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上殘餘的口脂讓沈遲白不禁出神，他直直盯著這一片淺淡紅痕，感覺指腹隱隱有些發燙。

    但比起指腹，更燙的約莫還是染上了緋色的耳廓。

    上一刻打斷了黎莘計劃，好不容易借著口脂讓黎莘的情緒有些好轉，這一舉動簡直就是一個大寫的得意忘形。

    沈遲白想到這裏，有些不自然地幹咳一聲，開口道“是在下唐突，冒犯了黎姑娘。”

    回頭望過去時，沈遲白才發現，黎莘的目光竟是一直在他身上從未離開。

    沈遲白心說這次定然是惹得黎莘生氣了，而且還是將她氣得說不出話來的程度。

    沈遲白斟酌著道歉的說辭，眉頭逐漸蹙起，可他這時才看見黎莘恍然回過神來道“……沒事！”

    話說完，戲班中又歸於平靜。可黎莘的卻感覺自己的心跳從來沒有跳得這樣快過。

    黎莘通過調整呼吸試圖放慢心跳，可等她意識到心跳隻是越跳越快時才發現，原來她竟是在為和沈遲白之間的接觸感到局促。

    先前黎莘隻把沈遲白當做一般男性看待，甚至隻覺得沈遲白在某種程度上，和黎響是一個水準。

    也正因如此，她才會因為沈遲白出現一些情緒波動。

    可今天看來，黎莘應該是想錯了。

    畢竟今天若是黎響突然查崗，她絕不會這樣緊張。

    而若是黎響這樣擦過她的嘴角，她也隻會將黎響教訓一頓，而並非是像現在這樣徒然陷入失措，轉眼心跳過速。

    黎莘這才後知後覺這種不同於友情，更不與親情相似的感情。

    她犯了一個她立誌不能犯的錯誤——她好像對她的合作夥伴心動了。

    黎莘這樣想著，還想到了過往一些瑣碎記憶。

    若是她對沈遲白心動，那沈遲白呢？

    這一段時間，沈遲白的無微不至，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可若沈遲白當真是真心，她又應該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想到這裏，黎莘心中有著些許堂皇，她又衝沈遲白扯出一個笑容“今日真是勞煩沈公子特地送藥了。”

    “我不告而別，還引得沈公子今日特地前來。這件事上我已是倍感抱歉，怎麽還變成沈公子道歉了，”黎莘沒有留給沈遲白開口的機會，“既然沈公子好心打點醫館事宜，那我也不好辜負沈公子好意。”

    黎莘轉眼又將目光放到陰沉下來的天幕之上“現下已然事畢，天色也晚。我仍是身感風寒，要是過給了沈公子那便不好了。倒不如趁著還早，就回了吧。”

    沈遲白望著黎莘的神色轉變，聽著黎莘話裏話外的距離感，一時間覺得有一種說不清的錯落感油然而生。

    他沉默稍傾，不可聞地歎了一聲後，對黎莘笑道“黎姑娘能記得在下恩情可真是太好了！黎姑娘如此善解人意，在下卻之不恭！”

    說完，沈遲白就將韓柏喚來，讓韓柏先將黎莘送回醫館。

    待黎莘離開之後，沈遲白再次垂首看向拇指指腹上的印記，站在戲班門前，望著黎莘離開的方向，沉下了麵色。

    他心知黎莘有意回避，自然不會湊上去討這個沒趣。

    隻是他猜不透黎莘方才的舉動，是在回避他的那番動作，還是在回避他的靠近，亦或是說二者都是。

    但沈遲白心中清楚，對於黎莘來說，此時最需要的是一個思考的空間。

    黎莘一路無言地回到了醫館，可惜的是，她回去之後並沒有得到多少思考的空間。

    距離帶貨那天的時間越來越斷，黎莘在醫館調養身體的同時，還要監督洗衣液，香皂的包裝以及售價。

    除此之外，她還需要從戲班中再選幾個機靈的幫手來幫助柳楚玉，並跟吳振協商著，將戲班那裏的場地進行一些改造。

    一來二去，這一轉眼就是過去了小半個禮拜。

    黎莘按時抵達戲班，看著布置打點妥當的戲班，稱讚完了秦初和黎響的成長後，又順便讓他們前去向沈遲白發去了邀請。

    在這件事情上，黎莘其實並沒有什麽邀請沈遲白前來的理由。但是她還是以“沈遲白姑且是半個合作夥伴”為由，給了自己一個借口。

    而且在黎莘感覺下來，她覺得有些事情，似乎確實應該要找個機會和沈遲白當麵談談。

    可是想歸這麽想，見了麵，黎莘卻說不出半句和心裏所想有關的話。

    兩人隻是並肩站在後台，在忙碌的雜役穿梭之下，看著柳楚玉帶著幾個機靈的幫手，巧舌如簧地將台下叔公阿姨說得眉開眼笑。又在談笑風生間，將這些研發出的洗衣用品售出，還預告起了她們研發的美妝產品。

    一直到天色漸晚，沈遲白才開口說出了今晚第一句與噓寒問暖無關的話“黎姑娘今日好生冷漠，莫不是因為那位？”

    黎莘順著沈遲白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正站在戲台正中，滔滔不絕的柳楚玉。

    見沈遲白隻以“那位”相稱，黎莘便知道沈遲白還在暗中不爽這柳楚玉。

    不過此時縱使黎莘覺得沈遲白幼稚，但心裏還是不禁有了一份竊喜。

    “他確實有才能，”黎莘開口前還覺得堂皇，想了許多的說辭。但當張開嘴，她卻覺得任督二脈通了一般，心中緩緩靜了下來。

    她收回了準備解釋的言辭，對沈遲白道“不過不如沈公子優越。”

    沈遲白稍許意外了一下，隨後垂眸笑道“不過這位的才能倒是確實優越，黎姑娘可是準備將他收為己用了？”

    這話說出口分明是正常語氣，但黎莘卻總覺得有些酸意，再往深推敲，倒是更覺得有些刻薄。

    黎莘偏頭望著沈遲白毫無波動的神情，開口道“未來還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不過倒也不是帶在身邊。”

    沒有互聯網的世界，沒有辦法讓一場帶貨普及到多個城市。沒有快遞，更是讓貨物流通變得麻煩。

    所以黎莘如果想要打開其他省市的市場，就得尋覓更多帶貨人才，讓他們將這日用品推及到更多城鎮。

    “豐城市場有限，若是真的想要將產業引入都城，那便要率先將周遭城鎮收入囊中，”黎莘正色道，“所以我還需要柳楚玉幫我去培養起更多的人才，再送去其他城鎮進行銷售。”

    沈遲白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開口時仍是麵色不動，但聲音卻低了幾分“黎姑娘目標沒錯，此番計劃也確實有理。可黎姑娘有沒有想過，或許這產業能夠發展到更遠的地方？”

    黎莘聞言眸子一動，她轉過頭直直盯著沈遲白，眉眼之間流露出了一些難以置信。

    她心中的確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可她卻不敢保證沈遲白是否也是這樣想。

    聽沈遲白這樣冷不丁的開口，她倒是有了那麽一絲期待“沈公子說的，可是番邦？”

    沈遲白眼角一彎，含笑著衝黎莘點點頭“不錯，黎姑娘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聽了沈遲白的回答，黎莘心中欣喜。可不過轉瞬，她便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沈遲白能夠如此自信地說出這樣的話，隻能更進一步坐實了黎莘對他身份的猜測。

    黎莘忽然心中有些錯落感，她望著沈遲白，覺得這份曖昧不清的悸動似乎染上了一些酸澀。

    兩人對視著，沈遲白仍沒有挪開目光，他直直的坦蕩目光逐漸讓黎莘覺得，他是在引著黎莘接著往下追問。

    黎莘垂首呼了一口大氣，隨後又抬頭望著沈遲白“沈公子，實不相瞞……”

    話才出口，一邊收了工的柳楚玉便滿麵堆笑地走過來“黎姑娘，今日這帶貨可真是太順利了。不知……”

    柳楚玉說著走到二人麵前，他左右看了看似乎正在對話的沈遲白和黎莘，又退了半步欠身勾笑道“看來……楚玉來得不是時候，真是抱歉了，楚玉這便退下。”

    沈遲白神色微動，他轉過頭狹眸看著柳楚玉，凝神稍傾隨後輕笑一聲“不礙事，你留下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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