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席燁離開後，我挺直的腰板垮了下來。

    說起來，今天真的挺丟臉的，席燁一定會笑話我的吧。

    當初我們都談婚論嫁了，結果我把他甩了，他怎麽可能不耿耿於懷呢？

    說起我和席燁，初中同班同學，高中是一所學校，後來還在一個地方上大學，我們兩個也算是青梅竹馬了。

    大學畢業之後，席燁就跟我求婚了，我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可後來，我還是和他提出分手了。

    因為，我沒有那個覺悟去做一名消防員的妻子。

    我會擔心他，不想每次看到新聞裏提到消防員出事，我就想到他，我不想過提心吊膽的生活。

    所以我和席燁說了分手。

    沒想到今天我又見到他了。

    三年過去，他還是那麽毒舌，卻也那麽溫柔細心。

    我盯著那雙拖鞋看了良久，剛分手那段時間的痛楚，仿佛化成了一塊大石頭，壓在我的心裏，讓我的呼吸變得很困難。

    外麵突然響起一陣門鈴聲。

    是房東大叔。

    房東大叔笑嗬嗬地進來，看到我腳上腿上纏著的紗布，一開始還很關心我，可一看到被損壞的防盜欄，他瞬間變了臉色。

    「這是怎麽搞的？」

    我連忙解釋，「不好意思大叔，我的手機不小心掉到外麵了，然後我把腳伸出去……」

    房東大叔怒視我，「你的手機掉了你就可以隨便破壞我的房子了？」

    我張了張嘴，「不是的，是因為我把腳……」

    「行了，你什麽都不用說了，你趕緊找地方搬出去吧。」房東大叔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留下這句話就走了。

    我打電話給房東大叔，告訴他我的房租還沒到期呢，我不搬。

    結果一個小時之後，房東大叔就帶著兩個壯漢找上門來了，沒辦法，我隻能搬走。

    我一個人拖著行李箱走在大街上，路麵都是濕的。

    我不知道該去哪裏，隻能打電話給我媽。

    「媽，我被房東趕出來了，我……」

    「是不是沒交房租？你一個月賺那麽多錢，都幹什麽了？我告訴你啊，家裏也沒你地方了，你哥和你嫂子還嫌地方小呢，你要回來也行，趕緊賺大錢，給你哥買了房子，你就回來……二餅！」

    我媽掛斷了電話。

    3

    沒錯。

    我媽愛的不是我，是我哥。

    我不死心又撥通了我媽的電話，這一次我媽很明顯不耐煩了，在電話裏跟我吼，「喬燦你怎麽回事？我在打麻將，你一個勁兒煩我，我要是輸了……」

    我感到有些無力，但還是打斷了她的話，「我隻是想拿回我的錢，這幾年我的工資幾乎你都拿去了。」

    一聽到我要錢，我媽聲音都變尖銳了，「什麽錢？喬燦，我養了你二十五年，你跟我要錢，你還有沒有良心了？我沒有錢，你愛找誰要找誰要！」

    奇怪的是，這一刻我反倒覺得解脫了。

    「好，那錢我不要了，就當你生我一回我給你的報答吧，以後，我會記得，我沒媽。」

    我說完就掛斷了電話，耳邊還回蕩著她罵我的話，我把她的電話號碼拉黑了。

    真好，我的世界清淨了，以後再也沒有這些家長裏短，沒有重男輕女了。

    可我現在該去哪裏呢？

    我的銀行卡裏就隻有一千多塊錢了，這個月還有二十多天才發工資，我舍不得去住酒店。

    這一千塊錢，也不夠我再租一個房子的。

    一輛黑色的車子這時在我的麵前停了下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喬燦。」

    我一抬頭，是席燁。

    他看著我的眼睛，麵無表情，「上車。」

    我想拒絕，可是這時後麵響起了車喇叭，我隻能上了席燁的車。

    我坐在後麵。

    席燁開出了一段距離後，我才想起來結巴說，「我……我這樣是要出差。」

    席燁沉默了一會，又開了口，語氣淡淡的，「喬燦，你騙不了我。」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委屈的淚水溢出眼眶。

    剛才跟我媽斷絕關係的時候，我都沒覺得委屈，卻因為席燁一句話，就這麽破防了。

    我連忙擦掉眼淚，「我騙你幹什麽？」

    4

    席燁不再說話。

    我默默做了個深呼吸，忍住淚水，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讓他在路邊把我放下就行了。

    可席燁就跟沒聽到我的話似的，在前麵的路口調頭，竟然把車子開到了我租住的那個小區。

    我愣住了，慢半拍地問他，「你幹嘛？」

    他沒有解釋，一把抓著我的手腕，就把我帶上樓去了。

    整整五樓，他走得快，到五樓的時候，我已經氣喘籲籲的了。

    房子裏還有動靜，席燁直接敲門。

    房東沒走，看到我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男人，嗤嗤笑了，一副沒在怕的樣子。

    「你找誰來你也沒理，你把我房子都弄成什麽樣了……」

    席燁緊了緊我的手腕，擲地有聲，「你房子年久失修，防盜欄都生鏽了，劃破了喬燦，這種房子你也敢往外租？還有，防盜欄我可以賠你，我們也可以不住在這，但是你，必須賠我們三倍的房租。」

    房東愣了，我也愣了。

    這一刻，我根本不在乎什麽自尊不自尊的，我隻知道，有人為我出頭，真好。

    房東這會反過勁兒來了，「我的房子，我想租就租，我想不租就不租！」

    席燁冷笑了一聲，「據我所知，你這邊要拆遷了吧，你是不想違約，才想了這個辦法趕我們走的，你不想賠三倍房租也行，那咱們就法院見，到時候是你的房契被凍結，我就跟你耗著，我有的是時間。」

    ……

    再次出來的時候，我的銀行卡裏多了三萬塊錢，一萬塊錢是我一年的房租，另外兩萬是房東賠給我的。

    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走到席燁的車邊，我停了下來，感激地看著他，「謝謝你啊，你今天已經幫我兩次了，我……我請你吃飯吧？」

    席燁默默看了我一會，打開車門，「上車。」

    我有些猶豫，席燁也看出來了，他給我兩個選擇，「你現在要麽去住酒店，要麽跟我走，自己選吧。」

    「……」

    那我選擇住酒店，雖然我有點心疼錢。

    席燁抿了抿唇，「我有個朋友，他房子空著，正好找租客呢，走吧，我送你過去。」

    我還是不想去，一是我不想欠席燁太多，二是我沒那麽多錢去租好房子。

    「席燁，我……」

    席燁突然彎身靠近我，「酒店裏什麽人都有，小旅館更不安全，你確定不跟我走？」

    「……」

    就這樣，我跟著席燁來到了他朋友的房子。

    席燁竟然知道密碼，直接輸了密碼進去。

    我進去看了一下，立刻就打了退堂鼓，這房子可比我之前租的好了一百倍，是頂層，還有個小閣樓，麵積也很大，這一個月的房租都能趕上我之前一年的了。

    我還要攢錢買房子呢。

    「密碼你剛才應該看到了，房租就和你之前的一樣，你轉給我吧，我轉給我朋友，合同也不用簽了，大家都是熟人。」

    說完，席燁就要走。

    我連忙上前攔住他，「這不會就是你的房子吧？無中生友？」

    席燁：「……要我把我朋友的房本拿來給你看看嗎？」

    好吧，我相信是他朋友的房子了。

    可是……

    「這房子怎麽可能就一千塊錢的月租？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麽？幫你出剩下的？喬燦，你看我像冤大頭嗎？」

    「……」

    5

    席燁就這麽走了，我還在猶豫重新找地方的時候，可席燁卻打了電話給我。

    他的電話號碼我早就刪了，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號碼。

    電話裏，席燁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我加你微信了，一會把房租轉給我，一萬二。」

    「……」

    席燁：「聽到沒有？還是你想賴賬？」

    「我不是想賴賬，我隻是……」

    我話還沒說完，席燁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那就通過我微信，把錢轉給我，喬燦，除非你想我每天都給你打電話催你交房租，還是說，你對我舊情未了，就想讓我每天打電話給你……」

    「我這就轉給你！」

    掛斷電話，我氣不打一處來，這個人哪都好，就是長了一張嘴，一說話就能氣死我。

    我通過了席燁的好友申請，把錢轉給他，好家夥他秒收款。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我怎麽就把錢給他了？

    我明明是要出去找房子的呀。

    手機鈴聲這時響了起來，這一次是我的室友小曲打來的，問我是怎麽回事。

    我把事情的經過跟她說完之後，還不讓囑咐她，讓她跟房租要三倍的房租。

    小曲咯咯笑了出來，「小燦，你這是因禍得福啊，我也跟你借光了，那你以後住哪啊？我還想跟你當室友。」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有些為難，「我現在在我朋友這借住，所以，抱歉啊小曲，我不能繼續跟你做室友了。」

    小曲又笑了，「你跟我道歉幹啥？小燦，你怎麽總愛說對不起？又不是你的錯。」

    是啊，我怎麽總愛道歉呢？

    不管什麽時候，隻要遇到點什麽事，我總是覺得錯的那個是我，小時候，明明是我哥犯錯，可我爸媽每次罵的都是我，打的也是我。

    原來真的有人要用自己的一生去治愈童年。

    席燁幫了我這麽多，我應該請他吃飯的。

    晚上躺在沙發上，我給席燁發了三年以來的第一條微信。

    【你什麽時候有空，我想請你吃頓飯。】

    過了差不多兩分鍾的時間，席燁的回複才過來。

    【明晚。】

    他還挺痛快的。

    我發了一個【好】過去，席燁就再沒消息了。

    晚上，我就在沙發上睡的，走的時候也好收拾。

    ……

    第二天我下班，我和席燁約在了一家火鍋店，作為前任，這一餐吃得還算和諧，仿佛就我有點尷尬，他看上去坦然多了。

    吃完飯往外走的時候，我才告訴席燁，「那個，我已經在找房子了，過兩天找到了，我就搬走。」

    席燁淡淡地應了一聲，「隨便，不過房租我朋友是不會退的。」

    「……」

    那可是一萬二啊！

    心疼死我了。

    「退一半也不行嗎？」我商量著。

    席燁側頭對我笑了笑，人畜無害地說出兩個無情的字，「不行。」

    6

    回去是席燁開車送我回去的，一路上我倆誰都沒說話，直到席燁將車子停在單元樓門口。

    我解開安全帶，但是沒著急下車。

    「席燁，我知道你肯定跟你朋友打過招呼了，或者剩下的房租，你幫我墊上的，你沒必要這麽幫我？」

    席燁點了點頭，很讚同我的話，「我知道啊，所以我沒幫你。」

    我忍不住皺起眉頭，「你能不能正經點？」

    席燁衝我挑眉，「你別冤枉人啊，我哪裏不正經了？」

    「……」

    這個人真是油鹽不進！

    「那行，那錢不用退給我了，我住一個月會搬走的。」

    席燁聳聳肩，「又不是我的錢，我可不心疼。」

    「……」

    我要氣死了。

    他明明是為了我好，為什麽偏偏要當惡人呢？

    我真的不是自作多情，但也不能連他在幫我都看不出來。

    「席燁，你這麽幫我，我沒什麽能報答你，你可想清楚了。」

    席燁上下掃了我一圈，也不說話。

    他什麽意思？

    我連忙捂住胸口，「你想都別想。」

    席燁舔了舔嘴角，「我想什麽？我看是你想吧，喬燦，咱倆都分手了，你可別對我打什麽主意，趕緊下車。」

    「……」

    我下車了，對著席燁揚長而去的車子狠狠踹了一腳……空氣。

    包裏響起了手機鈴聲，我拿出來看是陌生號碼，直接接通。

    電話那邊傳來了我爸……

    不是，是喬玉偉暴躁的聲音，「喬燦，你長能耐了是不是？還敢拉黑我！」

    這刺耳的聲音讓我一陣惡心，我甚至懷疑過去那二十多年，我是怎麽忍下來的。

    「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喬先生，你以後別再聯係我……」

    「你是我女兒，這輩子都是！」喬玉偉怒吼。

    「那我就一次性把話說明白，這三年我攢下的十萬塊錢，我不要了，都給你們了，從此以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你們生老病死婚喪嫁娶，也都跟我無關，如果你們來騷擾我，我就報警。」

    我一口氣說完，直接掛斷電話。

    我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原來這件事並不難做。

    至於房子，我上網查了一下，本小區的月租都是六千塊錢以上的，我那一萬二，頂多能兩個月，這兩個月裏，我還是會留意合適的房子的。

    可我沒想到的是，還沒等我出去看房子呢，就有人來這裏看房子了。

    那天我下班剛回家，一進門就看到客廳裏站著兩個女人，一個年輕的，另一個年紀大一些的，是……

    席燁的母親？

    7

    「阿姨？你……」

    席阿姨看到我也很驚訝，「小燦？你……你怎麽在這了？」

    一愣過後，我立刻反應過來，「這房子是你的？」

    幾分鍾後……

    房子裏就剩下我和席阿姨兩個人了。

    弄清楚一切之後，席阿姨還很抱歉，「對不起啊小燦，我不知道，你說我那兒子也是的，不告訴我一聲，沒事了，這房子就繼續租給你，正好離我那近，以後來阿姨家裏吃飯。」

    小時候席阿姨就對我很好，後來我和席燁交往，她和席叔叔更是待我跟親生女兒似的，哪怕是現在，我和席燁分手了，席阿姨還是一句我不好的話都沒說過。

    席阿姨歎了口氣，拉過我的手輕輕拍了拍，「小燦，你和阿燁分手的時候，我和你叔叔都很舍不得你，可你們……」

    席阿姨搖了搖頭，又說：「你現在能告訴阿姨，你和阿燁到底為什麽分手的嗎？我問他，他隻說是性格不合，你倆從小就認識，哪能是性格不合？他這幾年也一直不肯找，我知道他還放不下你，他是我兒子，他心裏想的什麽，我能不知道？」

    在席阿姨麵前，我有些無地自容。

    「因為……他做了消防員之後，我就一直看到關於消防員出事的新聞，我害怕，阿姨，我每天都提心吊膽的，害怕他出事，所以我……」

    我已經說不下去了，隻剩下抽泣。

    席阿姨捏了捏我的手，「傻孩子，其實我也每天提心吊膽的，可是我支持他，也相信他會保護好自己，為了我和他爸，也為了你。」

    我吸了吸鼻子，抬頭看她。

    席阿姨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你初三那年，你爸在家裏喝酒抽煙，不小心把房子點著了，阿燁知道後，害怕極了，從那以後，別人問他以後想做什麽，他就回答想做消防員，後來，他真的做了一名消防員。」

    ……

    席阿姨走後，我的耳邊還一直回蕩著她的話。

    「小燦，阿姨不是想道德綁架你，讓你跟阿燁複合，但他為你做的一切，你也應該知道，剩下的，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今天我來這裏的事，你別跟阿燁說，我就先走了。」

    複合……

    這兩個字在我的心裏，越來越清晰。

    可即便我接受了席燁的工作，他還會接受我嗎？

    哪裏是我想分手就分手，想複合就複合的呢？

    可後悔卻源源不斷朝我湧來，像是要把我淹沒一樣。

    我也想跟席燁複合啊，問題是現在已經由不得我了。

    席阿姨電話打了過來，問我想得怎麽樣了。

    見我支支吾吾的，她開門見山，「你就說你到底還喜不喜歡阿燁吧？」

    我不想撒謊，於是說了實話，「喜歡。」

    席阿姨哈哈大笑了出來，「那就好辦了，剩下的你就交給我吧。」

    ……

    8

    第二天早晨我還沒起床呢，外麵就傳來了聲響……

    「你什麽都不用說了，不結婚你就別回家了，我和你爸都不想看到你，你就在這住吧，你可別怪我心狠，是你先不孝的，要不是這裏沒租出去，我就讓你睡大街！我先去收房租了，你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吧！」

    等外麵平靜之後，我出去了，席阿姨已經走了，就隻有席燁一個人從地上扶起他的行李箱。

    看我出來，席燁也沒說話。

    我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席阿姨這是在給我製造機會呢。

    我有些心虛，也有些尷尬，想了好久才找到說辭，「那個，你是被掃地出門了嗎？」

    席燁：「……」

    呃，我還真是白癡，哪壺不開提哪壺。

    「剛才我聽聲音，是席阿姨嗎？」我又問。

    席燁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我走過去，「這是你家的房子啊？」

    席燁一點都沒有謊言被戳穿的尷尬，依舊一副「老子最帥」的姿態，「嗯，怎麽了？」

    「……」

    我能怎麽？

    我就隨便問問而已，其實我什麽都知道了。

    「那，你打算住下來嗎？」

    席燁又上下掃了我一圈，這一次我沒那麽自戀了，我十分淡定地看著他。

    席燁輕笑了一聲，「你想什麽呢？喬燦，我住下來你知道我們這叫什麽嗎？非法同居，再說了，就算是合法的，我也不會跟你住一起的，你想什麽美事呢？」

    「……」

    他一副生怕被我占便宜的表情是幾個意思？

    這個人真是……討厭！

    「誰想跟你同居了？你最好現在就走，我攔你我是狗！」

    說完我就回房間了。

    現在才五點多，我還能再睡一會，反正我現在離公司很近。

    至於席燁，他愛走不走，我才不管呢！

    可等我六點多出房門的時候，卻看到席燁在廚房裏忙活著。

    他過去一看，他煮了麵，還挺多。

    這也太香了吧！

    我咽了口口水，走過去抻長脖子往鍋裏看。

    席燁轉頭瞪了我一眼，「看什麽看？沒帶你份。」

    我指著鍋，「這麽多你說沒帶我份？」

    那菜和掛麵都是我買的吧！

    席燁拿過一個大碗盛麵，「我幹的是體力活，我能吃。」

    「……」

    我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生氣……我遲早被這個人給氣死。

    「你怎麽還不走？不是說不跟我非法同居嗎？」

    席燁語氣輕鬆自然而且欠揍，，「沒辦法，我沒地方去，就將就一下好了，不過你可別多想，更別想占我便宜。」

    「……」

    我想吐血。

    席燁真的盛了一碗麵自己吃起來，鍋裏還剩一碗的量呢，也不說讓讓我。

    他沒吃幾口，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然後他接了個電話，之後跟我說：「我要出任務了，吃不完了，剩下的你幫我吃了吧。」

    然後他幾大口把碗裏的麵都吸溜下肚，就走了。

    這個人就是口是心非，明明是給我帶的，非要這麽說。

    我走到陽台上往下看，沒一會就看到席燁出來了，他慢悠悠地走著，似乎很開心的樣子，手裏握著車鑰匙，一拋一接的，這哪裏是出任務的樣子？

    剛才的電話，該不會是他自己定的鬧鍾吧？

    我盯著那抹慢悠悠的背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席燁當然沒聽到我笑了，但他突然轉頭，我嚇了一跳，連忙蹲下來，轉身貓著腰去盛麵了。

    嗯，這是這三年來，我吃得最香的一頓早餐了。

    9

    到了公司之後，我就被經理叫辦公室去了。

    「小燦，你看你現在已經是主管了，這幾年你的能力我都看在眼裏，你有沒有興趣繼續往上升升？」

    我能感覺到我聽完經理的話，雙眼都在放光。

    我肯定是想往上升啊！

    「經理，你的意思是……」

    經理含笑開口：「咱們市場部的總監突然辭職了，上麵的意思是讓我接手，那我這個位置就空下來了，咱們部門你的能力是最強的，就是……」

    經理這一猶豫，我心裏就沒底了。

    就是什麽？

    經理索性直接問出來了，「你還沒結婚，我得了解一下，近五年，你有沒有結婚生孩子的打算，你懂的。」

    這個我當然懂，可也沒辦法，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潛規則，打壓不下去的。

    「經理，你能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嗎？」

    經理默了默，點點頭。

    我出去了。

    我今年二十五歲了，五年後就是三十歲，其實那個時候結婚生孩子正是時候，可是……

    我想到了席燁。

    席阿姨想讓我們兩個複合，可如果席燁接受我了，那至少還得等我五年，我試問哪來的資格讓席燁等我呢？

    可天知道我爬到今天的位置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我真的好想繼續往上爬，脫離我現在的生活。

    就算席燁現在接受我了，他各方麵都好，我又要拿什麽去配他呢？

    這個問題我想了一天，下班回到家，席燁沒回來，我就自己弄了點吃的，然後就繼續改方案。

    席燁九點多才回來，我一直在客廳工作，看到他進來，我立刻站起來。

    「你吃飯了嗎？」

    席燁聞言表情似乎頓了一下，然後淡淡一笑，「沒呢。」

    「我弄了兩個菜，給你留了點，放在冰箱裏了，你熱一下就能吃了。」

    說完這句話，我也愣住了。

    我怎那麽像一個在等自己丈夫下班回家的新婚妻子？

    氣氛一下子變得曖昧了起來。

    席燁又看了我一會，輕笑一聲點點頭，去了廚房。

    他吃飯的時候，我放下電腦去了餐廳那邊，在他麵前坐下。

    「那個，席燁，我有件事，挺糾結的，想請你給我提點建議。」

    席燁抬頭看我，「你說。」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經理跟我說的話說了一遍。

    席燁似乎真的很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說：「這是個好機會，你這麽有能力，才二十五歲就能坐到部門經理的位置，相當不錯，我覺得你應該答應。」

    他這麽說，我一點都沒有得到答案的輕鬆，他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了吧。

    我低下頭，能清楚地感受到我心底的落寞。

    「可是，這五年之內，我不能……不能……」

    席燁突然喊了我一聲，我抬起頭，他看著我的眼睛說：「你該抓住這次機會，但如果你想結婚生孩子，那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你其實很清楚，你想要的是什麽。」

    10

    我想要的是什麽。

    這個問題一直在我的心頭盤旋著，當我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我一下子想清楚了。

    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了！

    我不再猶豫，立刻下床出去，敲了敲席燁的房門。

    過了一會，席燁打開門，他剛洗完澡，隻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手裏還拿著個毛巾在擦頭發。

    呃……

    我完全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幅畫麵，還有這好事？

    席燁也不說話，盯著我看了好一會，他突然抬手在我麵前打了個響指。

    我立刻回過神來，耳邊就響起了席燁極其臭屁的聲音，「喬燦，我知道我長得帥，身材好，可你也得矜持一點啊，你一副要把我吃了的眼神，我很害怕的。」

    「……」

    我轉身就走，我就不該來敲門。

    「哎！」席燁追了上來，「你有話跟我說啊？」

    我咬了咬咬牙，「沒有。」

    有也讓你氣沒了。

    席燁輕咳了一聲，「行行，我錯了，我們喬大小姐臉皮薄，我不該開這種玩笑，你沒有要吃了我的意思。」

    我有些心虛。

    「等我，我穿衣服。」他說完進屋了，很快穿了衣服出來，在沙發上坐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我頓了頓，過去坐下，支支吾吾地開口：「席燁，我……我是想跟你說……」

    我在幹什麽？

    既然都決定了，幹嘛還吞吞吐吐的？

    喬燦，大膽一點！

    我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他的眼睛，「席燁，我還喜歡你，我想跟你複合。」

    不等席燁開口，我又連忙補充一句，「當然，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也沒關係，我都理解。」

    說完我就緊張地攥緊衣擺，可他不說話，隻是盯著我看。

    我的臉頰越來越燙，心裏越來越沒底。

    席燁終於開口了，「當初你說，你不想每天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那現在呢？」

    我知道我一定要麵對這個問題的，現在，我可以給席燁一個肯定的答案了。

    「即使現在我們在一起了，我還是會擔心你，還是會提心吊膽，但是席燁，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都比和你分開，更讓我痛苦，我……」

    「那你為什麽才來找我？」席燁定定凝著我，似是在質問，又似在控訴，「喬燦，你讓我等了你三年。」

    我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我撲過去，吻住了席燁的唇，再然後，我就被席燁帶到他臥室裏了。

    生生死死的一夜過去，我也知道該給經理什麽答案了。

    上班之前，我跟席燁說：「我今天就去拒絕經理……」

    席燁拉住我的手，「我可以等，等五年之後再結婚，隻要你一直在我身邊就好，結婚證就是幾張紙而已，我要的，是你這個人。」

    我點頭。

    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11

    我和公司重新簽訂了合同，坐到了部門經理的位置上，工資也漲了。

    為了慶祝，晚上我買了好多的食材，吃火鍋！

    席燁今天下班也早，他進門的時候，我已經把桌子擺好了。

    「不是說出去吃嗎？怎麽勞煩咱們的經理親自下廚呢？」席燁打趣。

    我把他往廚房推，「你快點去洗手。」

    席燁笑了笑，洗了手之後出來，然後他負責燙菜。

    我倒了兩杯酒，遞給他一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漲工資了，現在我一個月的底薪是兩萬塊，這還不算項目獎金和年終獎呢。」

    席燁舉起杯子，「你工資比我多多了，我這張臉果然沒白長，終於吃上軟飯了。」

    「……」

    第一次看到有人吃軟飯吃得這麽自豪的。

    再說了，他哪裏吃軟飯了？

    我現在住的房子還是他家的呢，他就算什麽都不幹，光收房租都是我工資的好幾倍呢。

    不過我是很樂意養他的。

    「那好，咱們就說定了，以後我養你，我會努力，多多賺錢的，不會讓你餓著的。」

    席燁一副傲嬌的表情，「這還用說嗎？我都把我人給你了，你不養我，還想白嫖不成？」

    「……」

    席燁身子突然朝我這邊傾了傾，一臉風騷的表情，「我以後一定更賣力伺候你。」

    「……」我一把推開他的臉，「吃飯。」

    ……

    我和席燁這就複合了，席叔叔席阿姨知道後都開心得不得了，但是對於我倆五年後才能結婚生孩子還有些耿耿於懷，但也沒說什麽，麵上都是支持的。

    我沒了後顧之憂，就把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工作上，席燁的家庭條件很好，我也不能讓自己太差了。

    我這麽努力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擺脫原生家庭，可他們還是找上來了。

    我發工資的第二天，我爸和我媽……

    不，現在應該是喬先生和喬太太就找到我公司了。

    我下班的時候，一出公司，就看到他們，不用問也知道他們來是為了什麽。

    果不其然，夫妻倆上來就問我，「錢呢？你昨天發的工資，怎麽沒把錢轉給我？」

    公司裏進進出出的同事都看過來，我並不覺得丟臉，該丟臉的是他們。

    索性也讓別人看看他們的嘴臉。

    「電話裏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過你們到底是我的父母，我也不會一分錢都不給你們，這樣吧，那十萬我不跟你們要了，以後每個月我給你們一千塊錢……」

    「一千塊？」喬玉偉頓時臉紅脖子粗的，「你打發要飯的呢？」

    這話都給我逗笑了，「那你們是什麽？別說我不孝順，你們大可以去法院告我，到時候法院判下來，也是這個數，不過法院會不會讓你們把那十萬塊錢還給我還說不準。」

    喬玉偉和何茂英怒視著我，說不出個道理就罵我，還在我公司門口大吵大鬧，引得我的同事來圍觀。

    我也豁出去了，同事們都已經看到了，那就讓他們議論個夠吧。

    我叫保安來將那兩個人轟走。

    很快，我就接到了總監的電話，問我怎麽回事。

    我解釋了一番，總監說讓我處理好自己的私事，別給公司帶來負麵影響，我應了一聲，然後就乘地鐵回家了。

    12

    我剛到小區門口，身後就傳來了何茂英尖銳的聲音。

    「喬燦，你給我站住！」

    我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那兩口子大步朝我這邊跑來，這一刻我突然爽了。

    一過來，喬玉偉就質問我，「你住在這裏？好啊，你現在住這麽好的房子，把我和你媽還有你哥嫂丟在那破房子裏不管不顧，喬燦，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我等喬玉偉說完了才開口，就是想聽聽他的嘴裏還能吐出什麽來。

    「從我高中的時候，你們就不給我錢了，我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分一分賺出來的。」

    喬玉偉被我的話氣得不行，抬手就想打我。

    一隻大手卻抓住了喬玉偉的手腕，我一轉頭，就看到了那隻手的主人，席燁！

    席燁把我護在懷裏，冷冷地看著那兩口子，他不知道聽了多少，一開口就是順著我的話往下說的。

    「還有，當初你們對燦燦說打就打，她身上現在還有疤，要打官司就順便一起告你們虐待。」

    「你們……」喬玉偉和何茂英失聲了。

    他們要是還在這糾纏，那可真是一點臉都沒有了。

    席燁繼續警告他們，「還有，如果再讓我看到你們糾纏燦燦，就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都給我滾！」

    喬玉偉和何茂英咬了咬牙，終是沒再說一句話，離開了。

    回到家，席燁問我，「這是第幾次了？」

    他的臉色很難看，語氣也很冷，但我知道，他是擔心我，心疼我。

    我笑了笑，抱住他，「第一次。」

    席燁明顯不信，我又連忙解釋，「之前我傻傻的，每月的工資都交給我媽了，所以他們也沒找我，這是我第一次沒上交工資。」

    席燁全身緊繃的肌肉放鬆了幾分，「難怪你之前住那樣的房子，還和別人合租，喬燦，你這幾年就過著這樣的日子？」

    我抬頭，看到席燁的眼睛紅了，我親了親他的下巴，笑了出來，「都過去了，我現在有你了呀，以後都會好的。」

    席燁抱緊了我，「嗯，以後都會好的。」

    喬玉偉和何茂英果然沒再來找我，估計也是知道自己理虧，不想把自己鬧大。

    但卑鄙的小人哪裏是這麽容易就不出來惡心人呢？

    那兩口子是不來了，我的嫂子，趙慧卻來了。

    她不是來找我，而是來我們公司麵試，還麵試上了。

    我是那天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飯，才看到趙慧的。

    趙慧看到我，一臉小人得誌的表情，「沒想到吧喬燦，你還真以為沒人能治得了你了是吧？」

    我挑了一下眉毛，這是我跟席燁學的，他這樣可有氣場了。

    「那你想怎樣呢？」

    趙慧上前一步，「我和你哥要買房子，首付一百萬，你給我們出，要不然……你爸媽和你哥是軟柿子，我可不慫，你不給我錢，我就把你這點破事兒都宣揚出去，看你在公司怎麽混下去。」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剛才我看到趙慧過來，就把手機調出了錄音功能，現在，我當著趙慧的麵把她的話播放了一遍。

    「知道你這叫什麽嗎？勒索。」

    13

    趙慧瞬間慌了，撲過來就要搶我的手機，我一個閃身躲開了。

    「趙慧，你現在被開除了，請你立刻離開公司，否則我叫保安把你丟出去。」

    趙慧瞪著我，「你沒資格！」

    我看了眼趙慧的胸牌，輕笑了一聲，「不好意思，我還真有資格，我現在就是你的經理，開除你，小菜一碟。」

    趙慧氣紅了臉，「你……」

    我勾了勾唇，「等你坐到我這個位置上，再來跟我理論吧，現在，請你離開，不會真等我叫保安吧？」

    趙慧氣呼呼地走了。

    我覺得現在的我就是鈕祜祿喬燦，那一家人再想來給我找不爽，也要掂量掂量了。

    果然，從這天開始，喬家的人再沒找上門來，但我還是每個月都會按時給他們一千塊錢。

    可是，我也沒有家了。

    一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我學習好，工作能力強，可以說是樣樣都比我哥強，為什麽我爸媽就是不喜歡我。

    還是席燁給了我答案。

    「親情也是要有緣分的，你和他們沒緣分，是他們配不上你，燦燦，你不是沒有家，我會給你一個家。」

    ……

    五年後，我和席燁領證結婚了。

    這一年，我已經坐到總監的位置上了，同年的三月，我懷孕了，九個月後，我生下了一個女兒。

    我的公公婆婆都高興壞了。

    是啊，我不是沒有家，他們都是我的家人。

    原生家庭帶來的痛，並不需要我用一輩子來治愈，因為我還要給女兒最快樂的童年，盡最大的努力讓她無憂無慮過一輩子。

    不過席燁很明顯不這麽想，女兒生下來之後，他幾乎天天跟我鬧脾氣。

    「喬燦，你自己想想，你都多長時間沒和我出去約會了？」

    「你跟我結婚，就是為了生孩子吧？現在孩子有了，你就始亂終棄了是不是？」

    「喬燦，你到底愛不愛我？」

    「……」

    這還是我那個傲嬌臭屁又毒舌的席大公子嗎？

    他現在怎麽跟個怨夫似的？

    這不，我的怨夫又生氣了，就因為我昨天帶女兒出去玩，沒和他去看電影。

    我無奈歎了口氣，可還能怎麽辦呢？

    自己的老公，當然得寵著。

    「寶貝，等我把這個季度KPI完成，就給自己放個大假，然後我們去蜜月，就我們兩個。」

    某怨夫：「拉鉤。」

    「……」

    三十歲的大老爺們了，越來越幼稚了。

    「好，拉鉤。」(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