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衛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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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房門被人推開的聲音。

    江梨全身繃緊。

    聽到那人一步步接近,最終停在了她跟前。

    “江家小姐,沈晏的未婚妻?”

    略為沙啞的嗓音,讓人想起躲在陰暗角落裏的毒蛇,黏濕,陰冷。

    “你是誰?”江梨暗暗握緊了拳,“為什麽要綁我?”

    雙眼被蒙住帶來的黑暗和未知,更添了幾分恐懼感。

    “放心,”男人輕笑了一下,“不會傷你。”

    他冷聲道:“隻是想請江小姐在這裏乖乖呆上兩天。”

    江梨沉默。

    按照這人的意思,他不會傷害她,隻是為了將她困在這裏。

    但為什麽是她,又為什麽是兩天?

    男人仔細端量了江梨半晌,突然低聲問道:“江小姐覺得,如果沈少將軍發現你失蹤了,他會怎麽做?”

    他似乎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感興趣,拉過一把椅子順勢坐在江梨的對麵。

    江梨斟酌著道:“阿晏哥哥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男人淡聲道:“是啊,畢竟沈少將軍重情重義。”

    他咬重最後四個字,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譏嘲之意。

    江梨不傻,短短一瞬間她就明白,這個人顯然是為了沈晏來的。

    這人沒有透露出他的身份,想必和沈晏多半認識。

    電光火石之間,江梨腦海裏突然劃過一個名字——衛明堂。

    男人陰冷的嗓音逐漸和記憶裏那道黑衣冷漠的身影聯合在一起。

    江梨心裏連忙聯絡係統,“統統,快給我看看原書的劇情,有些地方記不太清了!”

    係統調出了原著,映在江梨的腦海中。

    江梨快速翻閱著前麵部分的內容——沈晏受傷醒來之後,發現了遭受伏擊這件事背後是十六王爺的手筆。

    而十六王爺正是衛明堂的親弟弟。

    太子趁此機會大肆打壓衛明堂,衛明堂正為了這件事情傷透腦筋。

    為了在老皇帝麵前挽回局勢,衛明堂迅速攬下了離州城剿匪之事。

    離州城匪患和十六王爺暗中有關,絕不能讓旁人查出來成為把柄。

    但老謀深算的皇帝,在這事上還同時派出了沈晏。

    名義上沈晏是監軍,負責監督此事,實際上就是用來對衛明堂形成牽製。

    後日正是他們要出發去離州城的日子。

    但在這個關頭,作為沈晏未婚妻的江梨失蹤了,沈晏肯定不能放下她不管。

    這就給了衛明堂先去離州城銷毀證據的機會。

    原劇情裏,現在被綁在這裏的人應該是沈芸。

    那時,衛明堂已經對沈芸生出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沈芸被關的日子裏,他對她時而流露出不經意的溫柔,時而又因為她是沈晏妹妹而暴戾。

    可是不知道衛明堂怎麽想的,沒有綁沈芸反而是綁了江梨。

    也不指望著衛明堂會對她溫柔了,他不發瘋把她掐死就算好的了。

    畢竟在書裏,衛明堂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蛇精病。

    江梨很聰明地沒有選擇反抗,做出了乖順驚恐的樣子。

    衛明堂起身離開,將出門時還失望地輕“嘖”一下,“沈晏的未婚妻就這般模樣嗎?”

    仗著他看不見,江梨狠狠啐了聲。

    什麽東西,衛明堂一個有大病的人,哪裏來的臉還敢嫌棄她?

    聽到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後,江梨又在房間裏等了一會兒,確定衛明堂已經徹底離開以後,她才稍微鬆了口氣。

    “統統,能不能想辦法幫我逃跑?”

    江梨不可能坐以待斃,她必須得跑出去。

    如果按照原劇情,可能衛明堂真的不會傷害她,也會在兩天後放她離開。

    但到了那個時候,江梨的閨譽已經被毀得差不多。

    原書裏,衛明堂喜歡沈芸,所以為她做了遮掩,這事並沒有流傳出去。

    但現在他對江梨毫無憐憫之心,肯定不會在乎,說不定為了惡心沈晏還會故意將事情捅出去。

    而且,離州城匪患的真相也將被徹底掩埋。

    江梨咬了咬牙,不行,必須得跑!

    係統:[有。]

    江梨眼睛一亮,“什麽什麽?快說!”

    係統:[商城裏有合適的道具可以兌換。]

    在江梨期冀的催促聲中,它無情地說:[可是宿主,你的積分不夠兌換。]

    江梨:“……”

    她垂死掙紮,“一個都不夠換嗎?”

    係統攤攤手,[要是完成了和小反派退婚的劇情,倒是可以嚶嚶嚶。]

    可惡的沈晏!

    江梨心累,因為他,她才會天降橫禍,還是因為他,她現在跑都跑不了!

    看她萎靡不振的樣子,係統好心地開口安慰,[宿主,不用太過擔心。]

    [小反派很快就會來救你了。]

    江梨詫異:“你怎麽知道?”

    原來係統自帶檢測位置的功能,堪稱裝了個反派gps。

    原著裏的衛明堂計劃縝密,謀劃了好幾天,才導致沈晏救出沈芸的時間晚了幾日。

    但這次,因為江梨之前都將沈芸保護得很好,衛明堂沒能盯上沈芸。

    綁江梨的事完全是在一籌莫展的情況下臨時起意。

    所以留下的破綻很多,沈晏迅速鎖定了江梨被關的位置。

    聽到這話,江梨總算安心了一點。

    沈狗雖然狗,但是武力值max,而且現在還沒黑化,比蛇精病衛明堂安全多了。

    她一鬆懈下來,頓時覺得全身酸痛,被繩子勒住的肌膚火辣辣的疼。

    江梨瘋狂摩擦著手腕,嚐試解開繩子,可惜隻是在做徒勞的無用功。

    她正扭來扭去試圖尋找一個最舒適的姿勢時,突然聽到耳畔一聲壓抑的輕笑。

    江梨:!!!

    她像隻受到驚嚇寒毛乍立的小貓,顫巍巍地問:“誰?”

    難道衛明堂什麽時候又回來了?

    回應她的是一聲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的聲音。

    他似乎並不打算說話,慢慢悠悠地欣賞著她的驚恐。

    但很快他發現,江梨的表情輕鬆起來,長舒了一口氣。

    她嬌滴滴地喚道:“阿晏哥哥,快來幫我解開繩子,可疼了。”

    沈晏驚詫地挑眉。

    片刻後,他也不裝了,說道:“江梨,你雙眼被縛,什麽也看不見。”

    沈晏墨瞳深邃,盯著夜色裏那抹模糊纖秀的輪廓,不緊不慢地問,“是如何認出我的?”

    江梨:“……”大意了。

    當然是係統告訴她的。

    外麵雨聲淅淅,她攥緊拳,緊張得心跳如鼓。

    江梨無比清楚,沈晏是個謹慎又多疑的人,她必須要打消他的疑心。

    “剛剛……”江梨慢吞吞地說,“聞到了阿晏哥哥身上的味道。”

    盡管什麽也看不見,江梨依然能清晰感覺到,有一道銳利的目光徑直落在她的身上。

    如刀,似劍。

    挑剔,打量,浸著濕冷的雨意一般。

    幽冷寒氣從腳底直往心頭躥,直麵來自小反派的氣場,江梨忍不住默默咽了口唾沫。

    好半晌,才聽見沈晏的聲音:“這麽說來,你的鼻子還真夠靈敏。”

    嗓音淡淡,聽不出喜怒。

    隻是憑借氣味就將他認出來,不管任誰聽,都會覺得是個無比拙劣的借口。

    “因為……”

    “因為阿晏哥哥和旁人都不一樣。”

    江梨頓了頓,忽然滿含羞澀地低聲道,“阿梨一直都喜歡阿晏哥哥呀,對阿晏哥哥的一切我都記得清楚著呢。”

    她麵上含羞帶怯,心裏卻已經徹底麻了。

    唉,生活不易,梨梨歎氣。

    以她的小腦袋瓜,在剛剛短短時間之內,隻能想出這麽一個辦法。

    反正京城的人都認為,她就是個為他癡為他狂為他哐哐撞大牆的大情種。

    半天沒聽到沈晏的回答,江梨梗著脖子憋紅了眼:“阿晏哥哥,你怎麽還不來幫我解開?”

    “你是不是不信我,難道我會害你嗎嗚嗚嗚……”

    雙眼被綢帶蒙住的美人側過了頭,仰起玉頸,晶瑩淚珠順著瓷白的肌膚滑過下頷。

    無聲地消弭在模糊的夜色中。

    完美落幕。

    江梨暗暗想,她可真是個平平無奇的演技小天才。

    演得這麽賣力,接下來信不信,全看沈晏的了。

    如果不信……

    那規律性的敲擊聲不知不覺間再次響起,每一下都好像敲在了江梨心上,聽得她抓心撓肝。

    “哭什麽。”

    忽的,沉穩的腳步聲接著響起,一步步,最終停在了江梨的跟前。

    骨節分明的手繞到她腦後解開了蒙眼布,江梨有些不適地輕輕顫了顫眼睫。

    她睜開眼,直直撞進一雙純粹墨黑的眸子。

    年輕男人生得一副極好的容貌,眉目清雅俊逸,棱角間還帶著幾分未褪去的少年青澀。

    最先讓人注意到的,就是那雙形狀優美的眼睛。

    濃長的睫根根分明,對上她時微微眯了一下。

    沈晏打量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小青梅。

    很奇怪,此時此刻,他聽不見她心裏在想什麽,所以也無從分辨她剛剛的話是真是假。

    不過……

    沈晏指尖擦過女孩子的眼角,淚珠微涼,他勾了勾唇。

    這麽差的演技,多半是假的。

    “我知道了。”他說。

    冷靜,淡漠,帶著幾分涼意的聲音,似乎還帶了莫名的嘲意。

    江梨從中聽不出任何一點情緒,更無法判斷沈晏是否相信了她的鬼話。

    少女慢吞吞地眨了眨眼,臉上緩緩浮起紅暈,磕磕絆絆地應了聲哦。

    “阿晏哥哥,”她似乎覺得害羞,迅速轉移了話題,“你,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什麽時候來的呀?”

    沈晏垂眼,便見她纖長的眼睫慌亂地快速顫動著,耳尖更是浮起了羞澀的桃花紅。

    ——任哪個女子在喜歡的對象麵前,都做不到麵色如常吧?

    江梨自己都覺得她這演技,簡直就是明日之星。

    但她並不知道,沈晏早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戲,甚至配合著她的戲碼。

    “找到這裏並不難,”沈晏收回視線,道,“我來了沒多久,就在剛剛。”

    然後順手用身上的匕首幫江梨鬆了綁。

    他說的模糊,江梨也並不在意,反正小反派肯定是有辦法的。

    不過對於沈晏說的“剛剛”,她是根本不信。

    恐怕在她嚐試解開繩子之前,他就已經悄無聲息地進了房裏,然後默默地冷眼打量著她的一舉一動。

    可怕,果然是狗男人,沒有心。

    “太好了,我就知道阿晏哥哥很厲害。”兩隻手終於得到了解脫,江梨心情大好,毫不掩飾自己此時的欣喜崇拜之情。

    微圓的杏眼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映著昏黃跳動的燭光,如同灑滿了天邊的銀河。

    ……太亮了。

    沈晏移開目光,淡聲道:“別說這個了。”

    眼下還是如何逃出去比較重要。

    他肅容,低聲說起了兩人的處境:“外麵大約有五人看守,我帶你先出去。”

    江梨宛如認真聽課的好學生,認同地點了點頭。

    “我在他們酒裏下了迷藥,隻要小心些就沒事。”

    江梨若有所思。

    難怪沈晏就這麽大搖大擺地來了。

    現在外麵的那幾個守衛都不知道沈晏的存在,還以為隻是關著一個弱女子,正是最放鬆警惕的時候。

    此時天色陰沉,又有雨聲掩蓋,也是兩人最適合逃跑的時候。

    道理江梨都懂,但她仍然有點小憂愁。

    這幾人是衛明堂的手下,不知道功夫怎麽樣。

    她知道沈晏很厲害,可他之前受了重傷,還沒痊愈。

    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啊,何況還要帶上她這個小拖油瓶。

    但最終,她咬唇,堅定地應聲:“好。”

    沈晏抬頭看,江梨依舊亮晶晶地望著他。

    少女應是害怕的,秀麗麵容微微蒼白。放在膝頭的指尖緊張地攥緊,又緩緩鬆開。

    對上沈晏的目光後,她朝他綻開一抹淺笑。

    好似不管他說什麽,她都會無條件地選擇相信。

    嘖,慣會做戲的小騙子。

    -

    風聲,雨聲。

    還有外麵此起彼伏的打鼾聲。

    原著裏沒有描述沈芸被救走時的細節,所以江梨難免有些緊張。

    沈晏和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房門上著鎖,沒辦法從裏麵打開。

    他便走到後窗前,修長手指拈著匕首鼓搗了幾下,將他來時的縫隙開得更大了些。

    做這些的時候,江梨趴在門邊聽著外麵的動靜,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來。

    而窗邊的年輕男人,探尋的動作依舊不急不躁,甚至可以說得上慢條斯理,帶著令人賞心悅目的美感。

    她想,這大概就是反派和炮灰的差別。

    小半刻後,沈晏抬起眼,朝江梨道:“過來。”

    江梨便提起腳尖,乖乖地走過去。

    窗框已經被他簡單粗暴地破壞,成了個狹窄的出口。

    外麵雨勢好像更大了,冷風攜著寒雨,一下子撲打在江梨臉上。

    她有些狼狽地擦了擦,小聲問:“我們就從這裏出去嗎?”

    沈晏點頭:“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我先出去,若是沒有危險你再出來。”

    他伸手撐在窗欞邊,動作又輕又快。江梨隻覺得眼前一花,隱約捕捉到少年的一抹衣角。

    再看時,沈晏已經穩穩地翻出窗外。

    哇,這就是輕功嗎?好神奇。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終於可以逃脫淒慘嗝屁的結局了!

    這翻的是窗嗎,不,是希望!

    沈晏一抬頭,便見女孩子趴在窗邊,眼睛晶亮亮的,好像他做了什麽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不過是翻個窗而已,也值得大驚小怪嗎?

    沈晏警惕地繞到廊柱下看了看,房門口東倒西歪地坐著幾個人,酒氣衝天,昏昏睡著。

    他這才又轉回來,對江梨伸出手:“來。”

    江梨已經迫不及待了。

    她費力地一手扒著窗沿,另一手搭上了沈晏。

    指尖與指尖相觸,帶著夜雨的濕冷,江梨不自覺地蜷縮了下。

    沈晏頓了頓。

    女孩子的指腹輕輕擦過他的掌心,有些癢。

    他手上用力,另一隻手扶著江梨的腰身,將她整個拉到了自己懷裏。

    等她穩住身子後,沈晏很快就鬆開了手。

    江梨清楚自己這身嬌體軟的體質,靠她自己肯定跑不遠,必須得牢牢跟著沈晏。

    於是她感激地看了沈晏一眼,小心翼翼地牽住了他的衣袖。

    沈晏低頭一瞥,青蔥的幾根指節在夜色裏格外的白。

    罷了。

    這樣緊跟著也好,免得出什麽岔子。

    這處看起來是間隨處可見的民房,兩人放輕腳步,繞過看守的那幾人。

    正門門口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人看守,所以沈晏選擇帶江梨翻後院的牆。

    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

    江梨淚眼汪汪,這翻的是牆嗎,不,是自由!

    沈晏淡聲道:“閉眼。”

    他手攬過她的腰,將她往懷中一帶。

    足尖輕輕一點,就悠悠落到了牆頭。

    江梨恐高,下意識地閉上眼,抓救命稻草一般兩手緊緊抱住沈晏。

    沈晏的身體瞬間僵直了一瞬。

    他們挨得太近,呼吸都清晰可聞。

    懷裏是和他截然不同的柔軟,纖弱的一小團,不知是冷還是怕,猶在發著顫。

    沈晏活了十九年,第一次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迅速帶著江梨跳下來後,沈晏猶疑地拍了拍她的背。

    “沒事了,”他默了默,幹巴巴地吐出兩個字,“莫怕。”

    感覺到腳踩實地後,江梨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反應過來她剛剛有多丟人後,江梨反而有點不好意思:“抱歉,阿晏哥哥。”

    少女額邊碎發被雨沾濕,貼在臉側,襯得她五官更加精致。

    雨珠順著濃長的眼睫滑落,她抬起水潤的眸,在沈晏眼裏就像隻被淋濕的幼貓。

    “無礙。”他搖了搖頭。

    另一手拉住江梨的手腕,沈晏眸光銳利,認真地道:“走。”

    他抬腿跑,江梨就氣喘籲籲地跟著追。

    雨絲綿綿,將視線也變得朦朧起來。

    她落後他身後半步的位置,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

    恍惚間,江梨覺得天地間隻剩下二人交疊的足音。

    她跑得頭暈目眩,卻無比高興,因為離被關押的那處民房越來越遠——

    逃出去了!

    確認安全之後,江梨眼珠轉了轉,開始敬業地作起來了。

    “阿晏哥哥。”

    她拖長尾音,“我好累,腳好酸,跑不動了。”

    沈晏斜睨她一眼,“那你就待在這裏,我走了。”

    “我不管,”江梨嘟起唇,“要你背我。”

    她蹲在地上耍賴一般,執拗地盯著沈晏。

    僵持了一會兒,沈晏歎了口氣,背過身蹲了下來,“上來。”

    總不能真的放任她一個人在這裏。

    江梨翹起唇角,心滿意足地爬上沈晏的背,纖細的手臂摟住他的脖子。

    少年身高腿長,看著瘦,卻意外地踏實。

    即使背著一個人,也沒影響他的動作,閑庭信步一般。

    她空閑下來,心思不受控製地發散開來,目光不自覺落在沈晏身上。

    他是年少成名的少年將軍,意氣風發,一劍蕩九州。

    但後來在沈芸死後,卻逐漸黑化陰沉。

    而她麽,估計那時候在沈晏的記憶裏,早就化為了無垠的時間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一粟吧。

    “你在想什麽?”清朗的聲音乍然響起。

    江梨下意識脫口而出:“在想很久以後的你,還會記得我嗎。”

    扣著她手腕的手指緊了緊。

    很久以後?

    這種虛無縹緲的詞,對於沈晏而言毫無意義。

    他不喜歡沒有根據的假設,覺得那是浪費精力。

    更何況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

    他大可以不去理會,但大腦卻不由將少女的話又重映了一遍。

    江梨為自己的失言有些懊惱,不過又覺得,這話也蠻符合她現在對沈晏的癡情人設。

    瞧瞧,逃命都沒忘記在腦子裏暢想和你的未來,可不是情根深種嘛!

    她嚐試找補:“阿晏哥哥,我的意思是……”

    話還未說完,就被男人截住。

    沈晏道:“會。”

    江梨懵了懵,“什麽?”

    他側目,漂亮的眉眼微彎,如同舊夢裏橫生出的桃花枝椏。

    “江梨,我的記性不差。”他說。

    江梨還沒分清他這句話是在打趣還是認真的,就見沈晏突然神色一變。

    拉著江梨猛地停了下來。

    他的另一隻手摸上腰間——那裏掛著一把剛剛從門口守衛身上順來的劍。

    “怎麽了?”江梨不解。

    回答她的,是一陣陰冷邪惡的笑聲:“我說你們兩個,想跑去哪裏。”

    那人臉上蒙著麵罩,看不清臉,隻看見一雙眼,陰森而狠毒,“你們以為能跑掉嗎?”

    江梨覺得眼熟,看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這不就是衛明堂嗎?

    沈晏將江梨放在一邊。

    他身上的內傷發作,薄唇溢出一道鮮紅的血,那雙墨黑的眸卻格外的亮。

    “噌——”清脆一聲響起。

    沈晏拔出了劍。

    他看向衛明堂,一字一頓地道:“盡可一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