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潔輝煌、宏偉的皇庭上！

    “有事請奏，無事退朝！”

    朝務大臣在朝堂上大聲道，而後群臣四顧，便也不再多言。

    聖王的龍位上，蒼龍圖騰之下，端坐著那一身華麗莊嚴服飾的第七十八代聖王司徒羿！

    司徒羿合手合靠，頂住下巴，抬起頭，那威嚴的眼神裏是大海一樣的深邃，深藍的發絲掠過無盡的往事。他撫摸著龍位上的赤金靠手，那皇位，是多少代聖王，多少生靈用鮮血換來的啊！

    “聖上！”

    “可還記得為君之道？”

    一名須發皆白的耄耋老者，步履蹣跚地走上朝堂，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默默注視著來人！三朝元老，太上先王空以及先王司徒啟的老師元辰！

    “先王啟臨終有言，聖上可知？”元辰仙風道骨，麵色紅漲道！

    真奇怪，他明明都那麽老了，聲音還那麽洪亮！

    “為天下君，是為順應民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安其所！萬民之君，以應萬民！”

    “先為人，後為君！行仁義，施仁政！親賢臣，遠小人！君為輕，民為貴，社稷之福，天下大同！”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陛下！”元辰的喊聲停頓了一下，喘氣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陛下當一心一意，有始有終！”元辰一番肺腑之言，讓朝上眾人感慨不已。

    “切莫窮兵黷武，先王之意，永續和平，再無爭端！”

    “咳咳……”元辰身體很虛弱，他原本已經告老還鄉，今天，沒有人會想到，他竟然會回來！元辰劇烈咳嗽著，鏗鏘的話語逐漸止歇。

    這是他，最後的職責。他的一生，都傾注在了這個聖朝！沒有國，哪有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功成身退，頤養天年？不，他沒有！

    “太傅！”

    突然，元辰身子宛如風中殘絮，墜落於地！

    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身軀，才免於倒在地上，司徒羿衝下皇位，攙扶住了元辰！

    “聖上一顆仁心，實乃蒼生之幸啊！”元辰臉上浮現著厚重的笑容，蒼老的眼神裏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凝望著司徒羿幽藍的瞳孔！

    “太傅所言，吾牢記於心！至死不忘！縱使粉身碎骨！”

    元辰欣然地合攏了嘴，好個小老頭，一把骨頭架子都還沒散開！

    司徒羿卻有那麽一刻，表露出不為人知的猶豫，他懷疑自己究竟是那一個仁厚的君王嗎！突然，元辰猛地把住了他的手，死死地把住，而後鬆開，臉上洋溢著的笑容，卻永遠地停留在了那裏……

    “太傅……”

    “聖上節哀！太傅駕鶴西去！”朝堂上，群臣低首下跪，嚎啕起來！

    司徒羿突然明白了什麽，他所做的，或許對於他自己而言，是悖心的！但是，他坐了這帝王之位，便永遠無法置身其外，永遠將肩負著聖朝的使命，守衛蒼生的指責！

    這是，帝王的業，帝王的宿命！

    無論他做怎樣的選擇，他都不再會自由，他也迷惘，也失落，也痛苦……但，今天，司徒羿看著元辰，他終於明白了！

    世界上最無奈的是選擇！可隻要活著，就必須選擇！沒有人能逃脫！

    “厚葬太傅，於帝陵之外！”

    這是，元辰應得的榮譽！臨走時，他用生命，將治國為君之道，教授給了司徒羿！

    從嘈雜的哀嚎聲裏，司徒羿掙紮出來，眼前，是從未有過的明亮，耳中，聽見的是一整個聖朝！

    “吾永不後悔！”

    司徒羿走出朝堂，走下光潔的大理石台階，停身在雙層的須彌座旁，俯瞰著龐大的宮城！何等的氣勢，主宰天下的帝王！

    ……

    “颯颯……”

    這裏，好多的墓碑……

    白樺樹的枝丫，傳唱著不止的風聲……

    蔚藍的天空，在遙遠的那邊……

    這裏，被高峭的山壁擋住，陰暗的角落，不是一處風水寶地，是一個亂葬崗……

    “嗚嗚……”陰冷的風，帶來鬼的哭聲……

    白綾環繞著一處，與眾不同。

    “小萱……”

    落寞的人啊，褪去堅強的外表，內心裏最脆弱的一麵，毫無保留地露了出來。

    那個下午，郝連春水獨自盤坐在司徒萱的墓前。

    墓？也隻是一座孤墳，她是被放逐皇室的蒼龍族人。她的墓碑，沒有名字，沒有碑文，沒有花環，沒有挽歌，除了一個隆起的土丘，埋葬了一切……

    “我多希望，一切都沒發生……”

    郝連春水抓緊了一把沙子，感受著它們從手裏逃走、飄散在風裏，那種絕望的無力感……

    “愛……”

    “她走了，留不住……”

    郝連春水回頭，眼眶濕潤著，用髒手揉了揉，害怕被那人那名撐著油紙傘的女子發現。

    “啊嗚……”

    除了放聲地痛哭一場，還有什麽能傾泄他的情感呢。

    他哭得像個孩子。

    她在裏麵安靜地躺著，再也不會用那雙手，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頰。

    “春水！”

    郝連春水淚眼朦朧，一瞬間睜開眼，好像看見了！卻又不是……

    “我們回家吧。”

    女子輕聲問道，而後轉身，郝連春水無意識地跟上前，還沒來得及滿足自己心裏，再看最後一眼的想法！他會遺憾嗎？會的……

    但是，他的路在前方，還不能停下……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

    好幽暗，好陰冷……

    “汩汩……”

    清楚地聽見了那水流聲，卻看不見水的流動，就像在深不見底的海溝裏……

    體型巨大的奇特魚類，頭上像點著一個鬼火的燈籠，匍匐在石縫裏，等待著獵物出現，然後出其不意，發起致命一擊！

    “咕嚕咕嚕……”

    一連串水泡破滅的聲音，水泡飄到頂麵，與空氣接觸，消失……

    巨大的陰影掃過水底，水草搖曳著，陰森可怖……

    那一隻怪燈籠魚，偷襲了一條電鰻，電鰻瞬間放出了百伏高壓，結果也隻是讓它打了個電飽嗝……

    燈籠魚大口咀嚼著，心滿意足，牙齒挫動著，長滿青苔的鱗甲是油綠色的。

    “嗖……嗤……”

    暗紅的血液在水裏四散開，將會招引來更凶殘的獵手！

    “汩汩……”

    從那裏，在深水麵上漂浮的，會是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