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一陣發愣。

    比起陳術來，韓東升的話更直白。

    可他的這種喜歡，在我看來，比海市蜃樓還要虛幻。

    所以我並不相信他。

    偏偏韓東升還在剖白內心：“那兩次遇見你的時候，你都很狼狽，但我仍然能記得第一次遇見你的場景……你死死地護著那個小孩，仿佛可以用生命換取他的生存……我想如果我沒有上前阻止你，你一定會以身涉險，將綁匪引開……”

    我微微一愣，沒想到他連我當時的情緒都猜到了。

    他聲音忽然變低，像是在喃喃：“那一瞬間，你給我的感覺太震撼了……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我愣愣地瞧著他。

    他神情裏帶著讚賞，還有隱隱的失落。

    這是他的真心話嗎？

    我突然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他當著顧凝和發小們的麵，說著這樣冗長的近乎於告白的話，我心裏其實沒有半分喜悅，也並沒有掀起波瀾。

    但我卻遲疑起來，自己是不是真的誤會了他？

    也許他之前接近我的那些拙劣的手段，真的隻是想表達他的感情。

    在我躊躇間，顧凝咳了一聲。

    我立刻回過神來，看著韓東升，道：“韓先生，我感謝你的兩次出手相救，也感謝你的心意。但是我一開始也說得明明白白，我是陸敘白的妻子，我隻會站在他的角度思考問題，考慮他的心情。”

    他確實是救過我兩次，每一次都讓我脫離困境，我自然是感激他的，可陸敘白已經替我報過恩，因為有陸敘白的扶持，韓家如今在華夏混得風生水起。

    至於他的感情，我一早就說過不可能回應他，甚至還明確表示過他這樣會給帶來我困擾。

    他這次找上顧凝，或許確實隻是單純地想要和顧凝談合作，或許他和陳術沒有任何關係，又或許之前出現那些讓我誤會的種種事件都隻是巧合。

    可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對他卸下心防。

    我想了想，接著道：“不是我不願意相信你，但捫心自問，你在這種時候，用燃油和軍火商做誘餌來和顧氏合作，真的就沒有任何企圖？”

    聞言，韓東升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他甚至笑了下，歎息道：“看來你還是不信我……算了，我也不勉強你。不過總有一天，你會相信我的。”他說著，轉向顧凝，微微一笑，“生意談不成，我也不希望和顧少成為敵人，以後有緣，咱們再合作。”

    顧凝這次倒沒有冷嘲熱諷，反而點點頭，道：“行，如果韓總真心實意，我也不會把錢往外推。”

    韓東升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

    我目送他坐上車子，車子漸漸開出停車場，進入主幹道。

    不知為何，我心裏有些惆悵。

    我真希望自己的直覺是錯的，韓東升比我想象的更厲害，剛剛一番試探，他沒有露出半點馬腳，若不是我之前就開始懷疑他，此刻肯定早已經被他感動。

    若是有一天和他對上，我想陸敘白肯定得付出更多的代價才能贏過他。

    正思索著，顧凝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還看什麽，人家早就走了，這麽舍不得，剛剛你就該回應他的感情。”

    我知道他隻是習慣性嘲諷，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果然，顧凝沉默了下，便道：“你自己擦亮眼睛，別以為他向你獻殷勤，就是喜歡你。”

    我笑著看他一眼：“多謝你關心，不過我早跟敘白說過韓東升的嫌疑，你不用急著替敘白出氣。”

    顧凝似乎是被哽住，他麵無表情地掃過我，冷哼一聲：“行了，走吧。”

    我跟上去，一起坐上車。

    隨即我想起陳術的事，忙問他：“我要不要和陳術見一麵？”

    顧凝正經起來的時候，還是很可靠的，他沉吟片刻，道：“你自己做決定吧，如果怕他玩把戲，到時候你多帶點人就是。”

    我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他應該是不反對我去見陳術的，想必也和我想的一樣，希望能從陳術嘴巴裏撬出點什麽吧。

    不過我覺得還是小心為上，我很怕自己給陸敘白招惹麻煩，所以決定回家後再和外公商量一下。

    想到外公，我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沉下去。

    一審判決雖然在外公和陸敘白的預料中，可天價的賠償還是超出了常人的想象，整個楚氏航船恐怕保不住了，更可能會威脅到整個楚氏集團的資金鏈。

    我很怕外公會難受。

    更叫我忐忑的是，這個官司名義上是我在負責。

    可整件事，整個過程，都讓我感覺自己很無能，被la和鑫龍打壓得幾乎喘不過氣。

    外公和陸敘白雖然不會怪我，但我仍然很內疚。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突然停了下來。

    顧凝提醒我：“到了。”

    我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回到軍區大院，猶豫了下，這才慢吞吞地下車。

    顧凝卻沒有跟著下來，而是道：“我還有事，就不進去了，你早點休息吧，替我向楚外公和大嫂問好。”

    我應了好。

    他似乎看出我心裏的猶疑，眯起眼，道：“你是不是害怕麵對楚外公？”

    被他說中心事，我尷尬地嗯一聲，倒是沒有否認。

    他淡淡道：“放心吧，楚外公肯定已經知道結果。你就是膽子小，這麽點事也被嚇住。”

    我看了看他。

    他這是在安慰和鼓勵我嗎？

    我不由笑起來，道：“謝謝，你路上小心。”

    顧凝便叫司機調頭，開出了院子。

    我走進大廳。

    大嫂正扶著外公站起來，大概是在刻意等著我。

    我咬了咬唇角，走過去，低聲道：“對不起，外公……”

    外公笑著打斷我，道：“我們早就預料到會敗訴，你別太放在心上。”

    可我還是不好受。

    今天整個場麵，被la和鑫龍控製住，我們幾乎毫無還手之力，這讓我怎麽甘心。

    外公道：“錢是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能用錢擺平，恰恰說明事情還沒有到水窮水盡的地步。”

    聽外公這樣安慰我，說不感動都是假的。

    而且我也聽得出，外公家底豐厚，想必並不把這些賠償放在眼裏。

    可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這時候大嫂拍了拍我的肩膀，柔聲道：“別多想，累了一上午，你應該好好休息。”

    外公也道：“先吃飯吧，我的另一個小曾孫，也餓不得呢。”

    我看著外公，見他確實沒有不高興，這才安下心來。

    吃過飯，大嫂送我回房時，順便和我商量了一下，讓佳禾這幾天都在家裏陪陪外公。

    我覺得這個提議很好，外公很喜歡佳禾，有佳禾陪著他，應該會讓他開心一些。

    接下來幾天，我一邊在家裏和公司之間往返，一邊等著雲奚那邊的消息。

    沒有證據，所有事情都是很難進行。

    至於陸敘白，他肯定也早就知道了一審結果。

    每天晚上，他都會和佳禾視頻電話，偶爾佳禾還會轉達他的問候。

    但我卻從來都沒有和他說過話。<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