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誰的愛暗夜生花（二十）

    翌日，清晨，舒言是在一陣如銀鈴般的笑中醒來的，睜開朦朧的睡眼，映入她眼簾的，是身邊睡著的男人，還有扒在他們身邊的小七月。

    “嘻嘻，小寒跟爸爸睡，我喜歡！”小家夥拍著一雙小肉手，格外歡喜道，然後傾身過去，要親舒言。

    舒言清醒過來後，哪怕隻是當著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的麵，她也控製不住心虛地紅了臉。

    她坐了起來，抱過小七月，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可憐巴巴地討好道，“小然，可不可以答應小寒，我和爸爸一起睡覺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

    小家夥閃著一雙黑亮又懵懂的大眼睛，“為什麽呢？我喜歡小寒跟爸爸睡。”

    舒言，“……”

    一旁的傅珩堯似乎是這時才醒似地，微微睜開眼，坐起來，靠近床頭裏，然後，微勾起唇角，好整以暇看著眼前的一大一小兩個女人，

    舒言不知道怎麽跟孩子說，隻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傅珩堯。

    結果，傅珩堯直接將小七月從她的懷裏拎走，放到床邊上道，“下去吧，自己先去玩，等下爸爸給你做早餐。”

    小家夥開心極了，重重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然後滑下床，看向舒言咧開嘴一笑，邁著一雙小短腿便“蹬”“蹬”“蹬”地跑出去了。

    待小家夥出去後，舒言看了傅珩堯一眼，掀開被子打算下去，卻被傅珩堯伸過來的長臂一把圈住。

    “生氣啦？”

    舒言搖頭，不想跟他多說，隻淡淡地道，“該起床了，我的衣服呢？”

    問了之後，舒言又突然想起來，她的衣服，應該全部在書房裏。

    不過，還沒等她在繼續下床，傅珩堯已經率先下了床，然後伸手過來牽她，“跟我來。”

    舒言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地把手交給了他，跟著他往衣帽間的方向走去。

    一走進去，偌大的衣帽間裏，除了三分之一的衣櫃掛了傅珩堯的衣服，三分之二的衣櫃，掛的都是女人的衣服，從春到冬，從裏到外，各種款式和顏色，全是她平常喜歡的。

    舒言錯愕地側頭看向傅珩堯，“這些……都是誰的？”

    傅珩堯看著她，勾唇，笑，不答反問道，“你說呢？”

    舒言怔怔地看著他，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以傅珩堯的有錢程度，他還不至於吝嗇道要拿別的女人穿過的衣服來討她的歡心。

    所以，這所有的衣服，是傅珩堯替她準備的。

    意識到這一點，舒言低頭，情不自禁地揚起了唇角。

    傅珩堯看她一眼，然後拿過一旁的遙控器，輕輕一按，十來個屜子，同時打開了，舒言抬頭看去，入眼的，是各式各樣的世界女式名表，還有各種各樣的珠寶首飾。

    舒言不是不識貨的人，一眼她便知道，屜子裏躺著的每一件東西，都價值不菲，昨晚淩霄的那個梵克雅寶全球限量手鐲跟其中任何一件比起來，都隻能是小巫見大巫。

    不是沒有見過珠寶，也不是沒有見過好東西，但是同一時間看到這麽多名貴的珠寶首飾還有名表展示在自己的麵前，說舒言不震驚，不詫異，那絕對是假的。

    “喜歡嗎？”

    舒言再次側頭看向傅珩堯，眼裏的震驚，無法言喻，“這些，都是你準備的？！”

    傅珩堯點頭，“這些，都是這套公寓的女主人的。”

    說著，他抬手過去，長指挑起舒言的下頷，低頭吻她的眉心，低低的嗓音無比魅惑地道，“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做這裏的女主人。”

    舒言怔怔地看著他，數秒之後，才用自己僅剩的幾絲理智，揚起淺淺的梨渦，搖了搖頭，“你是想用金錢來收買我嗎？”

    傅珩堯好看的眉峰微攏一下，“如果可以，你開個價。”

    舒言眉心微擰，倏地低下頭去，“我一文不值。”

    傅珩堯看著眼前的小女人，忽然就心疼地將她抱進了懷裏，緊緊地抱住。

    他知道，是他太心急了。

    ……

    吃過早餐，邵東哲送小七月回傅家大宅，舒言和傅珩堯一起去公司。

    “你放我下來吧，我從這裏走去公司就好。”

    待離傅氏的辦公大樓還有一公裏左右樣子的時候，舒言突然開口正在開車的傅珩堯道。

    以前她還可以坦坦蕩蕩的坐他的車，現在，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像從前那般，無所顧忌。

    傅珩堯快速地側頭，淡淡瞥了她一眼，沒做聲，更加絲毫沒有要停車的意思，隻是將她的手，握的更加緊了。

    舒言看著他，見他沒有絲毫要停車的意思，索性放棄，然後猛然用力，一把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再從收納盒裏找了兩份文件出來，擋在了自己的臉前，假裝在看文件的樣子。

    傅珩堯看她一眼，不禁勾唇，笑了，卻沒有說什麽。

    傅氏辦公大樓地下停車庫的高層專用通道的不遠處，停著一輛銀白色的保時捷跑車，跑車的駕駛位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傅時境。

    整夜的不休不眠，再加上數夜沒有休息好所帶來的疲憊，讓傅時境的眼窩，微微有些陷了下去，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眼瞼下的青色，更是明顯，因為在車上呆了一夜的緣故，下巴上新長出來的胡茬，也沒有修剪。

    他靠在椅背裏，一瞬不瞬地盯著車庫入口的方向，好像就是在等著某輛車的出現般。

    待他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後，他從後視鏡裏，終於看到了他想要等的那輛車，快速的朝地下車庫的方向開來，待車迅速靠近，聽怕副駕駛位上的人，用文件擋住了整張臉，但是，傅時境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那就是舒言，和他同床共枕三年的妻子。

    看著駕駛位上，那向來麵無表情的傅珩堯眉梢眼底，此刻卻噙滿溫柔又寵溺的淡淡笑意，還有他那一隻放下去的右手，傅時境的雙手，便控製不住地握緊成了拳頭，額頭的青筋，開始突突地暴跳。

    他的妻子和他的四叔，竟然已經囂張到同居，甚至是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出雙入對了嗎？

    那他呢？

    他算什麽？

    一口惡氣，沉沉地壓在傅時境的胸腔裏，完全出不來，當他的拳頭再次用力收緊的時候，他甚至是嚐到了喉間湧起的血腥的味道……

    ……

    一到公關部，舒言便看到六七個同事圍成一團，正興致盎然地八卦著什麽。

    舒言是個開明的老板，平常隻要是不影響工作，同事們聊聊八卦也沒什麽，更何況是公關部，多關注一下外界的八卦消息，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都在聊些什麽呢？興致這麽高。”舒言走過去，笑著問道。

    “哇，老大，你還不知道嘛，那個大明星劉可兒一夜之間被封殺了。”率先出聲的，是舒言下麵的一個經理。

    “老大，你看，今天所有的報紙的娛樂頭版頭條，都是報導這件事情，一夜之間，劉可兒所有的片約還有廣告代言，以及全部的通告，都被取消了，就連她目前正在拍的兩部電視劇，一部電影，也被叫停了，說是要換女主角。”唐語倩拿了一份報紙和兩片娛樂雜誌，遞到舒言的麵前，一臉驚訝地道。

    舒言聽了兩個人的話，有些懵懂地接過唐語倩手裏的那份報紙，低頭一看，果然，白紙黑字，報導的全是劉可兒被封殺的消息。

    “怎麽回事呀！前天的時候，各大報紙和雜誌還報導她和淩氏的總裁淩霄出雙入對，是淩氏最得寵的女明星，更是淩霄心尖上的人。”另外又有同事滿臉驚訝地道。

    “不會是和淩氏的總裁鬧翻了，所以才會封殺的吧？”

    “很有可能！有能力一夜之間全麵封殺一個當紅一線女明星的，也就隻有淩氏這樣的大娛樂公司了。”

    “嘖嘖！這劉可兒到底做了什麽，能讓淩氏一夜之間將她給封殺了。”

    “話說，這淩氏的總裁也太不厚道了，前兩天還跟人親親我我的，你儂我儂的，這一言不合，就把人家往絕路上趕。”

    “嗨！現在娛樂圈的這些女明星私生活有多亂，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說不定這個劉可兒劈腿，不小心被淩氏的總裁發現了，一怒之下就全麵封殺了她唄。”

    “嗯，這個可能性很大。”

    “唉！這下這個劉可兒死慘了，不說以後沒錢賺了，光賠償被解除的這些合約，都夠她傾家蕩產的了。”

    舒言聽著同事們的你一言我一語，不禁想起昨天晚上在滿月樓發生的事情。

    劉可兒突然被全麵封殺，不會跟昨天晚上的事情有關吧？

    如果真的隻是因為昨晚的事情，那這是不是也有點……過了？

    “幸好我們公司之前沒有找她代言，要不然就麻煩了。”

    “老大，你對這件事情，沒有任何看法嗎？”有人突然問舒言道。

    舒言回過神來，揚唇一笑，將報紙還給了唐語倩，“這個社會，從來都是有錢有勢人的天下，從古到今都是，所以，無論發生什麽，都沒有什麽好奇怪的，更何況隻是一個女明星被封殺！淩氏有本事捧紅那麽多女明星，就勢必有能力讓她們一夜之間從天堂跌進地獄裏！這個劉可兒，隻是比別人更倒黴一點罷了，被殺一儆百。”

    “老大你這話真是精辟，一句話總結所有女明星的命運。”另外一個經理打趣道。

    舒言斜了她一眼，“好了，別聊了，幹活吧。”

    “好的。”

    眾人散去，舒言也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打開電腦，從包裏拿出手機，才發現，自己的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關機了，嚐試開機才發現，原來是沒電了。

    插上電源，幾乎是一開機，手機便響了起來。

    一看，是傅時境打過來的。

    想到老爺子說，會讓傅時境回來跟她辦離婚手續，舒言很快便接通了電話。

    “給我下來！”電話一接通，手機裏便傳來傅時境怒不可遏的聲音。

    舒言眉心微蹙一下，“你在哪？”

    “地下車庫。”

    聽著傅時境不太正常的聲音，舒言遲疑一下，問道，“時境，你是要跟我去辦離婚手續嗎？”

    “怎麽？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我離婚？！”

    舒言低頭，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時境，媽應該也很希望你馬上跟我離婚，然後把穆芊回到家吧，為什麽這次，你就不聽媽的了呢？”

    這些年來，傅時境對梁美芝，幾乎言聽計從，舒言不明白，明明利弊得失這麽明顯的一件事情，傅時境卻還要跟她苦苦糾纏不清。

    “比起我媽來，難道不是你更希望馬上跟我離婚麽？”傅時境咬牙，聲音都帶著一絲森冷。

    舒言微擰眉心，“是，我是希望。”

    “那就別廢話，給我下來！”

    舒言沉吟一瞬，“好，我現在下去。”

    ……

    掛斷電話，傅時境靠進椅背裏，閉上雙眼，整個人，都疲憊不堪。

    不止是身體，心更累，從舒言在醫院裏撞破他江南希的事情的那一天開始，他的心，就日日在受著煎熬。

    其實他真的後悔，很後悔。

    後悔當初為什麽要輕信江南希的話，以為舒言不幹淨，所以將江南希當成了舒言的替身，跟她上了床。

    後悔為什麽要聽了他母親的話，安排了舒言去人工受孕，最後換子。

    更後悔為什麽去了北京之後，會跟穆芊搞在了一起。

    一個沒有背景的江南希好解決，但是穆芊卻絕對不是他能輕易應付的。

    現在，傅珩堯為了徹底得到舒言，更是一步一步，把他往絕境裏逼。

    而舒言，更是以為靠上了傅珩堯這棵大樹，對他不屑一顧。

    所以，他不會讓他們兩個就如此輕易得逞的，絕不！

    ……

    舒言一從電梯裏出來，便看到了坐在一輛銀色保時捷裏閉目小憩的傅時境。

    她不知道，傅時境什麽時候，又多了一輛銀色的保時捷跑車。

    還沒有待她走近，傅時境便倏地睜開了雙眼，一雙染了怒意的森冷眸子，朝她掃了過來。

    想到自己昨晚和傅珩堯的又一夜纏綿，舒言微微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去，然後，走到駕駛位的旁邊，敲了敲車窗。

    傅時境降下車窗，冷冷地掃舒言一眼，命令道，“上車！”

    “有什麽事情，就在這裏說吧。”

    “你不是迫不及待地要跟我離婚麽，不去民政局，又怎麽辦離婚？！”

    舒言輕籲口氣，看傅時境一眼，“我沒有帶證件，如果你真是要跟我去辦離婚手續，那就明天上午吧。”

    傅時境抬眸，冷冽又克製的目光眯著舒言，極其危險地重複道，“我讓你上車！”

    舒言猜不到傅時境到底想要幹嘛，但是，她和傅時境，就算離了婚，也不至於變成仇人，畢竟，老爺子和老太太的情份在那裏。

    不想跟他再發生爭執，舒言聽話地繞過車頭，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乖乖上了車。

    舒言一上車，甚至是沒等她係好安全帶，傅時境便一腳踩上油門，性能良好的跑車，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

    ……

    看著傅時境不斷地踩下油門，超過大馬路上一輛又一輛的車，舒言的雙手下意識地握緊了安全帶。

    “傅時境，你要帶我去哪？”

    “去哪？！”傅時境冷笑一聲，“你不是要去民政局跟我離婚麽？”

    舒言擰眉，“這根本就不是去民政局的方向。”

    “是麽！那我們就先去別的地方。”傅時境咬牙，把車開的飛快。

    看著不斷加速的傅時境，舒言真的有些怕了。

    “傅時境，你到底要幹嘛？”

    “你以前不是很愛我的嘛，說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我，不會拋下我，這一輩子都會愛我的麽？”傅時境快速地側頭瞥舒言一眼，眼裏的痛苦與冷意，不斷地交錯，“怎麽，現在和我呆這麽一會兒，你就不耐煩了？”

    “傅時境，到了今時今日，你又何必再說這些話！”此刻，舒言真的有些火了，“結婚的時候，同樣的誓詞，我說過，你也說過，可是這些年來，你是怎樣對我的，難道讓我再提醒你一遍嗎？”

    “怎麽，你現在後悔啦？！”

    “是。”舒言點頭，因為氣憤，她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是後悔了，後悔我當初為什麽就瞎了眼，竟然喜歡上了你。”

    “所以，你搭上了傅珩堯？！”傅時境側頭，朝舒言怒吼道，“你知不知道，傅珩堯他是我四叔！”

    舒言有些震驚地微微瞪大了雙眼，她沒有料到，傅時境竟然已經知道了她和傅珩堯在一起的事情。

    不過，片刻的震驚之後，她又釋然了。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舒言笑了，“傅時境，這是誰定的規矩？”

    “所以，你搭上了傅珩堯？啊——”此刻，傅時境連一把掐死舒言的心思都有了。

    “那你呢？這些年來每次你跟江南希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過我這三年來做著你有名無實的妻子，是什麽感受？”舒言真的氣極了，這麽多年來，她從來沒有過一次，像此刻一樣，麵紅耳赤地跟傅時境爭吵過，“當你在燕西台的別墅裏，和穆芊說著你愛她的時候，又有沒有想過，我知道了會是什麽感受？”

    舒言的話，同樣讓傅時境震驚了，他也沒有料到，他和穆芊在燕西台別墅裏的事，舒言會知道。

    “是不是傅珩堯告訴你的？”

    舒言撇開頭去，氣憤地如實道，“用不著！那天，我正好目睹了。”

    傅時境眉頭驟然一擰，仔細回想，才覺得，那天的人，真的很有可能就是舒言，如果是傅珩堯，他根本沒有必要那麽慌慌張張地便跑了。

    “我和穆芊，隻是逢場作戲，我從來就沒有愛過她，更沒有打算要娶她。”

    舒言聽著傅時境的話，忽然就又笑了，她側頭，再次看向他。

    “傅時境，是不是在你認為，從知道你和江南希的事情那一天開始，我就應該像一個怨婦一樣，每天歇斯底裏地跟你爭吵，理論，然後在知道被你徹底拋棄之後，就開始自暴自棄，每天過著跟喪家之犬一樣的日子，你才滿意，你才會毫不猶豫地跟我離婚，離我越遠越好。”

    “我沒有！”傅時境毫不遲疑地否定。

    “你沒有嗎？嗬——”舒言笑了，“你隻是看不得離開了你之後，我還過得這麽淡定這麽好，甚至是和你的四叔在一起了，所以，你心裏不甘，不舒服，想著要報複我，讓我難受，才這樣掙紮著不願意跟我離婚的。”

    傅時境倏地側頭，定定地瞪著舒言，那雙怒火噴張的雙眸，真的恨不得將舒言此刻就剝皮拆骨，看看她的一顆心，到底是怎麽樣的。

    “舒言，難道這些年來，我在你的心裏，就是這樣子的嗎？”

    舒言毫不畏懼的目光，也定定地回敬著他，“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滴——滴——”

    忽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車子已經越過了雙黃線，開到了對麵的車道去了，一輛大卡車迎麵駛來，按下了長笛……

    傅時境驀地抬頭朝前麵看去，眼看舒言的那一側，就要撞上迎麵駛來的大卡車，傅時境來不及半秒的思考，猛地往左邊大幅度地轉動方向盤……

    “砰！”

    舒言還來不及反應，他們的車，已經撞上左邊快速駛來的一輛小車，她和傅時境兩個人的身體，同時朝前麵撞去，在撞上擋風玻璃的前一秒，傅時境猛地踩下刹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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