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嘴想說點什麽，卻發現喉口艱澀。

    顧瑜兒忍著淚，道：“敘白從小到大都沒受過傷……都是你……他是為了保護你才傷得這麽重……他剛剛做了手術，哲軒說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都是你害了他……”

    我眼淚也止不住往下掉。

    原本我心裏就很自責，被她這麽一說，我心頭的懊惱瞬間滾滾地湧上來。

    顧瑜兒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捂著眼睛小聲抽泣：“當初敘白讓你做他的未婚妻時，我就覺得你肯定勝任不了……你果然害了他……”

    我囁嚅著唇角，仍舊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顧瑜兒還在繼續哭訴：“你無權無勢，不僅幫不了敘白，還隻幫倒忙……”

    她聲音壓得很低，就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可越是這樣，就越聽得出這是她藏在心底深處的話。

    我眼淚無聲地掉落，從臉頰滑到嘴角，不敢哭出來，怕惹得她更加厭煩。

    顧瑜兒也在落淚，她肩膀輕輕地顫抖著，看著也很是可憐。

    我們一時都沒再說話。

    雖然她句句誅心，但不可否認，她說得都很對。

    我能幫陸敘白什麽呢。

    他最初是想讓我幫他帶佳禾，可現在大嫂已經不用再裝瘋，佳禾由她親自帶著，根本不需要我出力。

    至於幫他做事……他手下有那麽多得力幹將，不管是陸問還是韓東，都是厲害人物。

    他還有那麽多的發小……

    我在他身邊，價值越來越小，最終隻會變成他的拖累。

    他幾次救我於危難，我除了連累大嫂受傷，又讓他中槍外，還有什麽用呢。

    可笑我竟然還想著有一天能與他並肩，能站在他身邊，接受眾人的目光。

    顧瑜兒抹掉眼角的淚珠，嗓音抬高了些：“等你傷好，你就離開敘白好不好……”

    我死死地咬著唇角，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她抽噎道：“你應該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敘白娶的是梅嫿，也比娶你好……如果是梅嫿，我根本不會反對……梅家現在如日中天，如果梅嫿願意站在敘白這一邊，肯定能幫助敘白……”

    我知道她說得都對，卻難免傷心，心裏頭當真痛得厲害……

    難道真要離開陸敘白嗎？

    顧瑜兒看著我，淚眼朦朧道：“敘白鐵了心要和你結婚，可我們都覺得你配不上他……你憑什麽配他呢……你不能這樣拖累他……”

    她低低地啜泣著，時不時用指尖擦淚。

    燈光下的她皮膚特別白，再加上她淚水漣漪的模樣，咋一看，仿佛被欺負的人是她。

    我垂下眼眸，仍舊沉默著。

    外麵是傾盆而下的大雨，雨水打在玻璃上，留下一串串狼狽的痕跡。

    就像我此刻的內心，充斥著那麽多的不堪。

    在一陣沉默後，顧瑜兒又帶著哭腔開口了：“算我求你，你離開敘白好不好……”

    話還沒說完，便聽見一聲嚴厲的嗬斥：“小魚兒，夠了！”

    我抬頭，是顧凝走了進來。

    雲奚則走在他身側。

    兩人都沉著臉。

    雲奚輕輕地摟住顧瑜兒的肩膀，聲音輕緩而溫柔：“別說了，敘白的事，讓他自己做決定吧。”

    我聽著他淡漠的語氣，再想起剛剛顧瑜兒說他們都不覺得我配不上陸敘白的話……這其中應該也有雲奚吧，所以每次見我，他也並不熱絡，總是淡淡的。

    顧凝盯著我，冷哼道：“我也很不滿你，可你如果就這麽放棄，我會更看不起你。”

    我張了張嘴，發現喉口依舊一陣發緊。

    顧凝道：“行了，敘白沒事，你好好休息吧，別想東想西。不管你心裏在想什麽，總得經過敘白的同意……”他頓了頓，又道，“剛剛小魚兒的語氣有點衝，我替她道歉。”

    雲奚也朝我點頭，表示他跟顧凝是一個意思。

    我看到顧瑜兒撅起了嘴巴，不過終究沒有出聲。

    我苦笑了下，道：“沒關係。”

    之後他們便離開了。

    我聽見房門被關上，心下多少有點茫然。

    等傷養好了，今後到底何去何從，我竟是半點主意也沒有。

    顧瑜兒雖然講得難聽，可她也是為了陸敘白好。

    他們那一群人是陸敘白的發小，才是真正能幫助陸敘白的人。

    我知道他們其實都不太滿意我。

    顧凝就別說了，第一次見麵就諷刺我，並且明晃晃地警告我，讓我別跟陸敘白結婚。

    至於其他人，我除了和周哲軒走得近些，陸敘白那些發小我都很少接觸，甚至還不如和顧瑜兒的關係。

    ……

    雨好像又下大了，敲打在玻璃窗上。

    房間裏再次陷入沉靜，剛才顧瑜兒的一場哭訴，仿佛隻是我的臆想。

    我睜著眼睛，躺在床上，心裏是從未有過的茫然和難受。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敲響。

    我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臉頰上都是濕的，我連忙用被子擦幹淨，又用手背抹了把眼睛。

    這時候陸問恰好走到床邊。

    我看到他身後跟著幾個女護理，大約也猜到了他的來意。

    果然，就聽他道：“左姐，這段時間就由她們照顧你，你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她們。”

    幾個女孩子都很年輕，麵容也都和善。

    我點點頭：“麻煩了。”

    陸問笑了下，道：“那我先走了，還有一些事要忙……左姐如果有吩咐，也隻管給我電話。”

    我忙向他道謝。

    見他往外走，我躊躇幾秒，終究還是喊住了他，低聲問道：“敘白他……還好嗎？”

    陸問靜了幾秒，道：“還好，手術很成功。”

    其實顧凝已經告訴陸敘白的情況不錯，可我還想知道更多。

    但我也不敢多問，生怕陸問怪上我。

    或許是我多心，在顧瑜兒哭了一頓後，我忍不住就想，也許陸敘白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不滿意我的。

    不過我仔細看了看陸問的神情，他臉上並沒有厭煩神色。

    或許是我多想了，我頓了下，道：“我能去看看他嗎？”

    陸問點頭：“當然可以，但是二少正在處理事情，有點忙。”

    我明白過來，估計是在處理騰老頭的事吧。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心疼起來，他剛做完手術，片刻都沒有休息，卻還要這樣勞心勞力。

    陸問道：“而且來探望二少的人也不少……”

    我有點奇怪，今天大雨傾盆，其實並不適合出行，怎麽會有大批的人來醫院？

    再說陸敘白是上午受傷的，怎麽才到晚上消息就泄露出去了？

    按常理來說，不是應該隱瞞嗎，畢竟陸敘白的身份不一般，跟在他身後的世家也不少，若是他出事，勢必會影響帝都的格局。

    我想了想，道：“他受傷的消息，是你們故意透露出去的嗎？”

    陸問的眼神變了變。

    看來我猜對了。

    隻是這麽做的用意是什麽？<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