客手裏換下了你，王爺是什麽身份？若不是你在途中百般勾引，讓王爺被你所迷，他能用自己的性命換你？”

    “顧佩華！”姚青菁喘著氣，卻是攥緊了手指，顧佩華此番話不僅羞辱了她，更羞辱了陸宴，對於姚青菁來說，自己被羞辱尚可隱忍，可丈夫被羞辱，卻是她怎麽也無法忍受的！

    “怎麽？”顧佩華眼底滿是輕蔑之色，繼續道：“你這孩子算算日期，的確是在北境時懷上的，而那時候，王爺也在北境，姚青菁啊姚青菁，你倒真不簡單，竟能將王爺和陸宴兩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間，”說到這，顧佩華微微傾下身子，向著姚青菁靠近了一些，繼續道：“還是說，連你自己也不曉得，你肚子裏揣的這塊肉，究竟是誰的？”

    “啪！”一記清脆的聲響。

    顧佩華捂著自己的臉頰，幾乎不敢置信的向著姚青菁看去，“你打我？”

    姚青菁強撐身子，勉力與顧佩華對視著，她的腹部又一次抽痛起來，她卻也顧不得去安撫懷裏的孩子，她看著顧佩華的眼睛，一麵輕喘，一麵啞聲的與她道：“是，我是打你，那是因為…..你該打，該打你這一張…….不幹不淨的嘴……”

    顧佩華眼底滿是陰森之色，她看出了姚青菁的不適，也看出了她額角沁出的冷汗，和慘白下去的臉色，她微微笑了，她心知姚青菁離產期尚有一個多月的日子，而女子生產，自古以來便是兒奔生，娘奔死，即便是足月生產，也時常會有難產死產的事發生，更不要說提前生產…..

    “姚青菁，”顧佩華竟然不曾還手，她望著麵前的女子，卻是緩緩開口，道出了一句：“你以為，你比我強嗎？”

    姚青菁不懂顧佩華話中的含義，她沒有說話，隻仍是看著顧佩華的眼睛。

    “姚青菁，你可曾聽過一句話，叫做‘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而陸宴的發妻，是我，不是你。”顧佩華嬌豔欲滴的紅唇中輕飄飄的吐出了這一句話來，她分明沒有用絲毫的力氣，可這句話，卻還是如同一記重拳般，狠狠地砸在了姚青菁的心上。

    “姚青菁，你可知道，你如今住的那間院子，曾經是我住的，院子裏的那一棵柳樹，是我親手栽的。”顧佩華慢斯條理的撥弄著自己的指甲，又是緩緩道出了一句話，說完，她又是一笑，道：“這叫什麽？大約，就是叫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吧，你說是不是？”

    姚青菁咬緊了唇瓣，腹中的抽痛一陣接著一陣，她卻是強忍著，不曾吭聲。

    “對了，還有小平，”顧佩華似是突然想起了似的，又是向著姚青菁看去，道：“說來也真可笑，這孩子打小就不在我身邊，可我才照顧了他兩天，他就離不開我了，一聲聲的喊著我娘親，還要我留在陸府，留下來陪伴他，你說說，這孩子啊，還是和親娘親，養娘對他再好，那也是養娘不是？不過，我倒還是要感謝你，感謝你這些年，替我照顧我的兒子。”顧佩華微微笑著，眼底滿是攝人的光芒。

    姚青菁想起陸平依偎在顧佩華懷裏的樣子，頓覺心口一疼，腹中的抽痛仿似在這一刻也變得緊密了起來，她的雙眸發黑，一雙手也是忍不住撫上了自己的肚子，卻還是咬緊了牙關，不願在顧佩華麵前發出呻吟。

    “姚青菁，你用我用過的男人，住我住過的地方，養我生下的孩子，也多虧了是你，性子好，能容忍，這若換了別人，你說說，哪家的姑娘肯過這等日子？我不要的男人，你卻拿去當個寶，這想起來，不是膈應人嗎？”顧佩華說著，卻是忍不住“噗嗤”一笑，她的笑聲張揚，聽在耳裏是那般的刺耳。

    “你住口！你…..不要再說了！”姚青菁的喘息越發急促，她的長發仿佛都要被汗水打濕了般，濕漉漉的一縷縷垂在那裏，而她整個人也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給人搖搖欲墜之感。

    “好，我不說。”顧佩華笑意柔媚，她看了姚青菁一眼，剛要轉身離開，卻又停下了步子，轉過來與姚青菁道：“要說，也不能怪我在你麵前說這些話，還記得在北境的時候，我這條命可都是被王爺掐在了手裏的，那時候，王爺是真打算殺了我的，多虧了陸宴，是他救了我，要不然，我哪還有這機會，和你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

    撂下了這一句，顧佩華方才嫣然一笑，離開了偏殿。

    在顧佩華走後，姚青菁有瞬間的失神，她回憶著顧佩華的話，想起在北境時，周文景那一次宴請她們夫婦，而在席上，卻從他的懷裏掉了那一雙自己親手做的鞋墊，如顧佩華所說，那時候，周文景掐住了她的脖子，的確是要殺了她的，是陸宴……是陸宴從周文景的手裏救下了她！

    姚青菁的身子一軟，終是倒在了床上，她的麵色如紙，隨著她的倒下，身下卻是湧來一股熱流，姚青菁身子一顫，吃力的支起身子，就見自己潔白的襯裙上，已是落滿了斑斑血跡。

    而顧佩華的那些話，卻仍是一一在耳旁響起——

    她說，“姚青菁，你用我用過的男人，住我住過的地方，養我生下的孩子……”

    她說，“我不要的男人，你卻拿去當個寶。”

    她說，“陸宴的發妻，是我，不是你。”

    她說，她說……

    姚青菁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裏亂濤濤的，翻來覆去，都是顧佩華的聲音，她疲倦極了，頭疼的仿似要炸開一般，而她下身的血從身子裏汩汩而出，她卻渾然未覺。

    當如姑姑走進內殿時，剛進屋，便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如姑姑心下頓時一跳，慌忙跑到床前，就見姚青菁麵無人色的躺在那裏，而她下身流出來的血，幾乎要將褥子都給打濕了。

    平恩公夫人於法華殿動了胎氣，要早產的消息已是傳遍了皇宮。

    餘家的大少奶奶聽著外麵的動靜，大著膽子抬眸，就見太醫署的太醫紛紛向著偏殿湧去，即使餘家的大少奶奶出身高貴，瞧著這一幕，一顆心卻也是高高懸了起來，隻與身邊的顧佩華低語道：“顧家妹妹，你說那陸夫人，可是從民間來的，這身子骨怎麽也這般不經用，才不過跪了一宿罷了，就要早產？”

    顧佩華神色平靜，隻緩緩將手中的冥幣投進麵前的火爐，聽得餘家大少奶奶的話，才輕聲道：“嫂嫂不必擔心，都說民間的女子好生養，陸夫人這一回，也定會化險為夷的。”

    “話雖如此，可如今先帝剛逝，她便要在帝靈前早產，實在也太過湊巧，怕就怕…..別人要說她對先帝不敬，皇後娘娘……也會怪罪。”餘家大少奶奶說起來倒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不論皇後娘娘怎麽怪罪，總不能不讓人生孩子，您說是不是？”顧佩華輕聲道。

    “妹妹說的是，隻盼，陸夫人這一回，能平平安安的。”餘家大少奶奶輕歎一聲，剛說完，又想起顧佩華與陸宴的往事，便覺得自己這句話委實多餘了些，她的麵上有些訕訕的，隻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顧佩華也不再開口，她的眼睛向外看去，唇角慢慢浮現出一抹森寒的微笑。

    內殿。

    “陸公爺，您還是先出去吧，夫人這就要生了！”太醫一臉焦灼，在男人身後勸道。

    陸宴聞言，魁梧的身軀卻還是一動未動，他緊緊地攥著姚青菁的手，看著妻子被疼痛折磨的慘無人色的小臉，男人眸心欲裂，隻回頭一把扯過太醫的衣襟，低聲道：“你聽著，我就在這陪著夫人，你該做什麽便做什麽，夫人若有個三長兩短，你自己掂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