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鷲挑眉，“金蟬，其實我一直覺得你不適合幹這行，趁黑市沒盯死你之前，隱姓埋名，幹別的去吧。”

    金蟬忽然覺得人生充滿悲涼，他在暗莊長大，從小學的就是殺人，“我還能幹什麽？”

    禿鷲笑了，“可多了，比如娶妻生子。也可遊遍山川。”

    金蟬有些動容，卻又對這樣的人生感到陌生惶恐，“那你為什麽不去體驗一下呢？”

    禿鷲覺得腦仁疼，“我說了，我被黑市盯上了。”

    很多事情他不能拒絕，好比今晚的任務。

    金蟬沉默很久，“我還是希望你能活著。”

    這話禿鷲就不愛聽了，收劍入鞘，開什麽玩笑，他就一定會死？

    “金蟬，知道為什麽我不討厭你跟著嗎？”

    金蟬很茫然，“因為我笨？”

    禿鷲笑得很滄桑，“不是，因為你的名字總讓我覺得佛光普照，金蟬，金蟬子……”

    他身上血腥味太重，殺的人自己都記不清了，但還是希望得到救贖的。

    “金蟬，我在錢莊有筆銀子，你如果是缺錢……”

    金蟬詫異又震驚的看向他，“我不缺錢，我缺的是……”

    不等金蟬說完，禿鷲忽然出手將他打暈，“老子管你缺啥，我有啥就給你啥，愛要不要。”

    十米開外的院牆上，楚西玥臨風而立，手掌間閃動著匕首的銀光。

    禿鷲將金蟬掛在樹上，“他不是來執行任務的，你別殺他。”

    楚西玥微微挑眉，“你的覺悟倒是挺高。”

    禿鷲笑得很冷，“禿鷲有一個本事，就是能聞到死亡的氣息，我能不能活著，我心裏門兒清。”

    楚西玥涼涼看他，“作為殺手，不應該有感情。”

    “你這話跟從小教導我的師父一個口吻。”禿鷲訕笑，“殺手也是人，是人皆有感情。”

    他當了太多年冰冷機械的殺人工具，臨死前的一次，他想當個人。

    如果可以選擇，沒有人願意當個殺手，很多人都是生不由已，從出生那一刻起命運就被定死了，他們這些從暗莊出來的人，聞慣了血腥味，除了殺人，他們無法從別的事情上獲得任何快感，生活枯燥得拿著錢也不知道該幹什麽。

    如果有來生的話，他希望自己能當個普通人，普通人就好。

    混沌之中，劍光閃現。

    禿鷲沒什麽表情，甚至有些許懷念這種瀕臨死亡的味道。

    不知打了多久，漆黑不見五指的夜色裏，異常安靜，從來都沒這麽安靜過，靜得能聽到血從身體緩緩流出的聲音。

    禿鷲衣裳單薄，血打濕衣裳，在月光下能看到緊貼的腹肌。

    好冷，像杵在冰窖，寒氣正一點點將他身體凍結。

    楚西玥回到小院時，看到屋內的燈仍舊亮著，裏麵偶爾傳來細微的刀具碰撞聲。

    柳老爹畢竟上了年紀，靠著台階睡著了。

    天亮時，柳雲汐一臉疲態的開了門，整個人像是虛脫一般，門外，小四用石子打著樹上的麻雀。

    而柳老爹裹著楚西玥的披風睡得正香。

    同時醒來的還有金蟬，看到身邊已經涼透的屍體，金蟬心裏極度難受，像個孩子哭得稀裏嘩啦，他說著昨晚沒說完的話，“我不缺錢，我缺個人陪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