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周啟氣得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朝他砸了過去，茶杯在周淮安的腳邊碎裂，茶杯中的茶水灑了他一身，他痛苦地咆哮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看看你生養得好兒子。”

    周淮安緊縮著雙瞳，黑色的眸底傷痛更深了。他暗咬著牙齦，道：“在您的心目中當年應該被野獸叼的人是我才對，我不該留下的，這才是你真實的想法。”

    周啟氣得不輕，狂怒地說出了決絕的話。“是，你大哥在的話絕不會做出這種會害了我們周家的決定，你現在的選擇就是把我們周家帶上一條不歸路。”

    周淮安的身子好像受到了沉重的一擊，他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一咬牙轉身而走，每次和父親見麵隻會把心中的傷痛進一步擴大，父子倆隻有越走越遠。

    周何氏一把抓住了自己兒子的手臂，淚流滿麵，她痛苦地叫道：“安兒，你不要惹你父親生氣了，快向你父親賠不是，他剛剛隻是在氣頭上才說了那些葷話，他心裏很愛你的。”

    周淮安拍了拍自己母親的手背，道：“娘，你自己要多保重我下次再來看你！”

    周何氏看向自己的夫君，哀求地喚道：“老爺，你說句話啊！”

    周啟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氣，頹然地坐倒椅子上，眼眸中是深深地後悔和哀傷但是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軟話。

    周淮安此刻如果是麵對著自己的父親，就能看到老父親對自己的愛和期望，但是他背對著父親，他什麽都沒看到，他隻以為父親一直不肯原諒他。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道：“爹，你該進宮看看姑姑了，不要讓四王子控製了姑姑，你想獨善其身但別人偏偏不讓你如願。”

    周啟霍然站起，道：“此話怎講？”

    他的話音剛落下，長廊上傳來了跌跌撞撞的吵鬧聲，周淮玉的哭泣聲和焦急地呼喊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其中還伴隨丫鬟們驚恐地的喊聲，“娘”、“夫人”的聲音交替地響著。

    大廳內的三個人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一個骨瘦如柴的婦人衝了進來，身上穿著一件鬆鬆垮垮的外衣，頭發蓬鬆淩亂，走起路來飄飄浮浮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但當她看到周淮安時整個人煥發出力量，推開身邊攙扶著的丫鬟，咬牙切齒地朝著撲了過去。

    周淮安認出來這正是大娘，以前她是個樣貌娟秀的美人，但現在卻麵黃肌瘦，隻剩下一雙銅鈴般大、了無生氣的眼睛，此刻眼中充滿了對他的怨恨。

    他渾身一顫，一下子沉浸在悲傷之中，身子就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一雙眼睛更是不敢看她，再戰場上殺敵千萬的他，此刻卻變成了一個懦夫。

    大夫人緊緊地揪住周淮安的衣服，嘶聲裂肺地含著：“還我兒子來，還我兒子來！”

    她不顧形象的對著他又打又抓又是咬，周淮安隻是站在那裏任她打罵。周啟大步走到婦人身邊抱住了她想要拉開她，但沒有想到婦人力氣大的驚人，一時半會竟然控製不住她。

    女人成為母親後爆發出來的力量總是驚人的。

    周啟咆哮著問道：“是誰告訴夫人的？”

    丫鬟們嚇得靜如寒蟬，沒有一個人敢回答；周淮玉在一旁不停地擦著眼淚哭著，周何氏跪在婦人麵前苦苦哀求著。“姐姐，求求你放過安兒吧，那隻是一個意外，安兒他也一直活在懺悔中。”

    大夫人全靠憑著一腔怨氣支撐著，很快身子就撐不住了軟軟地倒在了周啟懷中，周啟衝著周淮安道：“你還不快走！”

    周淮安這才回過神來，幾乎是奪門而逃地離開了周府。

    周何氏衝到門口，隻能依著門看著兒子消失的背影啜泣著。

    “欸——”周啟同樣看著自己的兒子倉惶地離開周府的身影重重地歎了口氣，抱起自己的發妻走向了後院。他不是不愛這個兒子，隻是一看到他，他就想起自己那個慘死的嫡長子，他和他一樣的痛苦。

    周淮安踉踉蹌蹌地逃出周府，嬤嬤立刻迎了上去攙扶住他，她眼眸中閃著淚花，哽咽地叫了聲。“少爺——”

    周淮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嬤嬤，我沒事！”

    嬤嬤擦了擦眼淚，把打包好的酥油餅賽進了少爺的懷裏，她安慰地說道：“少爺，別難過，一切都會過去的，大夫人遲早會想明白的。”

    周淮安接過包裹，道：“嬤嬤，你不用擔心我了。我不在的時候，我娘就拜托你了。”

    嬤嬤說道：“少爺，你放心，老奴一定會盡心盡力照顧好姨娘的。”

    周淮安這才翻身上馬，一夾馬腹，迎著風，快速朝著王府而去。

    來到王府他看到了正在騎上馬背的秦大。秦大也看到了他，拍馬迎了上去，調侃地說道：“怎麽這麽快來看侯小姐？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不過現在也沒還沒到一日呢。”

    周淮安沒有接話，神情悲傷，秦大看到了他臉上的抓痕，不用兄弟再做進一步說明，已經明白了一切，他拍了怕他的肩膀以示慰籍。

    周淮安也很快打起了精神，道：“王程斌卻是六王子殺的，不過他的死好像出了什麽變故？王家沒有向外發喪！”

    “哦！”秦大對周淮安帶來的後半個消息感到吃驚，“他們捂著這件事想做什麽？”

    周淮安沒有回答，連秦大都想不明白，他又如何能想明白。

    秦大說道：“我們已經商討好怎麽對付侯二夫人了，侯小姐和王妃回侯府去見機行事。你現在是侯府的準姑爺了，去看看侯小姐，正好探探我們走後發生了什麽事，王家到底想做什麽？”

    周淮安點頭，他此刻心裏空落落的，整個人失魂落魄的，秦大要他怎麽做他就怎麽做。而秦大正是看出自己的兄弟此刻需要一個溫柔的人來撫慰他受傷的靈魂，至於能不能得到有關王程斌的消息隻是次要的。

    兩人各自調轉馬頭，辦各自的事去了。<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