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小傅珣躺在重症監護室的病床上，奄奄一息，渾身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僅剩的那一點生命跡象，都是靠機器在維持。

    重症監護室外，江南希坐在離門口最近的椅子裏，臉色蒼白的如半個死人。

    聽到腳步聲，她緩緩抬起頭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在一群朝重症監護室裏走過來的人中，她看到的，卻隻有一個人。

    ——舒言。

    像是突然打了雞血一樣，江南希“嗖”的一下從椅子裏站了起來，然後箭步朝舒言衝了過去。

    “舒言，你個賤人，都是你害了我兒子。”江南希一副要殺人的樣子，一邊朝舒言撲了過去，一邊大吼道。

    老爺子和老太太看著撲過來的江南希，都是懵的，完全不明白，江南希這是抽的哪門子的風。

    舒言停下腳步，看著快速衝過來的江南希，臉上的神色，就猶如無風的湖麵，沒有一絲的波瀾，隻是看著江南希的眼神，異常的冷漠，再也沒有任何一丁點之前好姐妹的熟稔與熱情。

    就在江南希要撲到舒言的麵前，恨不得殺了舒言的時候，傅時境大步過去，一把扯住江南希的胳膊，然後，揚手，“啪”的一聲，狠狠一巴掌落在了江南希的臉上。

    折騰了一整晚，再加上傅時境的這一巴掌，確實是用了十足的力道，江南希整個人不斷地往一側踉蹌，最終，身體撞到牆壁，摔倒在地。

    一手捂住自己被打的臉，江南希一手撐著地麵，緩緩抬頭看向傅時境，嘴角，有血絲溢了出來。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舒言冷漠地看著這一幕，就像在看一場戲一樣。

    過去，她是這場戲裏最傻的一個，現在，這場戲，已經與她無關了。

    老爺子和老太太看著地上滿眼怨毒的江南希，仍舊是一頭的霧水。

    “把她帶走，不要讓她再出現在這裏。”傅時境厲聲命令身後的幾個保鏢道。

    “是。”

    保鏢點頭，立刻就有兩個人，大步向前去，一左一右地架起了江南希。

    “我不走！我不走！”江南希拚命掙紮，叫喊著道，“那是我的兒子，憑什麽讓我走，我不走！”

    江南希一個女人的力氣，哪裏抵得過兩個牛高馬大的保鏢，不管她怎麽掙紮反抗，保鏢都不費吹灰之力地架起她，大步離開。

    “時境，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江南希像瘋了一樣，拚命地嘶吼，“那是我的兒子，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時境，時境……”

    江南希被托進電梯，整個走廊，霎時恢複了安靜。

    老爺子的一雙火眼金睛沉沉地看了傅時境一眼，卻什麽也沒有說，繼續大步朝重症監護室走去。

    重症監護室裏，換上了無菌服的老爺子和老太太看著眼前沒有一絲生氣的曾孫，都不由濕了眼眶，一時間，一句也說不出來。

    雖然他們什麽也沒有說，但是剛才江南希所說的話和表現出來的種種，還有舒言從早上到現在的所有表現，甚至是，都不願意進重症病房來看小傅珣一眼，事情的原委，他們多少都能猜到一些了。

    眼前這個一動不動的小男孩，傅家人一直以來捧在掌心裏的第四代，隻怕真的不是舒言的兒子。

    不過，當時舒言懷孕是絕對假不了的事，隻是在孩子才八個朋的時候就發生意外導致早產。

    當時隻有傅時境在舒言的身邊，他們接到通知，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舒言已經接受了剖腹產手術，孩子也已經從手術室裏抱出來的，隻有舒言卻因為大出血，還在手術室裏搶救。

    老太太當時還奇怪，八個月意外早產的孩子，怎麽看起來跟足月的孩子一樣大。

    現在想來，孩子是在那個時候就被換了吧。

    重症室外，隔著明淨的玻璃窗，一瞬不瞬地盯著裏麵病床上猶如安靜地睡著了的孩子良久後，舒言終是抑製不住，濕了眼眶，有淚水，漸漸滑了出來。

    腦海裏，不斷地浮現出過去的兩年多來的每一個晚上，她是怎樣哄著傅珣入睡的。

    她每天陪他玩，陪他看動畫片，給他喂飯，給他洗澡洗頭，給他講故事，陪著他入睡，親吻他的額頭和臉頰。

    兩年多了，每一個日日夜夜，即使她想要忽視，想要忘記，可一切，卻曆曆在目，仿佛那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上一秒一樣。

    “媽媽，媽媽，寶寶愛媽媽……”

    “媽媽是最漂亮的，寶寶以後要娶媽媽當老婆……”

    “媽媽好香香，寶寶最喜歡媽媽……”

    ……

    舒言低下頭去，捂住嘴巴，淚如泉湧。

    孩子是無辜的，她從來都不想因為她和傅時境，而傷害孩子。

    她隻想找回她的女兒，然後，傅珣跟著傅時境和江南希，過他們一家三口的日子，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像今天這樣。

    對不起，對不起！

    兩步開外，傅時境緊擰著雙眉看著顫抖著雙肩泣不成聲的舒言，遲疑著走了過去，然後伸手，想要去摟住她不停地顫抖著的雙肩。

    “啪！”

    隻是，在他的手才抬到半空中的時候，一個有力的巴掌，便落在了他的臉上，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走廊。

    舒言淚眼模糊地側頭看著身邊的傅時境。

    剛才的這一巴掌，為她自己，更為此刻躺在重症監護室裏隻能靠冰冷的儀器來維持生命的傅珣。

    “我們離婚吧！”舒言揚唇，笑容，在淚水裏那麽明麗地綻放，“實在是沒有再一起過下去的必要了。”

    話落，舒言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轉身，大步離開。

    傅時境側頭，怔怔地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那道纖細而絕然的背影，猩紅的眼眶，漸漸變得模糊。

    ……

    小傅珣從別墅的三樓摔了下來，不僅身體多處骨折，大腦和五髒六腑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其中損傷最為嚴重的，是心髒。

    心髒多處有破裂的痕跡，就算手術，也無法縫合。

    如果是平常人家的孩子，醫生早就放棄了搶救，因為即使一時用儀器維持著孩子的生命，也不可能一直這樣維持下去，隻要把儀器一拔掉，孩子就是一個死人了。

    再說，這一天維持生命的費用就得上十萬，平常人家，又哪裏支撐得起這樣的開支。

    “孩子，難道就沒有任何活下來的可能了嗎？”

    醫院的會議室裏，聽完了一群專家對小傅珣情況的分析，老爺子沉沉地問道。

    “不是沒有可能，但是這個代價很大，而且，風險也很大，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為首的專家看著老爺子，態度友好又恭敬地道。

    “什麽辦法？”老爺子再次問道。

    坐在一旁的老太太和傅時境，也眼巴巴地等著醫生的答案。

    “心髒移植。”為首的專家停頓了一下，看著老爺子，又繼續道，“孩子這麽小，而且目前的狀況很糟糕，做這個手術，風險很大，而且……”

    “而且什麽？”老太太問道。

    “而且，合適的供體是個問題。”

    “如果接受了心髒移植手術，孩子活下來恢複健康的機率有多少？”老爺子又問道。

    為首的專家沉吟一瞬，“……最高30%。”

    得到醫生的答案，老爺子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什麽也沒有說，從椅子裏站了起來，離開。

    老太太見到，趕緊也站起來，跟了過去。

    ……

    傅時境為江南希買的別墅裏，草地上的斑斑血跡，雖然幹涸了，卻仍舊刺目的清晰，幾塊小石頭，被染成了血紅色，再也分辨不出本來的顏色。

    老爺子看著眼前的影像，深深地歎了口氣，開口問道，“江南希呢？”

    “在別墅裏。”身邊的保鏢立刻回答道。

    老爺子點頭，轉身，朝別墅的大門走去。<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