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睛，淚珠又掉了下來，順著臉頰滑落在枕頭上。

    陸敘白靜靜地剖析著，麵容透著濃濃的倦怠。

    我望著他，差點又心軟。

    可隨即我又想到，就算當時和我說了，但他焦急的心是一樣的，我肯定也會不舒服。

    更別說厚禮他為了顧瑜兒暴露他的部署，這就意味著，顧瑜兒在他的心裏，是沒有誰可以替代的。

    她就像是哽在我喉嚨裏的刺，如果不拔除，隻會一直痛下去。

    若是我再一次心軟地原諒陸敘白，那就意味著我將要繼續麵對顧瑜兒給我和他之間帶來的無數次衝擊。

    她會永遠地橫亙在我和陸敘白之間。

    我怕我到時候會真的受不了而瘋掉……

    所以這次，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讓自己硬起心腸來。

    我輕輕地推開他，道：“在你沒想清楚你和顧瑜兒之間的關係，理清楚你對我的感情之前，我希望我們還是不要有任何的肢體接觸。”

    他默默地看著我。

    我狠著心，繼續道：“最好我們不要再見麵……等你想清楚了，到時候如果你還是想留下我做你的擋箭牌，我會繼續履行約定……”

    話還沒說完，陸敘白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眼裏的痛苦更深，輕聲道：“我不同意。”

    我道：“這樣對我們都好，對孩子也好。”

    這是用孩子威脅他，他顯然聽懂了我的意思，抓著我胳膊的手更大力了些。

    我吃痛地皺起眉，但我咬著牙齒，沒有出聲。

    陸敘白動了動唇角，聲音裏還有著一抹祈求的語氣，道：“我是喜歡你的……你相信我，我不可能連自己喜歡誰都不知道。但你沒有說錯，昨天晚上，是我失控了。大概是因為愛了小魚兒那麽多年，已經變成了習慣，聽到她失蹤，我就失去了理智……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完全放下她，好不好？”

    放下？

    如果一個人的感情，能說放下就放下，那我又怎麽會愛他愛得這麽痛苦。

    況且這樣的話，他說了好多次，我也不可能再相信他。

    甚至連他說喜歡我，我都不覺得驚喜，隻有濃濃的悲哀。

    我慢慢地將手抽出來，放進被子裏，然後盡量用平淡的語氣，道：“當時你找上我，讓我和你假結婚，不過是兩個目的，一是做你的擋箭牌，二是照顧佳禾。現在這兩個問題都解決了，其實我想，我對你也沒什麽作用了。”

    陸敘白緊抿著唇角，眸光幽深地盯著我。

    我毫無畏懼地對上他的視線，繼續道：“現在大嫂回來了，佳禾有她的照顧，你盡管放心。至於做擋箭牌這件事，如今而言也沒有必要了，梅嫿已經被梅夫人給看押起來，不可能再來糾纏你，其他世家小姐就算是纏上你，你也有本事解決……所以你還是放了我吧，算我求你……”

    他沒有說話，隻是神色複雜地望著我，望了我許久。

    又是這樣的靜默，又是這樣模糊不清的態度。

    我整顆心都冷了。

    他忽然坐下來，用指尖輕輕地碰觸我眼角的淚，柔聲道：“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語氣溫柔，說出來的話卻是這樣的霸道。

    他甚至還衝我笑了笑，眉眼也都彎著。

    可我聽出了他骨子裏的偏執，這讓我毛骨悚然。

    我蹙眉，道：“你這樣抓著我不放，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溫柔地笑：“因為你是我的救贖。”

    我眉頭皺得更深。

    他的意思，大約是因為他有些許喜歡我，而他又想擺脫顧瑜兒，所以才想抓住我這根救命稻草。

    可他有沒有想過，如果他永遠都舍棄不了顧瑜兒，繼續往漩渦裏掉，那我也隻能陪著他一起沉沒。

    我不由苦笑，如果可以，我還真不想當這個救贖者。

    他目光溫和地看著我，眼裏卻是一片堅定：“所以我不會放你走的，你得繼續陪著我，一起上天堂，或者一起下地獄。”

    我怔怔地說不出話。

    他又恢複成平日裏睥睨天下的模樣，可這種霸氣，卻叫我害怕。

    我靜了一會兒，試圖刺激他：“你是個殺伐決斷的人，在感情上卻如此優柔寡斷……這不是我所認識的陸敘白，也不是我喜歡的……你真的要變成讓我憎恨的人嗎？”

    他微微地笑，輕柔地撫摸著我的臉：“十一，不要在我麵前耍心機……我說過不會放你走，這件事沒法改變，你想都不要想……”

    沒想到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打算。

    他這樣的厲害，叫我膽戰心驚。

    更叫我害怕的是，他話裏的強硬。

    我現在隻感覺整個人都像是掉進了冰窟裏，冷得手腳冰涼。

    他忽然站起來，道：“你好好休息吧，我知道你現在正在氣頭上，氣還沒消，這些事，等孩子生下來後，我會好好地和你談……”

    我打斷他：“還有什麽好談的，你已經打定主意不放我走。”

    他點點頭，道：“對，除了這個事，其他都可以商量，我往後也會對你好。”

    我冷笑。

    他卻仿若不見，甚至還摸了摸我的額頭，溫柔地叮囑我：“什麽都不要想，我讓潘東守在外麵，你有事隨時可以找他。”

    我心裏的冷意更甚。

    他對我的處理方式，就跟從前沒有區別。

    而他如此強硬，即使是我想悄悄地逃走，恐怕也找不到機會。

    我相信他有那個本事，就算是我去了天涯海角，隻要他想，還是能把我找到。

    這個時候，我倒是有點好奇，到底是誰把顧瑜兒給綁走了。

    已經二十四個小時，陸敘白和雲奚他們動用那麽多力量，卻還是沒把人找到。

    如果有機會，我還想去請教一下，到底怎麽才能逃過陸敘白的手段……

    就在我胡思亂想時，陸敘白已經往外走去。

    我盯著他挺拔的背影，不知怎麽，脫口道：“看你這麽焦急，是準備繼續去找顧瑜兒的下落吧？”

    陸敘白回頭看著我，眉頭輕蹙，卻沒有否認。

    他以沉默代替了答案，我突然很後悔問出口。

    明明就知道他要去做什麽，還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我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而他的腳步聲漸遠，很快就離開了病房。

    我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有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

    又是一個太陽天。

    看來春天馬上要到了。

    過了會兒，我聽見南星推門走了進來。

    為了不讓她發現我精神不好，我想了想，閉了眼睛裝作熟睡的樣子。

    哪裏想到，剛閉上眼，就聽見南星急切的聲音：“梅小姐，你不能進去！”<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