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展廳中央的幾幅油畫，是最吸引的幾幅，進來展廳的人都會不約而同地看幾眼，白衍也不例外。

    與幾個老總打完招呼後，白衍被那幾幅畫吸了一下。

    他朝展廳中央走去，停在玻璃櫥櫃前。

    這幾幅油畫沒有任何技巧性的畫法，但看在人眼裏就是那麽舒心。

    第一幅是一對男女的背影，兩個人並肩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留足了讓人幻想的空間。不禁便讓白衍想起，曾經他與南希上學的時候，那個女孩便跟在他身後。

    無論他什麽時候轉過頭，都能看見她的身影。

    第二幅還是那一對男女，他們依偎在一起看星星。兩個人親密無間，是熱戀中的情侶。隻是一張畫紙，仿佛都能體會到他們的情深。

    “想要了解一下嗎？這是我的作品。”

    在聽到這道聲音的時候，白衍的眸光狠狠地晃動了一下。他注視著幾幅畫，視線有一瞬間的模糊。

    他不會聽錯的。

    這是南希的聲音。

    男人將目光從櫥櫃中油畫中收回來，偏過頭往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看，映入眼簾內的，便是南希那張熟悉的臉。

    與一年前從榮城別墅離開時，並沒有任何區別，還是記憶中他熟悉的那張臉。

    那雙眼睛很美，裝著星辰大海，有了亮光。

    她會親自與他打招呼，神態與往昔與他在一起時不一樣了。要麽是現在過得很幸福，要麽就是把他忘了。

    白衍朝她笑了笑，“是你的畫嗎？”

    “嗯。”南希點了點頭，“是我的。”

    “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白衍問。

    南希見他長得合眼緣，便與他自然熟路起來。看著自己的作品，她笑著說道：“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我在夢裏看見過這些場景，便把這些東西都畫出來了。”

    “我哥說一年前我發高燒，高燒許多天都沒有退，醒來後就有些迷糊，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是還是憑著夢裏的場景，把這幾幅畫畫出來了。”

    “你有哥哥？”

    “是的，我有一個哥哥。”南希踮起腳往另一旁搖了搖手，衝那邊走來的男人喊了一句：“哥！”

    白衍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映入眼簾內的，是雷霆的身影。

    她喊雷霆做哥哥，他們變成了兄妹。

    雷霆走了過來，南希自然地撲進他懷裏，小妹般撒嬌，“你去哪應酬了？老半天都沒有看見你。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先生挺欣賞我的畫……”

    南希轉過身將白衍介紹給雷霆，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還不知道白衍的名字，“先生，您貴姓？”

    “哥哥認識他。”雷霆接了她的話，“以前與白先生談過一些生意上的事，所以也比較熟悉。”

    白衍也點了一下頭，示意雷霆說的是正確的。

    雷霆：“小希，我剛剛看見餐吧那邊有新鮮的水蜜桃，你去吃點，等會兒哥哥來找你。”

    “好！”南希笑著，旋即走進了人群。

    她真的很不一樣了。

    就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

    白衍望著南希離開的方向遲遲沒有收回視線，“她怎麽了？”

    “我從你那帶走她一個月後，她就醒了。不過她什麽都不記得了，醫生檢查後說，她將一切全盤遺忘，就跟初生的嬰兒一樣，一張白紙。”

    “醫生說她這種症狀很罕見，很大可能性一輩子都不會再恢複記憶。我告訴她她今年十八歲，是發燒丟了記憶，讓她變成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可愛小孩子。”

    “本來是想趁機做她男朋友的，不過發現做不了。她的畫，都是有關於你，我隻能做她的哥哥。”

    雷霆又說，“我說這些話並不是要把她還給你，隻是與你說幾句她的近況。白衍，你已經沒有資格再接近她，再也沒有。”

    “哥哥。”南希朝雷霆喊道，搖著手。

    雷霆轉過頭朝她笑了笑，隨後抬腳朝她走了過去。

    白衍立在遠處，望著人群中南希的笑臉，已經很久很久，久到要從腦海最深處記憶中才能看到南希這抹甜美的笑容。

    如雷霆所說，他的確沒有資格再去接近南希，再也沒有資格了。

    白衍離開前，最後再看了一眼櫥櫃裏的第一幅畫。

    林蔭道上的南希和白衍。

    許久許久以前，他們還在上國中，就是這樣的場景。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會握緊南希的手，不再鬆開。

    他走了很多彎路，做過很多錯事，已經達到了無法挽回無法彌補的地步。

    在他知道自己深愛上南希的時候，已經晚了。

    她那一跳，是想結束生命，逃離有他的生活。那一跳，也算是讓他完全認清了事實。

    愛她，絕不可能用占有的手段去獲得。

    **

    謝景在門外等。

    白衍出來後，他繞過車身進了駕駛座，驅車離開了會展中心。

    車子開出去十幾分鍾，謝景從車內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閉著眼睛仿佛在睡覺的白衍。

    他問：“白總，是去公司還是回榮城別墅？”

    南希走後，白衍便醉心事業。這一年內，他每時每刻都在處理白氏集團的事，有時候幾個夜晚都不睡覺，他睡不著。

    他很擔心白衍，怕他的身體承受不住。

    白衍已經因為過度工作，過勞進了醫院好幾次。醫生也說了讓他多加注意照顧自己的身體，若是再有幾次，可能就不行了。

    謝景問了一句話，卻沒有聽見白衍的回複。

    他以為白衍是不想回答，於是也就沒有再問，便驅車去了榮城別墅。

    半個小時後，車子到了榮城別墅林蔭道。

    謝景下了車，走到後車座從外頭打開了車門。“白總，到了。”

    話音出口，坐在後車座的男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謝景終於發現了不對，男人彎下腰，伸手往白衍一點點探去。

    白衍這段時間精神很差了，今天晚上參加會展梳洗了一番，看起來才稍微有點精神。

    實則平日裏臉色蒼白憔悴，他都很少出門，處理白氏集團的事也是在榮城別墅。

    謝景的手觸碰到白衍的肌膚那刻，便發覺到了。

    他沒有呼吸了。

    林蔭道上起風了，風卷起了地上的落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