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川堡，軍營正中間的大營，身為這支邊軍的首腦，都尉關波，正滿臉微笑的看著自己麵前的這兩位隊長，語氣溫和的說道：“這次的任務，雖然有些登不上台麵，可你們的功勞，我自然記在心中，不需擔心。”

    如果段軒在這裏的話，自然會認得，站在堂下的兩人，正是之前“協助”自己的兩隊人馬的隊長，隻是這個時候，他們自然沒有了在段軒麵前的趾高氣揚，更沒有任何武人的氣概，反而一副滿臉討好的模樣。

    而聽到都尉的話語，這兩人自然是滿心歡喜，這也是在暗示，表明這一次的任務讓他很滿意，那以後的獎賞，自然也不會少了。連道不敢，自然是將這些功勞，全都讓給上官，表示自己隻不過是做了些微薄的小事罷了，在這樣的吹捧之下，雙方之間的氣氛相當的好。

    可身為武者的直覺，關波卻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連續詢問了幾次，甚至連其中的一些細節，都再三追問。這樣的不信任的態度，也讓兩名隊長相當的無奈，可臉上卻還不能表現出來，隻能是詳細的解說。

    這兩人做的也算是相當不錯了，不僅看著大部分的戰士倒在地上，甚至在退回來的時候，還派出了幾波探哨，根據回來的報告，不僅整個山穀，都被蠻軍完全包圍，一個探哨還看到了一名薩滿祭司的出現。

    聽到這話，關波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那些蠻人，一向都是殺人如麻，根本就沒有保留俘虜的意思，更何況，這一次，段軒等人的抵抗非常的徹底，蠻人損失慘重之下，更是沒有了活命的機會。

    更何況，那些薩滿祭司，一向都會一些詭異的邪術，落在他們手中的士兵，還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能夠活著回來的，這樣的情況下，的確是萬無一失了，對於這兩名隊長，做到了這個程度他也算是滿意。

    如果是平時的話，對於率領這樣的一直殘破隊伍，能夠取得這樣戰績的段軒，他一定會賞識有加，擁有強悍的部將，也是這些身為邊將，需要在真正的戰場之上廝殺出一個虔誠的人物來說，最喜歡的部下，隻可惜，現在這些都不可能了。

    心中幽幽歎了口氣，這一次的事情，其實他也不想這麽做，和那段軒之間，本就無冤無仇，這樣陷害同袍的事情，他是擔著極大的風險的，可有些事情，實在不是他能夠決定的，想到那送下口信的人的地位，他就沒有任何抗拒的餘地。

    好在這一次，總算是完成了，接下來的事情也就簡單了，隻要將其戰死的消息報上去，然後追認他一個大點的功勞，這件事情，也就算是過去了，雖然他也姓段，可沒有親族支持，沒有深厚背景，更擔著一個嫡子的名頭，隻能說他運氣不好了。

    可就在他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名親衛已經滿臉慌亂的衝了進來，驚叫道：“都尉大人，回來了，他們竟然回來了。”

    看著平時頗為穩重，深得他器重的親衛，如此顛三倒四的話語，讓最重軍規的關波眉頭一皺，冷喝一聲：“如此大驚小怪，成何體統！何事如此慌張？慢慢道來！”說到最後，已經是嗬斥起來。

    聽到這話，那名親衛全身一顫，都尉多年積威，讓他全身一顫，深吸了幾口氣，平息了一下後，趕緊半跪在地上，低頭說道：“回稟都尉，剛才的時候，有人回報，說是段校尉在山穀之中，大勝得歸，再過一會兒，就會回到大營之中。”

    這話一出，關波的臉上就是大變，再也沒辦法坐住，一下就站了起來，目光淩厲的盯著這名親衛喝道：“你沒有聽錯？”

    親衛也知道都尉對於段軒沒有好感，隻是沒想到，他的反應如此之大，趕緊將頭深深垂下，高聲說道：“我已經親自與對方確認過，的確是段校尉的印信，而且……”

    關波厲聲喝道：“不需猶豫，有何事情，盡快報來！”

    “是”，親衛幹脆利落的說道：“據回來的士卒的說明，這一次，段校尉大勝而歸，不僅殲敵兩千，自身傷亡也很低，足有三百人回歸！”

    關波神情再次變化，這樣的戰鬥，根本就難以想象，出征的時候，那武都衛是什麽情況，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因為是上一代都尉留下的嫡係，所以這幾年，他一直都在刻意打壓，不僅沒有太多的補給，更沒有兵員補充，當時出征的時候，人數也不過三百多一些罷了。

    可聽到剛才的話，他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百對兩千，竟然將對方全殲不說，自身竟沒有太多的損傷，這樣的戰鬥，不要說見過，就算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可在第一時間，他擺手讓親衛退下之後，便將狠狠瞪向了那兩名軍屯，厲聲喝道：“這是怎麽回事？之前的時候，你們不是信誓旦旦的說，他絕對不會活著回來的嗎？”

    兩名軍屯也是一臉慌亂和茫然，之前的時候，他們可是仔細確認過了戰況的，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其中一名軍屯堅定的說道：“這絕不可能，當時我們還在兩側山頭的時候，便看到對方至少已經損失了一半以上的人，根本就可能有三百人。”

    關波卻是高聲喝道：“那這些人，難道是從天上飛出來的嗎？”這話一出，兩名軍屯麵麵相覷，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心中歎了口氣，關波也是平靜了下來，知道這樣的事情，不要說是兩名部屬，就算是自己，也感覺難以想象，隻能是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先行退下，想了想，他又將親衛召了進來，仔細的詢問。

    到最後，他實在是覺得難以相信，便幹脆走出大帳，向著轅門口走去，而在那裏，已經聚集了一些士卒，更有一些將領，也聽到消息趕了過來，聽到那個不可思議的戰損，實在是沒有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在轅門旁，五名明顯和周圍的人神情不同的士卒，正平靜的站在那裏，趕過來的關波，隻是掃了一眼，便將這幾人，同其他人一下子分離了出來，也是經過多年廝殺的他，眉頭忍不住一皺。

    第一眼看過去，這五個人，和普通人，並沒有太多的差別，可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卻很自然的浮現了出來，緊跟著，看到這幾人蒼白的臉龐，還有冰冷的眼神，都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

    而這樣感覺的人，也並不是他一人，雖然轅門處站了好多人，卻並沒有人上前詢問，反而是圍著守門之人，仔細的詢問，也是基於同樣的原因，而看到關波的前來，大家也是一驚，趕緊紛紛行禮。

    恢複平靜的關波，笑著和周圍的人點頭示意，同時擺了擺手，那些圍過來的士兵，趕緊退了下去，隻是很多人還不死心，在更遠的地方，對著這裏指指點點，而他則轉過頭來，對一名將領問道：“怎麽，葛老，今天這麽有時間，專門跑到這裏，來看一個小輩。”

    這人的地位明顯的比其他人要高出一截，身上也穿著將官服，聽到關波的詢問，他也並沒有露出一絲卑微，平靜的笑道：“聽說段家小子，這一次打了個漂亮仗，就過來看看了，隻是下麵的這些混蛋，就知道吹牛皮，改天可是要好好的教訓一下了。”

    看著對方欣慰的模樣，關波心中冷笑，像對方這樣的老將，都和段家，有著或深或淺的關係，能夠看到段軒有所成就，自然是高興，可有他在場，很多手段，便沒有辦法用了，隻是他心中冷笑，如果對方知道，是誰要治那段軒於死地，可還能笑出來？

    當然，這些話，卻不能這麽說，對方身為軍司馬，雖然地位低了自己一籌，可對方資曆深厚，其實並不懼怕自己，平等的關係之下，反而能夠說說話，一時之間，雙方倒是聊了起來，卻並沒有任何一人，有要離開這裏的意思。

    可一盞茶時間，那五名靜靜的站在一旁的戰士，突然沒有任何命令的行動起來，走出了轅門，恭敬的站在了拒馬之外，看著前方的道路，這樣突然的變化，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很多人都開始議論起來。

    一旁的關波臉上一冷，淡淡的說道：“現在的小兵，倒是越來越會表演了，隻是這裏可是邊關，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沒有什麽意思吧。”

    葛榮神情不變，輕笑道：“年輕人嘛，總是會有些銳氣的，這也是難免的，隻要有真本事就行了，畢竟我們都是軍人嘛，搞那些陰謀詭計就沒意思了。”

    關波神情一變，對方的話裏有話，顯然是在意有所指，可在這樣的地方，卻沒有辦法卻說什麽，臉上隻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同樣看向了轅門外的大道上。

    可讓他驚訝的是，一團煙塵，迅速地從遠方靠近，竟是真有隊伍到來，再看向那五名戰士的眼光中，便有了一些複雜的東西，而對對於那些老兵來說，觀察煙塵同樣是他們的把戲，自然能夠推測出，那是一支多大的隊伍。

    很快，那五名士兵的反應，便讓大家議論紛紛起來，同時，對於馬上要來到的段軒，也充滿了好奇，大家也沒有等待太久，很快，那支隊伍便遙遙在望，很快便向著大營行進過來。

    隻是隨著對方的迅速靠近，很多人都忍不住驚呼了起來，不僅是因為對方的人數，正是之前的三百人，更是因為，除了最前方那人之外，其他士兵的身上，都掛著一串耳朵，上麵還能夠看到大大的耳洞。

    這是軍隊之中，作為軍功的標記，一來耳朵容易攜帶，不易損壞，二來，蠻族的習慣也和帝國人不同，輕易的可以分辨出來。而這些人的身上，掛在腰間，或者是幹脆環在脖子上的耳朵，最少的也有五六個，多的，甚至有十幾個，稍一估算，竟是足有兩千。

    而這並不算什麽，隨著隊伍的迅速靠近，一陣壓抑，迅速籠罩在所有人心頭，除了整齊的腳步聲，整個隊伍沒有任何聲音，冰冷的眼神，配合一身駭人的氣息，讓這些在戰場之上，廝殺過的軍士，也感到駭然，很多人身上，都被刺激的汗毛乍立。

    隨著為首那名年輕人伸手握拳，整個隊伍瞬間停在了轅門之外，而那五人也快速進入到隊伍之中，而沒有引起任何的變化，麵對這樣整齊的軍容，駭人的煞氣，很多人似乎都能夠看到，整個隊伍上方，陣陣血光在不斷翻湧，一時之間，竟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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