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林七月走進去。

    “你這一天天的絮叨的沒完，嘴不嫌累得慌嗎？”

    “我絮叨？”

    俞梅擺弄著桌上的米麵肉菜，心疼的擰著眉毛：

    “咱家是剛得了幾兩銀子，可咱窮人家過日子哪有這麽糟踐的？你也是……”

    她扭頭就瞪了林秀兒一眼：

    “看你姐這麽糟踐銀子也不攔著。”

    “我攔得住她？”

    林秀兒朝屋頂翻了個白眼。

    寶兒和辰兒正趴在桌邊擺弄那放在瓦盆裏的魚眼睛，聽俞梅這麽說，辰兒咧開了小嘴：

    “攔著做什麽？爹爹說民以食為天，這吃飯不是頂頂重要的事嗎？”

    “你爹？你爹倒是舒坦了。”

    俞梅沒好氣的瞟了孫兒一眼。

    林七月走過去揉了揉兩個小家夥的腦袋：

    “沒錯，你爹說得對。肚子都伺候不好，幹活還有啥勁？”

    她隨手就從腰封裏又摳了一塊碎銀出來遞給了俞梅：

    “娘，你明日一早去老金家跟他定些豬肉，要肥瘦均勻的那種好肉，你跟他說，咱家以後需要的量大，讓他便宜點。”

    “還吃呢？”

    俞梅一聽就炸毛，隨手把銀子搶過來攥的緊緊的，完全不打算再拿出來的樣子。

    “哎呀，娘。大姐是想買肉來醃製，然後賣給樂仙居。你瞧這寒冬臘月的，山裏的兔子都回窩睡覺了，往哪去收那麽多山貨？買豬肉做不是容易些嗎？是吧，大姐？”

    林秀兒邀功似的看向林七月。

    林七月笑笑：

    “算你聰明一回。”

    “原來是這樣。”

    聽到是為了掙錢用的，俞梅也不吭聲了。

    林七月又指著桌上一小袋白米道：

    “這個明日我們把它磨成細麵，前兩日不是摘了些藤蘿花嗎？我要做成鮮花餅，過幾日去鎮上一起帶過去。咱們這裏沒有這種吃法，應該有人喜歡。”

    “鮮花餅？你都打哪學的這些機巧玩意？”

    俞梅戳了戳那白米袋子一臉疑惑。

    林七月擼起袖子端起瓦盆走向灶台。

    “我早就知道這些了，你忘了我小時候就跟爹一起去城裏做活，聽京城裏來的人提過。隻是咱家一直窮的飯都吃不飽，沒工夫琢磨這些細作東西罷了。”

    林七月隨口帶過。

    林秀兒想起林七月今日買的書，笑道：

    “娘，你不知道吧？我姐今天買的書裏還有一本教做菜的呢，我看她打算去做個女廚子了。”

    “做菜也要書？”

    俞梅一邊忙著摘買來的豆莢子，一邊又忍不住翻白眼：

    “盡糟踐錢，買那些書有啥用？腿都壞了還想考狀元？”

    她剛才聽林秀兒說林七月給蕭長青買了一摞書的時候心裏就憋了一口氣，礙於現在林七月對蕭長青的態度變了，一直沒敢嚷嚷。

    這下剛好順嘴帶出來。

    林七月準備做糖醋魚，一邊起鍋燒油，一邊道：

    “他真要想去考狀元，我就推著他去。不光是他要讀書習字，我還打算讓寶兒和辰兒去學堂呢。裏正家孫子不是在鄉裏上私塾嗎？明日我就去私塾給寶兒他們報個名。林芝也去，多識幾個字沒壞處。”

    “啥？”

    俞梅眼又瞪大了，連林秀兒都覺得林七月在開玩笑。

    他們莊戶人家，祖祖輩輩麵朝黃土背朝天，有幾個去讀書習字的？

    更別說女孩子了。

    林七月早料到她們會是這種反應，沒等兩人質疑，又道：

    “娘，這事我已經決定了。您甭反對，反對無效。寶兒和辰兒是我兒子，他們念書的事我做主。這個家裏的銀子現在都是我掙得，想花我的銀子，最好聽我的安排。”

    俞梅：“……”

    林秀兒：“……”

    寶兒和辰兒兩雙大眼一碰，腦門上都刻出兩個字來：

    霸氣！

    “娘親。”

    寶兒先從凳子上溜下來，甩著小短腿跑過來就抱住了林七月的腿。

    “真的讓我們上學堂嗎？太好了，爹爹說我們去不了別的地方可以多讀書，書能帶我們看看外麵的天地。那我上了學堂就能認得更多的字能讀更多的書了。”

    嘶，還是那句話，能成大事者眼界果然不一般。

    林七月心中琢磨，俞梅一聽又是蕭長青，沒好氣的瞪了寶兒一眼：

    “又中了你爹的毒。”

    “我告訴爹爹去。”

    辰兒也從那凳子上滑了下來，一溜煙的跑出去了。

    若這兩孩子都考了狀元，想想都是件美事。

    林七月欣慰的看著寶兒，肯定道：

    “當然是真的。娘親一言九鼎。”

    “謝謝娘親。”

    寶兒開心的拿那小腦袋蹭林七月的身。

    這一大兩小，你情我願，攔是攔不住的。

    俞梅想了想道：

    “寶兒和辰兒的事你做主。那阿芝的事就得聽我的。她不許去。學堂裏都是男子，她一個姑娘家，也不小了，過個三五年就要議親了，這般跟男子廝混在一起怎麽行？”

    “這……”

    這個年代，這確實是個麻煩。林七月猶豫了。

    “我不去，我才不要去讀書寫字呢，看著那些字我頭疼，我要跟大姐學掙銀子。”

    林芝剛巧進來。

    她自己也不願意學，那便隨她了。

    “那也行。寶兒，那你們倆以後就跟著裏正家的清遠哥哥一起。等娘親明日給你們報了名之後就去裏正家拜托清遠哥哥帶著你們。”

    那孩子八九歲，比寶兒兄弟倆大不少，有他領著兄弟倆一起上學路上安全些。

    當然，她需要給點好處。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需要讀書。

    說完這些鍋也熱了。林七月把改刀好的黃花魚扔進了鍋裏，加蔥薑蒜末醬料煎香。

    魚煎的兩麵焦黃後，她又兌了點水，放了醬油和醋。

    這個年代，調味料並不少。現代常用常見的大多都有。

    隻是窮人家沒那些錢吃的細作，所以這些調味料相互碰撞激發出的味道對他們來說，是足以讓人流口水的。

    一條魚沒多少，她特地多調了醬汁用來拌飯。魚出鍋，俞梅的豆莢子也剝好了，又炒了一盤豆子。

    飯是糙米和白米混合的。俞梅節儉不肯光吃白米，就往糙米裏填了一把白米。

    菜好了之後，一家人便圍著微弱的燭光飽餐了一頓。

    各自回房睡到半夜，寂靜的農家小院裏突然爆出了一聲巨響。(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