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還是下樓，和大家一起守歲。

    直到大半夜，陸敘白還是沒回來。

    外公早早地去睡了，大約也是不知道該怎麽勸慰我吧，作為長輩，他確實不好插手晚輩的感情問題。

    倒是佳禾，或許是感受到我的情緒，一直窩在我身邊，就連我去睡覺也想跟過來。

    最後還是大嫂哄住了他。

    我心裏頭很是觸動。

    在陸家這一年多，我起碼還是得到了幾分真心。

    雖然這個真心並不是陸敘白的。

    我媽扶著我回房。

    或許是見我仍舊鬱鬱不樂，她猶豫著開口道：“我和你爸其實一開始就不看好他……可你執意要嫁給他，我們知道，那時候你就喜歡上了他……我們當然是希望你開心幸福，所以支持你。”可她話鋒一轉，卻道，“但是，你也得知道，這是你自己做的選擇，你得承擔這樣的後果。”

    我眼眶微紅，卻無法反駁。

    當初確實是我自己做的決定，雖然有很多客觀因素，一步步被逼得和他結婚。

    可我心裏，實際上也是願意的。

    我媽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發：“你當初還和我們說，和他隻是假結婚，以後有機會還是可以離開他……現在不正是一個好機會嗎？老實說，今天這個事，不管是你爸還是我，都很不滿意。”

    不知怎麽，我心裏的愧疚越發濃烈。

    陸敘白這樣做，是打我的臉，也是打我爸媽的臉。

    而聽我媽的意思，她和我爸是希望我離開陸敘白的。

    她頓了頓，道：“當然，我相信敘白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我們不滿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想……如果你還是要留在他身邊，我們也不會反對。”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她握住我的手，柔聲道：“十一，你從小就有主見，我希望你的這份主見能讓你過得好，而不是心懷怨懟。”

    我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抱住她的腰，臉貼在她懷裏哭了起來，像是要將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來。

    我媽是看出了我心裏的怨氣，所以才說這一番話。

    她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安撫著我的情緒：“哭吧，哭完就好了……”

    我哭了一場，原本以為就能忘記陸敘白，可實際上，我卻一晚上都沒有睡著。

    為了不讓他們擔心，第二天一早我還是爬了起來。

    這天是初一，陸家雖然沒有長輩，卻有許多人前來拜年。

    大嫂出麵招待，我也露了個臉。

    就這樣，直到中午，陸敘白還是沒有回來。

    我發現不管是大嫂還是家裏的傭人，都小心翼翼的。

    每個人都避開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我也不想掃大家的興，佯裝歡笑。

    佳禾一直黏糊著我。

    昨天陸敘白離開時，他也在場，雖然年紀小，但我想他心裏應該是清楚的。

    他牽住我的手，道：“嬸嬸，陪我去花園裏曬太陽好不好？老師說曬太陽會長大的！”

    明明是他想陪我出去逛逛。

    真是個貼心的小棉襖。

    我不忍拒絕他的好意，屋子裏又太壓抑了，我便牽著他的手去了後院。

    今天天氣很好，是個大大的晴天，氣溫也開始回升。

    過不了多久，就會春暖花開。

    我們慢慢地走到涼亭裏，佳禾小心地扶著我坐下，然後趴在我肚子上，聽了一陣，彎著眼睛問：“嬸嬸，妹妹什麽時候出生啊？”

    其實我走告訴過他，肚子裏的是弟弟，但他堅持認為是妹妹。

    我笑著摸摸他的腦袋：“還有兩個月。”

    佳禾很期待，眼睛亮晶晶的。

    我看著他和陸敘白有些相似的眉眼，不知怎麽，莫名就低落起來。

    這個孩子出生以後，我也該做出選擇了。

    希望陸敘白不會為難吧……

    佳禾支起小身子，悄悄地拉住我的手，喊我：“嬸嬸。”

    我回過神，下意識地露出微笑，望著他。

    他歪著小腦袋，道：“我要去給外公的茶花澆水了，嬸嬸陪我好不好？”

    我當然是欣然答應。

    之後又在後院裏待了兩個小時，我們才回前院。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快到晚飯時間。

    我牽著佳禾的手，走進大廳，發現陸敘白竟然回來了。

    雲奚和顧凝也在。

    遠遠就能看見三人的臉色並不是很好，而既然不見顧瑜兒，那多半是沒找到。

    我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躊躇，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陸敘白。

    而陸敘白已經看到我。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深深看我一眼，而後站起來，大步朝我走了過來。

    離我還有兩步遠時，他頓了頓，又接著走近，伸出手，想要牽我。

    我輕輕地躲開了。

    他眉頭輕蹙，微微低頭，望著我。

    我避開了他的視線，心裏在暗暗告誡自己。

    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被他哄騙。

    不管他有多少理由。

    一次次的傷害，我也是會疼的。

    一次次無法兌現的諾言，聽多了也會膩。

    我看到他似乎是想和我說話，可我並不想聽他的任何解釋，便越過他，直接走到雲奚跟前，問道：“小魚兒還沒找到嗎？”

    雲奚搖搖頭，臉上透著疲憊。

    我再看向顧凝。

    他眉頭也皺著，顯然事情並不順利。

    連他們三個都毫無辦法，可見綁架顧凝的人有多厲害。

    但我沒法說出安慰的話。

    因為此時此刻，我的心情也並不怎麽美好。

    我沉默了下，便打算回房休息。

    陸敘白卻拉住我的手。

    我想掙開，但這次他握得很緊，我怎麽也掙不開。

    他並沒有看我，而是對雲奚和顧凝道：“我和一晴有事情要談，你們先去書房等我，我一會兒就來。”

    聽完他的話，顧凝站起來，不高興地瞥了我一眼：“她有什麽事？能比丟了我妹妹更重要嗎？”

    我沒想到他竟然會說這種話，原本心裏就很難受，這下子心頭壓抑的所有委屈，都像要噴薄而出。

    但我拚命忍著眼淚，不想叫他們看到我的崩潰。

    而且我也不想和顧凝爭吵，把自己變成一個連我自己都不喜歡的潑婦。

    所以我維持著平靜的表情，什麽也沒說。

    顧凝還在譏諷：“她不是好好地在這裏嗎？這是在鬧什麽情緒……”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雲奚喝止：“行了，阿凝，你少說兩句。”

    我靜靜地盯著顧凝。

    他避開我的眼神，顯得很是煩躁。

    我垂下眼瞼。

    曾經我以為他起碼是認同我這個朋友的，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倒是雲奚，從來都是一個君子，他打斷顧凝後，看了我一眼，然後轉向陸敘白，道：“你去吧。”

    隨後他便率先往書房走去。

    顧凝冷冷地掃過我，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也跟了過去。

    我望著他們的背影，心裏頭堵得慌。

    顧凝的話在我腦袋裏回響。

    是啊，我又算得了什麽，哪裏比得上顧瑜兒。

    就算這次失蹤的是我，想必陸敘白也不會那樣緊張吧。<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