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雲薇開門見山：“咋的？真的要讓這個影帝演令狐衝啊？那個狐狸精小姐演誰？你還真答應讓她演任盈盈？”

    “什麽狐狸精小姐？！人家姓胡，是胡小姐！”

    餘敏一邊回答，一邊笑了起來，繼續道，“影帝要是能來演，對咱們來說是穩賺不賠的，胡小姐雖然普通話不好，但可以後期配音嘛，都是可以補救的。”

    雲薇看著餘敏在笑，心裏卻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那，那張外國臉孔怎麽辦？是全程ai換臉還是蒙著麵紗啊？你還真的要用一個外國人演任盈盈？”

    “什麽外國人？胡小姐她是混血兒，國籍也是咱們國家港市人好不好？！”

    ai換臉這話餘敏也聽不懂，但她其實心裏也知道這樣做是不好的。

    於是，她反倒不敢直視雲薇了，拿著筷子使勁戳桌上的米飯，好半響，才道：“我知道會有爭議，可是儲昕旭指明了，得給胡小姐女主角，他才肯演男主角。”

    “所以，你答應了？”雲薇不管其他的，隻問結果。

    “嗯。”餘敏點頭。

    “你...”雲薇差點心梗，可是餘敏是她的合夥人，是業內小有名氣的製片人，她不好直接反駁她的決定。

    餘敏看出雲薇心裏不舒服，對她道：“小薇，你信我，儲昕旭有演技、有名氣，票房號召力也很強，用他來演令狐衝，我這前期就能招商，像什麽阿膠啊、古酒啊，大紅棗啊、還有什麽感冒靈，這些廣告我全部都能拉過來，這戲隻要一開機，薇敏影視就能賺錢，然後實景拍攝、海外特效這些花大錢的，咱們都付得起了。”

    雲薇是不讚同的，擺擺手，語重心長地道：“這些廣告植入我們先不談，可是，你用了一個混血兒、一個白種人的麵孔來演女主角，這就是把全國老百姓當成瞎子啊。《笑傲江湖》雖然是虛構的，但也是一個中華古代的故事，女主角也不是異域人士。這就好比《紅樓夢》裏的林黛玉也絕對不是白人麵孔一樣。”

    “這跟林黛玉有什麽關係？”餘敏的語氣也強硬起來了：“這個《笑傲江湖》又不是什麽古典名著，也沒有什麽內涵，不過就是一個男性立場的意淫小說而已，觀眾隻會看令狐衝怎麽從不起眼的小人物變成武陵豪傑，頂著主角光環，收獲一切，然後美人入懷，他們才不會管這個美人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隻要漂亮就行了！”

    餘敏的話一說完，雲薇就啞口無言了。

    她不是沒有反駁的話來回答餘敏，而是很難去改變一個人的三觀。

    餘敏她肯定沒好好看原著！！！

    餘敏見雲薇遲遲不語，又道：

    “小薇，我不想跟你吵架的。我知道你是天才，你學習好，還會做生意，很會掙錢，可是，你並不是全才，你不懂影視藝術，也沒有接觸過拍戲，你根本不知道一個電視劇怎麽賺錢，咱們開公司就是為了賺錢，你就讓我幹吧，我絕對會給公司掙錢、不會讓公司吃虧的。”

    餘敏言辭懇切，雲薇看得出來，她說這番話是非常真誠的。

    雲薇不得不承認，餘敏這番話有很多地方是對的。

    但是，雲薇她上輩子雖然沒有開過影視公司，可是，她接觸過影視圈的老板。

    在2010年以後，資本入侵文娛產業，熱錢湧入影視行業。

    傳統靠拍出好作品來賺錢的影視公司被擠壓生存空間，有些扛不起的，就倒閉了，有些苟延殘喘好幾年才能開一部戲，戲拍完了，還要被平台壓價。

    但是那些資本影視公司，卻一年可以連軸轉，拍好多部戲，甚至采用跟角色外形氣質完全不符的“演員”，它們拍出來的作品全都是粗製劣造的流水線產品，完全就是給老百姓“喂屎”。

    傳統影視公司照他們這麽做，肯定早就虧到褲衩都沒了，但是這些資本扶植的影視公司他們卻還是一年接著一年地開戲。

    其實根本原因就在於，他們根本不是靠電視劇電影作品來賺錢，而是在股票上玩弄資本的遊戲，套取股民的錢。

    有些，甚至涉及違法犯罪，把“不幹淨的錢”，搓洗“幹淨”，娛樂圈就是洗錢勝地。

    可是，雲薇不想這麽幹。

    她默默地歎了口氣，直視餘敏：“餘姐，你還記得當初離開電視台的動機是什麽嗎？”

    雲薇的話問的太紮心了，餘敏半天沒有說話。

    雲薇看餘敏不回答，接著道：“你跟我說的是，你在電視台處處受到壓製，不能拍出好作品來。所以，我才勸你，既然想拍好作品，就出來自己幹。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餘敏點點頭，但是，她很快就說道：“可是，用儲昕旭和胡小姐，難道就不能拍出好作品了嗎？《笑傲江湖》是大男主戲，任盈盈的戲份加起來還沒有嶽靈珊多。我覺得這個影響不大。”

    雲薇看得出來，餘敏眼中已經有所猶豫，便道：“餘姐，你當初是想拍好作品給觀眾，咱們就好好堅持這一點，勿忘初心，方能走得長遠。我承認，有些方法確實可以賺快錢，可是，想要真的走得遠，還是應該用心拍攝作品。”

    “我沒有說不好好拍作品，我比誰都更想拍出好作品來！！！”

    餘敏說到這裏，情緒非常激動：“儲昕旭確實是目前令狐衝候選人裏無論是演技、外貌，還是名氣都是最好的，他來演男主角，我們穩賺不賠，為什麽不能犧牲一點點，讓一個混血兒來演女主角呢？何況這個女主角出場晚、戲份少，根本不影響什麽啊。”

    “這怎麽不影響？你知道有多少人喜歡《笑傲江湖》、喜歡任盈盈嗎？你知道任盈盈這個人物出現的時候，意味著什麽嘛？”

    雲薇非常無奈：“餘姐你是製片人，是把控整部作品質量的人，怎麽連基本的原則問題都要出錯呢？如果你真的讓一個外國麵孔來演任盈盈，那麽，我們薇敏影視如果不倒閉，也將永遠釘在恥辱柱上！”

    哪怕雲薇上輩子不看電視劇、電影，也知道，金庸小說改編的作品在整個華人圈的影響力是巨大的。

    她記得，2010年以後，還曾在報刊雜誌以及電視新聞上看到過，盤點曆屆金庸劇主角之類的文圖。

    可見，金庸小說改編的武俠電視劇具有非常強勁的生命力，如果她們這次改編翻車，那麽以後每次提到金庸劇都會被拿出來鞭屍。

    當然，最終的製作成果成功與否，現在說不好，但是，如果在一開始，就想著為了賺快錢而在原則問題上出錯，那麽絕對會影響最後的結果。

    餘敏聽到雲薇說如果用了胡小姐來演任盈盈，會導致薇敏影視倒閉，還會被釘在恥辱柱上，感到非常難受。

    這話說的太嚴重了。

    餘敏一下子沒了言語，憤怒之餘，又感到委屈。

    眼眶裏一下子噴湧出了淚花，說不清是為什麽，但是她就是擋不住眼淚了。

    她連忙別過臉，不想叫雲薇和楊宇看到她流淚。

    怎麽說她也是一個職場人士，怎麽能被一個未成年人說幾句就委屈得哭了呢？

    雲薇當然察覺到餘敏表情的不對勁，她追著道：“餘姐，你怎麽了？”

    “沒什麽，”餘敏的語氣淡淡的，她的心裏湧出一點點後悔來，後悔自己衝動之下就離開電視台這麽好的平台，跟著一個小姑娘來做影視公司。

    她心心念念想要為公司好，想要讓公司掙錢，可是一片苦心都討不到好。

    餘敏幹脆道：“既然你認為我答應儲昕旭的條件會令作品失敗、會博得罵名、會虧錢，那就不答應他好了。”

    餘敏心道，反正拍戲的錢都是你來出，我就當是打工好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雲薇當然明白餘敏現在說的是賭氣的話，她歎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和緩一點。

    “餘姐，我知道你都是為了公司好，你這麽做，公司肯定能掙錢，可是，”

    雲薇話鋒一轉：“這世上掙錢的行業各種各樣，有的是更賺錢的行當，我做這個，是不想浪費人才，想要和你一起拍出傳世的、弘揚我們中國文化，甚至能夠流傳海外的作品，快錢什麽地方都可以賺，但是拍藝術作品不行。”

    “行，我知道了，我去拒絕儲昕旭。”餘敏語氣淡淡地道：“他是指定要帶胡小姐進組的，如果我們不用胡小姐，不答應他的要求，那他的價格可就不是現在這個了。那很有可能，我們爭取不到他來演了。”

    “那就選其他人，我們國家那麽大、那麽多男演員，何愁沒人演令狐衝。”雲薇說得很直白。

    這位影帝確實很厲害，可是，如果他隻是為了帶小三進組拍戲談戀愛，那麽其實他也並沒有多喜歡令狐衝這個角色。

    一個演員如果不熱愛角色，那麽肯定也演不出來。他要是不演，雲薇一點都不可惜。

    “好吧。”餘敏答應了。

    雲薇看她臉上麵無表情，呈現一種非常消極的狀態，心知餘敏肯定對自己這個決定非常不滿的。

    不過，這是原則性問題，雲薇也不會讓步。

    飯桌上的氣憤陷入尷尬，楊宇看著這兩位傑出女性互相不再言語，便主動喊了服務員過來買單，以圖緩和現場的氣氛。

    “先生你好，一共109元。”服務員把賬單給楊宇。

    “好的。”楊宇答應了，從口袋裏掏出錢來準備結賬。

    雲薇和餘敏看到楊宇要結賬，兩人不約而同全都站起來製止了。

    “哎，我結。”餘敏道：“小楊你是學生，怎麽能要學生結賬呢。”

    “哎，餘姐，你讓我結。”雲薇攔住餘敏：“你工作辛苦，就讓我請一次客嘛。”

    楊宇就怕兩人鬧僵，正怕二人不說話，當他見雲薇主動朝餘敏開口，於是連忙站起來幫著雲薇一起攔住餘敏，對餘敏道：“餘姐，你就讓她結，咱們倆今天吃大戶！”

    “對對對，我這個大戶今天就讓你們吃。”雲薇立即接住這個話。

    最終，雲薇搶著，跟服務員結了賬。

    三個人慢慢地走回薇敏影視，今天下午是早先就定好的事情，從文工團和舞蹈學院、戲劇團找了漂亮的女孩子作為任盈盈的候選人，今天麵試。

    餘敏一路上格外沉默，雲薇也沒有主動搭話，有些事情得自己去想通。

    “小雲總，餘總，你們回來啦！”雲薇等人剛一進門，就見到了等在前台的小何。

    小何情緒激動，跟她們說：“宋導已經來了。”

    宋小輝？！

    這人自從答應要給在薇敏影視做藝術顧問之後，就沒怎麽露過麵。

    雲薇看了眼餘敏，餘敏沒做聲，也沒看她。

    小何見狀，連忙回道：“餘總之前交代過我，讓我聯係宋導一起過來挑選任盈盈。”

    噢，原來如此。雲薇點點頭。

    小何又道：“餘總、小雲總，試鏡任盈盈的女孩子也都過來了，化妝師現在在給她們做造型，快做好了，攝影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你們看，是讓她們先錄像還是先見見？”

    雲薇並不懂，這個錄像是要做什麽，於是道：“我們先見見吧，讓攝影師一起來，小何你也過來。”

    因為餘敏現在心裏還氣著，雲薇估計她或許已經幹勁大減，而雲薇自己也不知道該跟這些來試鏡的女孩子說什麽好，於是把小何帶上，讓她來主持大局。<101nove.comall，雖然不明白為什麽還要她跟著，但是她還是乖乖答應了：“好的。”

    於是，一行人來到了薇敏影視公司的小型會議室。

    這裏麵已經被布置過了，一排類似評委席的位置。

    宋小輝就坐在當中，他看到雲薇，連忙拉開身旁的位置，對雲薇道：“哎呀，小雲總，好久不見，快過來坐！”

    於是，雲薇順勢坐下去，一頓寒暄。

    等寒暄完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坐在了中心c位。

    宋小輝和餘敏這兩位業內資深人士，反倒坐在了她的兩邊。<101nove.co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