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肉桂林前停了下來。

    四名身穿白甲的士兵，一動不動地守在牌屋正門口。

    大門緊閉，窗戶緊鎖。沒有人知道裏麵是否依舊熱鬧朝天，亦或是冷清如冰。

    從斯塔林和新教政府撕破臉皮開始，夏洛特牌屋就受到了嚴格的管製。

    賭場的生意雖然沒有受到影響，但二樓以上的皮肉生意，很快就被夏洛特家族的老管家芒特叫停。

    隻見二樓以上的房間個個窗門大開，秋天的落葉被風吹起，飛入昏暗的女孩閨房。

    “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伊娃仿佛剛剛才想到這個問題，和尤裏安一同站在肉桂林前，靜靜注視著這片見證她長大的肉桂林。

    尤裏安沉默不語，隻是緩緩走進這片熱辣溫香的樹林。伊娃沒有遲疑，跟了進去。

    他緩緩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瓶子，香奈兒五號，遞給了伊娃。

    “這是我曾經的一款創作。它像一個巴掌一樣響亮。如果伊娃·布蘭登是一款內涵豐富的香水，那麽我想用它來做她的後調，狠狠地扇那些斜著眼睛看她的人的臉。”

    尤裏安輕輕湊近一朵肉桂花，嗅聞那股甜蜜。

    伊娃將噴了香水的手腕放到鼻子邊，久久沒有拿開。

    清涼的秋風，為滿林的熾熱注入微醺的睡意。

    伊娃慢慢將手拿開的時候，竟已有些倦意。

    如果說香奈兒五號給別人的感覺像一記巴掌般響亮，那麽她就是那個舉著巴掌的人。

    短暫的張揚能夠突顯她的氣質，但長期的肆意則會使舉手之人感到疲憊。

    也正因為如此，這是天作之合。

    “沒有男人不喜歡征服你。除開一些怪胎，又哪有客人喜歡被妓女扇巴掌的？伺候法爾勳爵的時候，你應該最清楚。”

    “所以，我不會給任何一個妓女，調製這樣的香水。”

    “偷偷告訴你，這款香水的後調裏麵，還有被列為禁用品的橡木苔。所以，如果你喜歡，我回去再找辦法將其替換。”

    伊娃點點頭，平靜地說道，“對不起，尤裏安。”

    尤裏安輕鬆一笑，拉過她的手，“伊娃，我們去見見盧奎奇婭還有斯塔林。”

    一瞬間，處變不驚的名姝小姐變得有些驚慌，“為什麽？我還沒答應......”

    “我幫你答應了。”尤裏安打斷她的話，“你也不想夏洛特夫人難過的，對吧？”

    伊娃歎了口氣，“斯塔林是個十足的混蛋...從我準備從紐蘭回溫斯頓的時候，就開始不遺餘力地抹黑我。這麽多年了，我還一直沒有踏進那扇門。”

    “牌屋現在的姑娘們肯定聽過那家夥的抹黑，說我和男妓偷情之類的......即使是我把他從監獄裏贖出來的時候，他甚至還問我為什麽是我來救他，而不是他老媽......”

    伊娃湛藍色的目光憂鬱地看向那座建築，“那裏已經不再是我的家了。曾經我把他當成弟弟看待，但長期的淋病和毒pin，已經徹底毀了斯塔林。我也沒了最後的家。”

    淋病？尤裏安聞言有些驚訝。這家夥居然有這種病，還敢和牌屋的那些女孩亂搞？

    不怕傳染她們，再傳染給客人嗎？

    “伊娃，他很快會後悔的。”尤裏安緊緊拉住她的手，“我和他說過，作為你的私人調香師，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不要害怕麵對他。”

    伊娃張口欲言，但卻終歸於一聲歎息。在麵前這座建築裏她經曆了太多，童年時代的一切和如今的一切，讓她無法泰然處之。

    尤裏安抱住了她的腰肢，貼緊她的耳朵，“你想過嗎，斯塔林身上有淋病，為什麽卻天天和姑娘們尋歡作樂？他不怕傳染嗎？”

    尤裏安能明顯感覺到懷中女子全身一震，似乎她從來沒有往這方麵考慮過。

    “我懷疑他，我很懷疑他一直以來都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伊娃，我們一起送他下地獄......”

    伊娃輕輕推開尤裏安的臉，抱著他的臉，痛苦地說道，“不行，不行...夏洛特媽媽......”

    “安妮夫人也想要一個好兒子，就和從前一樣的......”尤裏安輕輕鬆開她，朝她伸出邀請的手。

    伊娃遲疑片刻，終於還是拉住了他的手。

    兩人一同朝牌屋走去。

    ————

    和門口的守兵說明了賭場顧客的身份，他們來到一樓大廳內。

    果然，緊閉著的大門後，依然是一副歌舞升平、熱火朝天的景象。

    當幾個賭客朝大門這邊投來目光時，他們的雙眼立刻無法從伊娃身上挪開了。

    早就聽說南方名姝與從小培養她的夏洛特牌屋決裂，老板斯塔林更是多次在公開場合說她是個不顧情義的表子。

    在牌屋後期不願賣身，和男妓偷情，不顧情義前往紐蘭發展之類的。

    更是聽說伊娃回到溫斯頓幾年，從未踏入牌屋大門一步。

    昨天斯塔林被伊娃贖出來後，好幾家報社都報道了當時的情景：斯塔林脖子上戴著鐵鏈，走出溫斯頓監獄，嘴裏大罵為什麽他媽不來救他，而是這個表子。

    伊娃聽得氣憤，就使勁拽了一把鐵鏈，差點讓夏洛特大少爺摔倒。

    斯塔林怒氣上來，直接跑到西斯河晚報的記者邊上，大罵南方名姝生性淫蕩，早就得了梅毒，還繼續勾搭男人！

    當時的伊娃雖然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但還是帶斯塔林離開了監獄周圍。

    ——今個，伊娃小姐怎麽親自來夏洛特牌屋了？

    還有，她旁邊這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是誰？看起來相當年輕。南方名姝莫非也開始包養男寵了？

    在越來越多驚訝和嫉妒的目光中，招待小姐走到尤裏安身邊，甜甜地笑著，“二位是要玩什麽呢？牌桌基本都有空位，我幫你們安排哦。”

    她沒有看明顯有些局促的伊娃，想必是已經認出了伊娃的身份。果然如伊娃說的那樣，現在夏洛特牌屋的女孩，對她並不是很友善。

    尤裏安搖了搖手，帶著伊娃徑直走向一旁前台。前台小姐西琳緊張地看著他。

    西琳肉肉的臉上鼓起一個包。尤裏安溫和地笑了笑，開口，“西琳小姐，還記得我吧？那天我幫你從斯塔林手裏拿了些賞錢，現在請你幫我個忙。斯塔林在哪？”

    西琳恐懼地搖了搖頭，四顧一圈，壓低聲音委屈地說道，“你那天為什麽要耍他！你不買肉桂了，他回來就揍了我一拳！還把我的錢沒收了！”

    “還有帶你來牌屋的小亞瑟，那天晚上，他被斯塔林打得都睡不著覺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