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是我名字的諧音，以前的同學都這樣叫我。

    季允也有個外號，叫小酥酥。

    因為別人叫他名字的時候，總像是在叫叔叔，大夥兒覺得他在占便宜，為了報複他，就給他取了這麽個女生的名字。

    我聽著熟悉的小名，眼眶不覺有點發熱。

    但我還是忍住了情緒，笑著問他：“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他靜靜地看著我：“三個月前。”

    竟是回來了這麽久，可他一直沒聯係我，我也沒聽老同學提過他。

    我想了想，那就是去年年底，似乎那時候我和寧昊然正鬧得不可開交。

    也好，若是當時他找過來，說不定還會被他看去笑話。

    想到這裏，我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正要開口說話，不知怎麽，胸口突然傳來一陣悶痛。

    我有些發懵。

    雖說昨天被下藥，後來又被陸敘白折騰，我渾身上下都像被重物碾壓過，特別難受。可經過一番休息，又有周哲軒給我開的藥，我身上的痛原本緩減了很多。

    難道……是昨天那個藥留下了後遺症？

    我媽大約是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一把扶住我，焦急道：“你臉色很差，是不是酒還沒醒？”

    我忙衝她擠出一個笑，安撫她：“沒事。”

    季允走過來，扶著我坐下：“我看看。”

    他的兩根指頭搭在我的手腕上，按住我的脈管。

    我好奇道：“你會號脈？”

    他點頭：“我選修過中醫。”

    我哦一聲，見他凝眉沉思，麵色越來越古怪，我猶豫下，沒再打擾他。

    過了好幾分鍾，他放開了我。

    我媽在一旁焦急地問：“她是不是沒休息好？”

    季允定定地瞧著我，聲音壓得很低：“您別著急，是小毛病，休養幾天就好了。”

    可他的眼睛卻反饋著另外的意思，裏麵帶著一絲探究，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傷痛和懊惱。

    聽說中醫很神奇，號個脈就能知道一個人的飲食起居是怎樣的，就連上一頓吃了什麽東西都能診斷出來。

    如果季允學藝精湛，應該也能診出我昨天經曆了什麽吧。

    思及此，我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別開視線，不再和他對視。

    季允忽地站起來，對我媽道：“阿姨，十一需要休息，我扶她回房吧。”

    說著便扶著我的胳膊，並沒有給我反對的機會。

    我有點不太習慣他的碰觸，往後退了一步。

    他看我一眼，沒再堅持。

    我媽笑道：“去吧，你幫我好好盯著，一定要讓她休息好。”

    可能是因為小時候我和季允就很親密，有時候午睡都是在一張床上，所以現在我媽也沒覺得成年後的季允送我回房間有什麽不妥。

    關上門後，季允把我塞進被子裏。

    他的表情很僵硬，動作卻是溫柔的。

    我再次無聲地歎息，沒有開口。

    房間裏格外安靜。

    季允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眼瞼微垂。

    過了好一會兒，他低聲道：“大學那年，我特意跑到你的學校……偏偏就碰見你和男友擁抱在一起……”

    我回想起那一天，在研討會開始前，寧昊然向我告白，我覺得他人還不錯，就答應了。

    卻正好叫季允撞見。

    研討會結束後，季允沒有停留，跟著他的導師一起去了酒店，等我再聯係他，他已經在機場了……

    季允突然握住我的手，道：“十一，我們錯過那麽多年，這次我不會再放開你。”

    我垂眸，盯著他的雙手。

    他指腹上帶著薄繭，應該是經常拿手術刀留下的痕跡。他一直是個上進的好孩子，學習也特別好……他的醫術想必很精湛吧……

    我天馬行空地想著。

    “聽說你和未婚夫分開了，我一刻也不停地趕回國……我說服了爸媽，工作也安頓下來了，我想是時候向你表白……十一，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目不轉睛地瞅著他。

    若是在三個月前，他出現在我麵前，該多好。

    就算是前天，他和我說這一番話，我也會認真考慮。

    可惜……晚了。

    我緩緩把手抽出來，笑著告訴他：“我快要結婚了，小酥酥。”

    他似乎很震驚，鏡片底下的眸子閃著不可置信的光。

    我依舊是笑，麵上一派鎮定和平靜。

    季允驀地拽住我的手腕：“不可能，你肯定是騙我的……是不是因為你……你昨天……可我不介意啊……”

    他果然是看出了我昨天經曆了什麽。

    我打斷他：“我沒騙你，昨天晚上我是跟我的未婚夫在一起。”

    季允似乎是受不了這樣的衝擊，痛苦地閉上眼睛。

    我輕笑：“既然高中的時候我們分開了，大學同樣是錯過，那現在更不可能走到一塊。”

    季允重新睜開眼，緊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地望著我。

    那眼裏的痛楚明明白白地展現在我麵前。

    我斂目，低聲道：“再說，你爸媽也不喜歡我。”

    季允沒有做聲。

    因為刻意避開，我也看不到他臉上是什麽表情。

    這樣緘默的氣氛裏，我心裏漸漸生出一絲不忍，旋即又狠下心。

    已經沒有辦法回到從前，我們之間錯過了太多太多。

    我微笑道：“你走吧，我想睡覺了，如果你想通了，以後我們還可以當朋友，敘敘舊。”

    季允站起來，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沉聲道：“十一，正因為我們浪費太多時間，所以這一次，我不會放手。”

    我沒接話。

    但我的沉默，給了他答案。

    他轉身出去了。

    我望著嘎吱一聲被關上的房門，隻覺得胸口的悶痛更嚴重了。

    其實季允的爸媽挺喜歡我的，但或許是因為我性格有些倔，他們並不希望季允和我在一起。

    他們喜歡的是作為好友女兒的我，卻並不想要我做他們的兒媳婦。

    我甚至懷疑，當年就是為了杜絕這種可能，他們全家才會移民。

    不過這都是陳年舊事，如今橫亙在我和季允間的遠不止長輩這一關，還有更多的問題。

    比如說，陸敘白……

    在我和陸敘白發生關係的第二天，我怎麽可能答應季允呢。

    雖然很大可能上，之後我和陸敘白會形同陌路，可我也不打算讓季允變成我的救贖。

    那樣隻會讓我們兩個都痛苦。

    回想著剛剛季允極力克製的樣子，我一陣心煩意亂，索性不想了，蒙在被窩裏給南星打電話。

    聽見我的聲音，南星很激動，問我昨天發生了什麽事。

    我沒說跟陸敘白睡了一覺，隻說肖瀟想要害我。

    她後怕不已，道：“以後咱們見著她繞道走。”

    我笑著嗯一聲：“已經沒事了，陸敘白救了我……幸虧你幫我瞞著爸媽，要不然他們肯定得擔心。”

    南星頓了頓：“是陸敘白讓我這麽做的。”<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