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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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場秋雨澆滅了入秋後最後一點暑熱,黎莘也借著這次降溫和鍾易又簽訂了一筆新衣裳的訂單。

    眼看一筆不小的資金到位,黎莘卻在家中窩了近兩個星期。

    “老姐,你上次說的那批計算器已經找人做好了,到時候可以直接讓老師們帶著去上班。”黎響搬了一紙箱的嶄新計算器,開門進了書房,“關於街市上哪裏需要會計,我也托鍾老板聯絡過登記在名冊上了,你準備什麽時候帶他們去入職?”

    黎莘摘下鼻梁上的藍光眼鏡,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再等等。”

    “還等?”黎響有些不理解,水才喝了一半就道,“你不是說是那沈遲白告訴你可以讓財會老師去當會計?雖然我並不喜歡他,但他的建議不是一直挺靠譜的?你怎麽這次拖這麽久還不做?”

    聽到沈遲白這個名字,黎莘就忍不住蹙眉撓頭,還連著歎了幾口氣。

    在書房透進的光亮下,黎莘的長發看著有些毛糙。

    黎響不知已經多久沒有見過這個模樣的黎莘了,他不禁好奇道“老姐,我怎麽感覺你肉眼可見的滄桑了?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你這頭發像……枯草一樣。”

    “就你長了嘴會說話?”黎莘正煩悶著,“入秋了,幹燥。”

    雖然黎莘嘴上是這樣說,但她心中卻是清楚,她變成現在這模樣的罪魁禍首就是沈遲白。

    那天的走訪,因為出現意外不得不草草了之。

    可即便黎莘在那之後再也沒見過沈遲白,那日經過也成了黎莘心中一個疙瘩,時常幹擾著黎莘。

    黎莘並不知道沈遲白蓄意接近意欲何為,他時不時顯露的智謀更是讓黎莘不由得要留心眼。

    而那天他在韓柏麵前的威嚴,和韓柏表現出的畏懼,更是讓黎莘對沈遲白的身份打上一個問號,開始因為忌憚他的身份束手束腳。

    黎莘先前遇過動機不純的人,也接觸過計謀深或者背景深的合作夥伴,但這三種同時匯聚在一個人身上的,還是少之又少。

    “等過段時間年末了,置辦年貨期間將那些老師安插進去,那樣不會過於惹眼也名正言順,”黎莘還是歎了一口氣,“況且,這事情若是一直順著他的意思做,那不等於是他做主導了嗎?”

    黎莘說話間合上了寫滿了計劃的筆記本,心中稍微重拾了一些底氣“他想讓我做,我偏不合他心意。”

    話說到這裏,黎響也差不多懂了其中緣由。他琢磨了一陣又想問黎莘之後安排,卻見黎莘從抽屜中摸出了一麵鏡子。

    黎莘照了一陣子鏡子,“嘖”了一聲後,從位置上站起來。

    “老姐你去幹嘛?”黎響問。

    黎莘望著窗外凝神片刻,看著秋雨季後的小區晨色,還有遠處逐漸建成的學堂,回頭順了一把頭發道“整理一下自己,去做一些沈遲白意料之外的事。”

    ·

    沈遲白這一段時間來並不是沒有出門,相反的,他這段時間出門的頻率倒可以說是與日俱增。

    隻不過他一直沒有等到想要的音訊罷了。

    “黎莘那邊還沒有動靜?”沈遲白負手站在客廳落地窗前,偏頭問韓柏。

    韓柏欠身道“回殿下,黎姑娘已經在屋中十幾日未出了。除了黎公子偶爾會出門與鍾老板的布鋪聯絡,屬下並未見到黎姑娘有何動作。”

    沈遲白目光又移向窗外,隨後駐足許久。

    他本以為黎莘會拿捏一切機會來將這街道掌控於鼓掌,可眼見著學堂已經有了雛形,黎莘卻沒有做出如他所想一般的下一步動作。

    就在這時,在沈遲白意外之下,他看到了黎莘和黎響行經花園。

    他們的樓層很高,以沈遲白所處的高度並不能清楚地看到黎莘容貌,但即便間隔很遠,沈遲白還是能夠發現,黎莘今日是特地打扮過了。

    沈遲白眯眸道“你可知今日黎莘有什麽安排?”

    韓柏遲疑著回憶了一下,而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今日似乎有一個什麽……入學儀式。”

    “入學儀式?”沈遲白微微蹙眉,“幾時定下的?”

    韓柏這段時間行事皆是十分謹慎,生怕又因為疏忽讓沈遲白動怒,忙道“今天一早才有的消息,據說是請街區中孤兒以及一眾求學少年的親眷前來登記身份信息,還有未來發展的意向。”

    沈遲白沒想到黎莘不但沒有在生意上有動作,還在這學堂上玩出了新花樣。

    他嘴角一揚,饒有趣味道“有點意思,去看看。”

    入學儀式陣仗不算小,因為街區還有不少雙親健在的求學少年,所以學堂內外還聚集了不少年長之人。

    這是沈遲白來了豐城之後,頭一次見識如此大場麵。

    他趕到之時,初建成的學堂正堂內,齊齊擠滿了老少幾十號人。

    小區中一些性子好的老師皆是過來幫著統計意向,接待來客。而黎莘更是因為早就和那些孩童接觸,已經被孩子們緊緊包圍起來。

    學堂一邊的窗框中漏進幾束午後日光,恰巧落在了蹲在孩子堆中的黎莘身上。

    黎莘身著素白裏衣,外加一件與往常不同的暖杏色長衫。素日裏隨意挽起的長發被一根紅色發繩束起,垂落在左肩的同時,還因為走動散下了幾綹碎發。

    光照下可以看出,黎莘今日略施了粉黛,本就白皙的肌膚,更是在淡妝下顯得白裏透紅,多了一些溫婉和楚楚動人。

    那日酒樓中一樣的微癢之感又一次爬上沈遲白心口,他望著黎莘出神稍傾,正邁動了步子走向前,卻被人先了一步。

    來人是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他領著一個女孩到黎莘麵前,滿麵笑意地似乎詢問著什麽。

    沈遲白的距離恰巧能夠從二人對話中,得知那男子是帶著妹妹前來詢問學費。

    沈遲白頓然心中清明,原來黎莘不去安排會計的事,竟是為了這個。

    放眼這存滿了孩童的學堂,哪怕每家隻出一點學費,都能讓黎莘在建立口碑的同時,還賺得盆滿缽滿。

    他心中嗤笑一聲,雙手架在胸前,等著看黎莘原形畢露。

    隻見黎莘先是衝那男子欠首,而後在抬眸的同時莞爾道“大哥這是哪裏的話。我不過想讓這街市上的孩子有書讀罷了,何來學費之說。”

    “這怎麽能行!”男子正色道,“方才那入學書上分明寫了供三餐包住宿,這……這你一個姑娘家如何能承擔得起!”

    說話間,男子摸出一個錢袋,無論如何都要塞到黎莘手中。

    沈遲白見狀,不以為然地低聲嗤笑。他心中篤定黎莘此時推脫完,下一步便是對男子道出一句“卻之不恭”。

    “大哥,你的心意我心領了。”黎莘雙手覆在男子遞來錢袋的手上,淺笑道,“雖說我在這街上沒有什麽深厚的家業,生意也才剛剛起步,但要供著這學堂還是沒問題的。”

    沈遲白聞言一愣,而黎莘又接著說“我如今建設學堂,便是為了建設豐城。若真的要說,還有什麽是比這些孩子成才後建設豐城,讓豐城欣欣向榮來的跟有價值的嗎?”

    男子沒想到黎莘竟然有如此遠大的想法,聽著既是激動又是感慨。

    而這份情緒,在黎莘和煦的笑容下,更是催得男子握住了黎莘的手“黎姑娘真是天賜豐城的福星!豐城能有你這樣人美心善的女子,真是未來可期!”

    男子誇了一通還不過癮,直道“雖說在下沒有黎姑娘如此有作為有想法,但好在家中清淨,妹妹也還算懂事。若是黎姑娘不介意,還請給在下一個機會,讓在下可以在家中宴請黎姑娘以表謝意!”

    黎莘仍是笑著,但一雙鳳眸卻是笑彎了“好,有機會一定。”

    遠處的沈遲白目睹了黎莘送走男子後,心情意外有些複雜。

    拋開他這次是真的誤會了黎莘不說,剛才黎莘從頭到尾都對男子笑臉相迎,實屬是讓沈遲白心中有了幾分異樣的感覺。

    沈遲白同黎莘來往了這麽久,黎莘對他除了客套拉扯就是笑裏藏刀。

    真的要說,沈遲白也隻在酒樓那時窺見了黎莘的一隅溫柔。

    可如今,黎莘竟是對那陌生男子投以這樣的溫煦。

    而且,那男子後來的舉動,稍有些腦子就能看得出他對黎莘……

    “動機不純!”

    沈遲白沉思中竟然沒能察覺黎響的到來,他才緩過神,以為黎響察覺到了什麽,問“黎公子何處來這麽大的火氣?可否同在下說說?”

    “當然是那個男的!”黎響氣鼓鼓道,“他先前就幾次三番想接近我姐,今天倒是動起手來了!你說他是不是動機不純!”

    問題拋到沈遲白這裏,倒是讓沈遲白有些語塞。

    他確實沒想到,黎響都能看出這男子動機不純,黎莘卻還是笑臉相迎。

    正在這時,黎莘轉頭看過來,在見到沈遲白那一瞬間,她臉上笑意肉眼可見地凝滯了。

    不過很快,黎莘又重新拾起笑意,麵向沈遲白走來“沈公子久違,有些日子沒見了,今日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沈遲白沒想到,才這一段時間不見,黎莘口中的“你”就變成了“您”。

    而她麵孔上沾不到眼角的淺顯笑意,更是看得沈遲白心中惱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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