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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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對於人類步行的極限耐力此時像是有了新的認識,凡是有病的人才能創造極限,並且病得越重越能打破那些誰誰已經創造出來的極限記錄。我在心裏默默的給極限運動下了這麽個定義,因為這是我出生到現在二十八年以來所聽到的最最極限的事情。

    我說:“初一啊!”他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我,等待著我說話,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感覺十分的別扭,我不自然地幹咳兩聲對他說道:“初一,我們要去的四川懸雲寺,你去過嗎?”他說:“去過!”我又輕聲咳了一下,說:“你聽說過現在有種東西叫快遞嗎?就是把你需要帶的東西包起來,貼上地址,然後丟到飛機上,飛機就會把你的東西準確快速地送到你地址上的地方,”我做了個飛機飛行的姿勢繼續說:“隻要兩天就能到。”

    他眼神迷茫地看著我,我想他可能是以為我在開玩笑,於是又加一句:“真的,我不是開玩笑,現代科技很發達,你就是思想太落後了。”他看著我,認真地說道:“不,我要親自交到師伯手中,這東西很重要!”我轉頭看了他一眼,他認真的表情頓時令我啞然失笑,這個土包子,你那是多寶貝多不得了的東西,至於緊張成這樣嗎?

    很快,我便把車開回到市區家裏,我衝進衛生間裏美美的洗了個澡,把身上那種破棉絮的味道和初一噴到我身上的血腥味洗得幹幹淨淨的,頓時感覺到渾身舒服多了。我也讓他去洗一下,好重新找套衣服給他穿。可當他脫下上衣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他滿身的傷痕累累簡直讓我不忍直視,其中有不少是新傷,有的才剛結痂,而有的,皮肉翻卷著還往外滲著血!

    我心裏突地一陣緊抽,這是個什麽身體啊?什麽人把你砍成這個樣子的?這一路都沒見你哼哼一下!我立即著急忙慌地翻找出藥箱來要幫他處理傷口,他卻淡淡地說:“不用了!”我聲音頓時大了起來:“什麽不用了,你把我衣服弄髒怎麽辦?把我家沙發弄髒怎麽辦?”我瞬間高八度的聲音明顯把他給震住了,他輕輕地說道:“沒事,都是小傷!”我說:“你別動,我就跟你粘幾塊膠布,馬上就會好!”

    他低著頭默默地把背部轉向我不再倔強,看著那一身滿是刀痕的皮肉,我不由得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你是鐵人嗎?那肉不是長在身上的嗎?你那身上不長痛感神經嗎?這麽多的傷口你就不會哼哼一下?我想起他那身破舊得已經看不出顏色的僧袍扔在那老頭家裏了,當初也沒在意到那身破爛僧袍下麵會是這麽個傷痕累累的身體,那冷漠的死老頭竟然也不關心一下。難怪那晚他會吐血,原來是因為身上有那麽多的傷口,他到底經曆了什麽?難道他一路從香格裏拉過來是靠搶劫殺人才有的路費嗎?

    初一看著我的慌亂,眼神頓時便柔和了起來,他輕輕地對我說:“謝謝你!”我給他每一個傷口上塗了雲南白藥,又一條條地往傷口上貼膠布,那些皮肉翻卷著的刀口很長,我猶豫著比劃了半天還是下不去手,這樣的口子應該要縫針才行,我說:“傷口太大,我處理不好,小區門口有家診所,我們去哪吧!”他竟然聽話地點了點頭。

    診所的大姐和我很熟,她曾經很熱心地給我介紹過女朋友,卻沒能成功,我也不知道是對方眼光太高,還是我倆眼神沒有交集出火花,隻見過兩麵之後就不了了之了。不過也好,麵對女人我還真的認真不起來,我一直認為那些漂亮女人就是整形醫院裏生產出來的產品,她們身上的每一處都能讓我渾身起滿雞皮疙瘩。朋友可以做,大家在一起吃吃玩玩都沒關係,但女朋友這個詞我害怕,那能讓我不由自主地手心冒汗頭疼上火。

    診所大姐打量著初一身上的無數刀傷,給我傳遞了一個非常異樣的眼光。我心說大姐你不會是想要報警吧?那可是大大的不妙!我腦子裏迅速地組織了一下詞語,嬉笑著對她說道:“大姐,沒事,哥幾個就是鬧著玩,沒想到過火了點,您就悄悄給包紮一下,兄弟我謝謝你了!”那大姐癟癟嘴說:“鬧著玩啊?我信你才怪!”她啪啪地拍打著初一的後背繼續說:“這是鬧著玩的動靜嗎啊?這是過火了點的節奏嗎啊?”我驚得立即就去拉她的手,急忙對她討好說:“大姐別啊,您看他都傷成那樣了,您輕點!”

    大姐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刀砍都不疼,我拍兩下就疼了?”初一回過頭對我笑道:“小傷,沒事!”我趕緊賠著笑說:“好大姐,您包容包容趕緊給他處理一下,您看還流血呢!”大姐這才拿過身後的醫藥包打開取了一些處理傷口的器械出來,讓初一在凳子上坐好開始為他處理傷口。

    我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她手裏那根魚鉤樣的彎針一下下刺進初一的皮肉裏又一下下把線拉出來打上結,每一針我都能感覺到仿佛是紮進我肉裏一般,看著都疼!初一靜靜地端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動,就像鋼雕泥塑一般,仿佛那些傷並不是長在他身上,仿佛那針刺的地方並沒有觸感神經傳導到他的腦子裏一樣!

    大姐手上一邊給初一縫針一邊苦口婆心地教育我說:“以後啊別那麽衝動,都老大不小的了,老婆還沒有呢,別一不小心就給整殘了多不值當啊!”我連忙點頭哈腰地應承著她。接著她又說:“這位兄弟是哪人啊?有沒有女朋友啊?”我連忙說道:“大姐,他都有孩子了,孩子都兩歲了,您別亂配鴛鴦!”

    大姐太熱情也不是件好事,麵對她這樣的熱情我覺得頭疼。估計這之後她會對那個給我介紹過的女人說,哎呀,還算你沒相中啊,那小子天天跟流氓打架,他一幫朋友全都不是好東西!我知道自己不是個好東西,那些個所謂的好東西全都成家立業孩子遍地跑了,我還隻顧著玩不想把心安定下來被人困住。那是因為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能遇上一個能讓我把心安定下來的女人,我知道,一定有這麽個女人在某處等候著我,她或許並不美豔如花,但一定要溫柔如水,一定要非常包容我的壞毛病並且把這些當成我獨特魅力的優點!

    我想得有些走神了,不知不覺中已經發現初一正站立起來開始穿衣服,我說:“好啦?”大姐說:“好啦,過兩天來換一下藥啊!”我看著初一背上那些橫七豎八的紗布,貼得跟滿牆的小廣告似的,不禁覺得我的背也開始疼了起來。我給了那大姐兩百塊錢,對她千恩萬謝地說了一些感激的話,她也千叮嚀萬囑咐地交代我從此以後要洗心革麵好好做人懸崖勒馬痛改前非!

    從診所出來,我又順便帶著初一到就近的鞋店去給他買了雙駱駝鞋,順路又逛了下超市買了些零食幹糧,還有幾桶方便麵和礦泉水回家。我教會初一用電壺燒水讓他在客廳裏泡麵,我則進房間收拾了一下行李。收拾好出來,他已經把麵給我泡好了,我坐在沙發上邊吃著方便麵邊用手機搜索百度地圖尋找著去往四川懸雲寺的路徑,吃完後我又給初一找了個背包讓他把身上背的那個布包裝進去,又往裏麵塞了些吃食由他親自背著,一切準備妥當就上路了。

    一路上,初一對我的態度明顯好了許多,他現在已經不那麽戒備我而且能和我進行一些簡單的必要的交談。從中我了解到他這一路步行來到昆明真的挺不容易,先不說一路跋涉風餐露宿的辛苦,走的是偏僻的鄉野山路,關鍵是還要躲避來自香格裏拉的一支神秘隊伍。那些人想要竊取他身上所帶的東西,經過幾場惡戰,對方人員傷亡慘重,而他自己也差點丟了命,昏迷在叢林中。

    幾經折騰之後才來到奎桑家,告知奎桑他的老友也就是初一的師父圓寂的消息,正好遇上我這個大好人能送他去四川,真的是感激不盡,無以為報!奎桑正是那個家住嘎凹的怪老頭,那個冷漠的老頭一提起來我就有氣,而初一這個悶錘子也是真能忍,都傷成那樣了,奎桑怎麽說也是他師叔啊,讓師叔給治一治傷沒那麽難開口吧?

    我聽著他這麽慘痛的經曆,這麽驚險刺激的行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所說的這個故事我怎麽都覺得像是某個北宋年間的武俠劇,那時候山上盜匪橫行,沒汽車,沒電話,通訊閉塞,而現在是現代社會,要告知啥籬笆大不了的事你打個電話就行了嘛,最多你寫封信啊!要送啥奇珍異寶的也可以快遞或者EMS,要千裏迢迢的步行來告知一句話又千裏迢迢地去送東西,太他娘的有病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