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體—211523！
    實驗體—211524！
    實驗體—211525！
    ……
    一個個數字，按照次序排列著。
    這不僅僅是數字，更意味著是一條條曾鮮活存在著的生命。
    而如果實驗是按照數字排列的話，那就意味著，截止到他們發現的位置為止，曾有211525名星空族參與了這樣的實驗。
    但這些生命，如今都已不複存在，隻剩下了幾根枯骨，隻剩下了一個冷冰冰的數字，在標記著他們曾存在於這個世界。
    這裏是歸墟實驗室。
    這裏也是星空族的墓地。
    而這些星空族，不是死亡在了疫毒，不是死在了敵人手下，而是死在了他們的同族手中。
    這樣的畫麵，叫人不寒而栗，叫人毛骨悚然。
    甚至看著這些玻璃培養皿中的骨骼，他們都能夠想到，無數年之前，這些玻璃培養皿中還不是如此模樣，而是有一名名完整的軀骸，漂浮在玻璃培養皿中的液體中，就像是回歸了母親腹中的胎兒，但不是新生命的孕育，而是要從死亡中孕育出新生。
    毋庸置疑，隻是一種恐怖且殘酷的嚐試，叫人不寒而栗。
    葉天已是能夠理解，當囡囡的母親看到這一幕時，心中是何其的絕望。
    星空族的文明，在恐懼麵前，已是蕩然無存，為了活下來，人變得殘酷沒有錯，但這已經不止是殘酷，而是喪失了最起碼的人性，甚至要比野獸還要更殘酷百倍。
    方平瑟縮到了葉天身邊，腦袋滴溜溜的向四方掃視，兩條腿還忍不住在顫抖。
    “放心吧，死的不能再死了，不會變成鬼來找你。”
    葉天哭笑不得，向方平寬慰道。
    他知道，方平這家夥不是怕別的，而是怕那些虛無縹緲的鬼怪傳說。
    方平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有人拿刀攔在麵前都不怕，可是，如果晚上經過一片墓地，絕對會撒丫子飛奔，速度一百二十邁。
    “拜拜，拜拜！冤有頭，債有主！”
    方平幹笑，雙手合什，向那些玻璃培養皿連連參拜。
    他這舉動，讓明明陰森可怖且壓抑的環境，莫名多了些輕鬆感，讓眾人的心情不再那麽沉重。
    “星空族的骨骼，和我們相同，但又有些不同，好像比我們多了一些東西！”
    而在這時，心思縝密的齊紅衣發現了一些異常，指著玻璃培養皿道。
    一語落下，眾人立刻聚集在了一口玻璃培養皿前，凝神向著星空族的骨骼望去。
    不止是他們，張雲溪也走了過來，齊紅衣所說的情況，是他之前所忽視了的。
    “你們看他的臂骨和腿骨，還有額骨，似乎曾存在過什麽，但腐朽不見了，可是，留下了微弱的痕跡。”
    齊紅衣見狀，隔著玻璃培養皿，指著那些骨骼，沉聲道。
    眾人循聲望去，目光所及，立刻看到正如齊紅衣所說，在星空族殘存的骨骼上，與人族存在著一些不同，存留著一些奇異的紋絡，玄秘莫測，但具體形狀，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
    而這樣的情況，是人族所不曾擁有的。
    這一切，讓人不由得想到了囡囡此前對張雲溪所說的缺失。
    或許，這些痕跡，便是人族相較於星空族，所缺失的那一塊拚圖。
    而葉天的心中，更是有驚濤駭浪掀起。
    他發現，這些痕跡所在的位置，正是當他以神性打開體內枷鎖時所在的位置。
    當這些枷鎖打開時，他就擁有了光焰拳、火眼金睛、氣旋等天賦技。
    星空族的身上，應當是沒有這些枷鎖存在的。
    難道，人族和星空族之間，當真是存在著什麽聯係不成？
    或者說，人族的存在，其實也是星空族為了躲避疫毒而進行的一種嚐試，尋找一顆生命星球，然後讓一切從頭來過，重新演化整個文明的進程。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為什麽人族的身上會存在著這種封禁了天賦技的枷鎖？
    “囡囡，我能不能打開看看？”葉天沉吟少許後，轉頭望著囡囡詢問道。
    這些是星空族的屍骸，打開玻璃培養皿，毋庸置疑，便是驚擾了他們從痛苦中解脫的安寧。
    所以，雖然是無謂的詢問，但還是要問一問囡囡，表明對她的尊重。
    張雲溪向葉天看了眼，忽然之間，有些明白囡囡為什麽會選擇葉天了。
    原因很簡單，他從未將囡囡當做真正的人，隻是將她當成了簡單的人工智能，一種輔助性的智慧。
    但葉天不同，葉天將囡囡視作了真正的人。
    這種感覺，正是許多人所無法做到的，同樣，也是人工智能們所最渴望得到的。
    “可以。他們已隻剩下了枯骨，無謂是否再有所損壞。”
    囡囡點了點頭，給出肯定的回答。
    她知道，葉天根本無需詢問她，但這樣的詢問，可見是對她的一種尊重。
    【嗤啦……】
    下一刻，葉天揮拳，光焰交織如劍，落在了玻璃培養皿上，將其劃開。
    張雲溪看到這一幕，饒有興致望著自葉天拳頭出迸發出的光焰，目光變幻，不知道在沉思著什麽。
    【嗤……】
    而就在光焰刺入玻璃培養皿的刹那，沿著培養皿中立刻傳來了密閉空間被打破時，內部氣體向外部氣體擴散的聲音。
    “後退！激活戰甲！屏息！”
    葉天不由分說，迅速後退一步，夜神戰甲覆蓋周身的同時，向場內所有人沉聲道。
    培養皿內曾被灌注了諸多藥液，而且浸泡著的還都是被疫毒感染了的星空族。
    雖然已經過去了無數年，可誰也不知道，經過這麽多年後，毒性是否依舊存在，若是他們被感染，那就麻煩了。
    “不用擔心，我之前已經打破過玻璃培養皿，檢測過內部的空氣，沒有外星病毒，也沒有有害物質。”而在這時，張雲溪沉聲道。
    一語落下，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旋即，他們向玻璃培養皿中望去，目光所及，立刻看到，當玻璃培養皿被切割開之後，裏麵原本呈現森白色的骨骼，在接觸到外部的空氣後，迅速被氧化，化作了灰色的骨粉。
    但眾人在這一刻還是發現了一些異常之處，在這些骨骼中，一些森白色的殘片，化作灰色骨粉的速度明顯要慢很多。
    就仿佛，星空族的骨骼中，這幾塊骨骼要格外堅固一些。
    不僅如此，這些骨骼所在的部位，便正是此前他們發現異常的位置。
    “囡囡，這是什麽情況？”
    張雲溪看到這一幕，轉頭望著囡囡詢問道。
    “我也不知道……”囡囡搖了搖頭，滿臉的迷惘不解。
    她所擁有的知識儲備，隻有關於星空族的傳承，隻有關於永生研究所的秘密，沒有關於星空族本體的太多研究內容。
    張雲溪皺眉，他感覺得到，囡囡沒有說謊。
    對於星空族軀骸構成的這部分知識，應該是囡囡所缺失的。
    或者說，這是創造了囡囡的那位母親在故意為之，她知道囡囡的自主意識很高，不願將關於星空族軀骸的研究內容告知囡囡，避免囡囡會在那種大時代的裹挾下，也變成激進派的一員。
    “繼續走吧……”
    張雲溪歎息一聲後，帶著眾人，繼續向前，經過了一座座殘破的實驗基地。
    每一座基地內，都密布著大量的玻璃培養皿，其中的情況極為複雜，有一些玻璃培養皿內有著完整的星空族骨骼，但有一些培養皿內，隻有殘破的骨骼，以頭骨居多，應當是隻保留了腦袋進行研究。
    這一切種種，叫人望之便遍體森寒。
    隻是白骨，便是如此，倘若是當初實驗正在進行時，隻怕此處與煉獄沒有任何區別。
    眾人仔細逡巡骨骼，試圖尋找到謎題的答案，但可惜的是，一無所獲。
    唯有葉天，眼底深處，神光變幻。
    此時此刻，他已是越來越確定，這些骨骼的不同尋常之處，便正是神性積存的特征。
    星空族的身體，並無枷鎖限製，生來具備天賦技，所以，天賦異稟，生來強大。
    而且，星空族身上擁有的神性積存處，雖然每一具軀骸不盡相同，但每一具骨骼幾乎都有三處以上的神性積存處。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存活時，起碼擁有三種天賦技。
    天賦技眾多，沒有枷鎖束縛。
    這都忍不住讓葉天覺得，星空族就像是三維碳基生物進化樹上的完全體，而人族，則是進化樹上的一個分支，而且正在朝著星空族曾經的方向進化。
    這一切，究竟是一種偶然，還是一種必然？！
    “嗯？”
    但下一刻，當葉天手中持著的燈柱落在一口玻璃培養皿上時，他的目光倏然一滯。
    這具玻璃培養皿，赫然是破碎的。
    碎片散落在玻璃培養皿的內外，而其中，並無骨骼存在的跡象。
    旋即，葉天轉頭看向張雲溪。
    “不是我擊碎的……”張雲溪搖了搖頭，給出否定回答的同時，目光銳利的望著玻璃培養皿，指著上麵，緩緩道：“你看，在這培養皿上，還有一道道抓痕！”
    葉天循聲望去，目光所及，看到玻璃培養皿上，密布著一道道深深的抓痕。
    那模樣，就像是野獸被困在了洞穴，或者是墓地之中，為了努力求生，在石壁上抓出的印痕。
    而現在，玻璃培養皿破裂了，那是否意味著——
    囚禁其中的野獸已經逃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