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是誰，林七月臉上就浮起了涼涼的笑意。

    來人正是梁玉石的媽李氏。

    跟她一起的還有梁玉夙。梁玉夙手裏還提著個籃子。

    上回在村口碰見，這李氏陰陽怪氣的，她回擊了兩句，這李氏還想動手打她。

    今天奇了，這婦人仿佛吃了什麽開心果，臉都笑出褶子了。

    “嬸子，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們這是散步呢？剛好散我家來了？”

    梁家離這裏遠，這話分明是嘲笑。

    李氏不傻，卻裝了傻。

    “是啊是啊，我看今日天好，你們這後村我也好久沒來了，就過來轉轉。”

    “哦。”

    林七月點點頭，一眼瞥見林秀兒正端著剛做好的花糕從灶間出來，便道：

    “那嬸子，你轉你的，我還有事，我忙去了啊。”

    纖腰一轉，她扭頭就走了。

    “哎……”

    李氏臉色微微一僵，給了梁玉夙一個眼神，兩人即刻跟了進去。

    “七月……哎呦，這啥呀，老遠這就聞著香味了。”

    喊了一聲，她直接奔林秀兒去了。

    林秀兒見她過來，下意識的把盛花糕的竹籃往後一藏。

    林七月知道這兩人無事不登三寶殿，走過來把那籃子拽過來，瞄了瞄一眼李氏那已經伸出來的手笑道：

    “嬸子，不好意思啊，咱家做的東西都是鎮上人預訂好的，少一塊都不行，不能給你嚐了。”

    李氏的手僵住了，那張老臉更僵的明顯。

    不過很快，她就訕訕收回了手。

    “應該的，應該的，我都聽人說了，你們這生意做的可好了，要的人多，都忙不過來呢。”

    “忙是有點，忙不過來倒也沒有。咱家人多，不怕呢。”

    林七月笑容燦爛，轉手又把籃子給了林秀兒。

    “秀兒，拿去晾著吧。”

    “哎。”

    林秀兒抱緊籃子就走了。

    “娘。你跟她扯那麽多幹嘛呀？直說唄。”

    梁玉夙見林秀兒那生怕她們搶了那花糕的樣子來了氣。

    果然吧，不知道憋著什麽壞呢。

    林七月沒吭聲，李氏見女兒沉不住氣狠狠瞪了她一眼，扭頭又對林七月笑起來：

    “小孩子不懂事，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沒事，嬸子，你有啥事你直說吧。我這也確實挺忙的，沒功夫陪你閑聊呢。”

    話聽著刺耳的很，偏偏這死丫頭一臉笑，笑的你想生氣都沒借口。

    李氏暗暗咬了咬後槽牙，裝笑裝的太辛苦，臉都僵了。

    “倒也沒什麽大事，是這樣，來，玉夙拿來……”

    李氏回頭招呼，梁玉夙不情不願的把手裏的籃子遞了過來。

    李氏接過籃子，伸手就遞給了林七月：

    “七月啊，嬸子家裏窮也沒啥好東西，這個你拿著，權當嬸子的一片心意。”

    林七月瞄了一眼那籃子裏蓋著的藍底碎花布。

    “這啥呀？”

    “雞蛋。整整二十個呢。”

    梁玉夙腰杆都挺直了。

    二十個雞蛋，哪怕在這貧窮的小山村裏也算不上什麽稀罕物。隻要沒那麽窮都能攢出來。

    隻有對林七月家這種一直都青黃不接，揭不開鍋的人家才算好東西。

    在梁玉夙眼裏，林家依舊是那個窮的喝風的人家，所以她才這副不可一世的口氣。

    她就差把瞧不起三個字紋臉上了。

    既瞧不起，又求上門，不是犯賤嗎？

    林七月沒接那籃子，淺淺一笑：

    “嬸子，你這是幹啥？人說無功不受祿，我這啥功勞也沒，怎好平白收你的雞蛋呢？”

    “有，有的，有功勞的。”

    李氏慌忙道，騰出一隻手來就把梁玉夙拽到了身邊。

    “七月，我是這樣想的啊，你看你們現在生意做這門好，這門口又掛了收山貨的牌子，那以後這貨越做越多啊。

    你家才幾個人？你娘年紀大了，你男人癱了，你妹子林芝還小，這能幫上忙的有幾個？要不，讓玉夙給你幫幫忙，打打下手，這個……”

    她又把那二十個雞蛋往前遞了遞：

    “就當是玉夙的拜師禮，玉夙這丫頭手笨，她要是做不好的，我也能來幫著做點。你看如何？”

    “拜師禮？”

    林秀兒放好了花糕出來了，瞪眼掃了李氏一眼。

    “嬸子，你啥意思呀？先說拜師，又說她做不好你來幫，合著你就出二十個雞蛋打算讓我大姐教你們兩個人唄？嬸子，你這打算盤珠子的能力不去做個賬房都虧了呢。”

    心思一下子被戳破，李氏老臉通紅，卻還是尷尬的笑著。

    “這小妮子，嘴這麽厲害。什麽教不教的？這不是邊做事邊學嗎？就像城裏那些鋪子，請個小工還得給錢。

    不過咱們都是老熟人了，你大姐跟我家玉石還那個過，都是自己人對吧？那就不要工錢了。”

    這可厲害了。

    雖說她家是個兒子，可這年代，民風保守，兒子也不能把這種事掛在最邊上吧？

    還那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怎麽著了。

    能把不要臉表演的這麽清新脫俗的，這位也是人才。

    “咳咳。”

    林七月清了清嗓子，沒等林秀兒說什麽，冷笑道：

    “嬸子，你也一大把年紀了，這說話咋還嘴上沒把門的呢？什麽那個？哪個了？我如今可有相公有兒子，你跑我家來說這番不清不楚的話，這是想求我還是想害我呀？”

    這李氏還記得林七月當時是怎麽愛她家兒子愛的死去活來的。

    這麽一提就是想讓林七月念起那點舊情，答應這件事。

    現在聽林七月這麽一說她才意識到話說過頭了，忙又賠笑道：

    “瞧我這張笨嘴，都過去這麽多年的事了，還提這事幹嘛？七月，你別介意，嬸子沒那個意思，嬸子就是一時嘴快。這個你收著，咱這事就定了。”

    李氏把那籃子一個勁的往林七月懷裏塞。

    這拜師學藝還有強迫的。真是絕了。

    林七月一手推開了那籃子，另一隻手卻抓住了李氏的胳膊。

    “嬸子，你過來。”

    李氏愣了一下，疑惑的跟著林七月轉身走到了院門口。

    “嬸子，你看。”

    林七月伸手在眼前劃了一圈。

    “看啥呀？”

    李氏順著林七月手指劃過的地方瞄了一圈，啥也沒看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