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珂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

    緩緩睜開雙眼，看著頭頂白的有些刺眼的天花板，她的眼裏，除了死寂般的沉靜，還是死寂般的沉靜。

    她的孩子沒有了。

    她和雲廷的孩子，沒有了，再也回不來了。

    她平靜地消化，並且接受著這個事實。

    不哭，不吵，亦不鬧！

    她還真是沒用呀！

    雲廷不在，她連他們的孩子都保不住。

    以後雲廷回來了，她怎麽跟他交待，又拿什麽和他繼續在一起？

    就連她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她都沒有辦法保護好，她又有什麽資格，跟雲廷在一起？

    微微側頭，看到坐在沙發裏支著額頭睡著的阮莞，柯珂便是什麽也沒有看見一樣，又收回視線，緩緩地閉上眼睛。

    “哎呀！小姐，你醒啦。”

    正當柯珂緩緩閉上眼睛的時候，李姐推門而入，看到醒過來的柯珂，她格外驚醒地叫道。

    這一叫，便驚醒了阮莞，她睜開雙眼下意識便往病床上看去，看到正收回側著的腦袋閉上雙眼的柯珂，她立刻便大步過去，激動地一把握住了柯珂手。

    “柯珂，你醒了。”

    再簡單平常不過的五個字，阮莞卻是用了好大的力氣，沙啞著嗓子說出來的。

    柯珂像是沒有看到，更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般，緩緩閉上雙眼，就像仍舊昏睡沒有醒來般，一動不動。

    李姐手裏拎著在家裏煮的粥和煲好的湯過來，看到柯珂那一副麵如死灰的模樣，心疼的眉頭都緊蹙了起來。

    “小姐，……”

    “柯珂，你聽媽說。”阮莞握著柯珂微涼的小手，在床邊坐下，看著她仍舊沒有任何血色的小臉，很誠懇地道，“這次，是媽做的不對，媽知道錯了，媽跟你道歉，好嗎？”

    柯珂躺在那兒，一動不動，任由阮莞握著她的手，甚至是連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就好像，躺在病床上的她，不是一個活人，而隻是一個外形逼真的洋娃娃。

    “我知道，你生媽媽的氣，恨媽媽。”說著，阮莞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又道，“媽媽不奢求你的原諒，但媽媽希望你以後能過的好，過的幸福快樂，不要再受任何的苦。”

    看著眼前仍舊一動不動，完全不為所動的柯珂，阮莞眉心輕蹙一下，鬆開她的手，站了起來，然後，用口型和動作，吩咐李姐哄柯珂吃點東西。

    雖然柯珂昏睡了三天三夜，可是，阮莞卻隨時都讓李姐備著新鮮的熱粥熱湯，這樣，柯珂一醒來就可以喝。

    李姐明了地點點頭，目送阮莞出去。

    直到病房的門被關上後，李姐才將手裏新燉的粥和湯放下，然後盛了一碗熱粥出來，來到床邊坐下，哄著柯珂道，“小姐，你昏迷了三天三夜，現在一定餓了吧，我給你熬了豬肝瘦肉粥，你喝點，好不好？”

    說完，李姐一瞬不瞬地盯著柯珂，等著她睜開雙眼。

    可是，沒有，柯珂像是又睡著了，什麽也沒有聽到般，辦點反應都沒有。

    “小姐，董事長她是真的後悔了，知道錯了，你不知道，你從病房裏跑出去又被渾身是血的抱回來的時候，董事長嚇的臉色都慘白了。”李姐將手裏的粥碗放到一旁的床頭櫃上，歎息一聲又道，“你昏迷的這幾天，董事長誰也不見，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你的身邊，就是害怕你再出點什麽事。”

    “其實，董事長是真的很在意你，隻是她太忙，又太要強了，容不得別人反抗她，而她又把絕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生意上麵，沒有更多的時間和耐心來照顧及你！”說著，李姐雙手去握住柯珂的手，語重心長地道，“小姐呀，這女人的名聲，是真的很重要，董事長她的身份地位已經擺在了那裏，再說她也已經是四十多歲的離婚女人，她不在乎自己名節怎樣，可並不代表，她不在乎你的呀！這次，董事長強迫你把孩子拿了，就是不想你像她一樣，搞的自己名聲不好！說到底，董事長還是在為你著想呀。”

    說完，李姐仍舊是一瞬不瞬地盯著柯珂，可是，她卻倔強的像一塊石頭般，絲毫都不為所動。

    “小姐，雖然董事長做錯了事，可是，身子是你自己的呀！你現在很虛弱，如果不吃不喝，那怎麽能受得了呢？身體會徹底垮掉的呀。”

    看著那樣仍舊一動不動的柯珂，李姐都急死了。

    鬆開柯珂的手，李姐端過床頭櫃上的粥碗，舀了一小勺，送到柯珂的嘴邊，幾乎是哀求著道，“小姐呀，你就聽我一句勸，吃點吧，好不好，哪怕就吃一口也好。”

    李姐苦口婆心，可是，柯珂卻仍舊是沒有半點反應。

    正當她無可無何，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阮莞和幾個醫生走了進來。

    “醫生，麻煩先幫我女兒做個詳細地檢查吧。”阮莞進來，對著身後的幾個醫生道。

    為首的醫生點頭，然後來到床前，看了一眼李姐，開始給柯珂做檢查。

    李姐端起粥碗退開，給醫生讓出位置來。

    阮莞站在一旁，看著醫生給柯珂做檢查，柯珂則是任由醫生給她檢查著身體，不管醫生怎麽動她，又或者跟她說什麽，問什麽，她都是半點反應都沒有，更是一個字也不回答，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柯珂不願意開口說放在，醫生也沒有辦法，給她做了詳細的身體檢查後，然後便了病房。

    “醫生，我女兒恢複的怎麽樣？”阮莞跟出去，問醫生道。

    “阮董事長，令千金恢複的還可以，但因為兩次大出血，導致她的身體非常虛弱，後期要非常注重好好的休息和調養才行。”

    “好，謝謝。”阮莞點頭，又道，“我女兒醒來後，可能心情還不好，不願意吃東西，麻煩你們再多開幾瓶營養液給她輸。”

    為首的醫生點頭，“好的，這個沒問題。”

    阮莞微扯了一下唇角，待幾個醫生離開後，才又回到病房。

    看到躺在病床上，仍舊是不肯睜開眼睛的女兒，阮莞抬眸看向一旁的李姐。

    李姐明白阮莞的意思，無奈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阮莞抬手，捏了捏自己疲憊的眉心，又轉身出去，撥通了一個電話。

    手機那頭剛好下課的洛鎮浩看到阮莞的來電，立刻便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接通了電話。

    “喂，阮阿姨，柯珂怎麽樣了？”

    這幾天，柯珂沒有來學校，打她的手機也關機，洛鎮浩是一直心神不寧，連上課都完全沒有心思。

    “鎮浩，你等下有沒有空？”阮莞也不多說其它的。

    原本等下還有一堂專業課，可是，洛鎮浩想都不想便回答道，“有空，阿姨，您要我做什麽盡管說。”

    “那你能不能來趟醫院，看看柯珂？”阮莞請求道。

    柯珂懷孕的事情，她也就隻讓洛鎮浩知道了，現在，也隻能讓洛鎮浩來看看柯珂，希望他能勸導一下柯珂，讓柯珂想開些。

    ——醫院？！

    洛鎮浩眉頭緊擰一下，“阿姨，柯珂她怎麽啦？”

    “你先來醫院吧，來了醫院我再跟你說。”

    “好，你把醫院地址告訴我，我現在馬上過去。”

    洛鎮浩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當站在病房外，透過門縫看到裏麵病床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臉色蒼白如紙的柯珂的時候，他的心尖猛地顫動一下，眼眶都抑製不住地開始發酸發熱。

    “阿姨，柯珂這是……？”一眼之後，洛鎮浩忍著眼裏的酸澀，緊擰著眉頭看向身邊的阮莞開口。

    阮莞輕輕地將病房的門關上，然後，轉身往走廊的一頭走去。

    洛鎮浩見到，立刻跟上她。

    “星期六的晚上，我給柯珂吃了安眠藥，然後帶她到醫院做了引產手術。”來到走廊盡頭的陽台後，阮莞才停下腳步，平靜地告訴洛鎮浩所有事實，“她醒過來後，一時無法接受孩子被拿掉的事實，跑了出去，導致大出血，就成了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

    ——柯珂肚子裏的孩子被拿掉了？！

    當這麽殘忍的事實從阮莞嘴裏說出來的時候，洛鎮浩震驚的連臉上的血色都褪去了一半，愣愣地看著阮莞，足足四五秒後才回過神來。

    “阿姨，你這樣做，是不是太殘忍了？”洛鎮浩想到便直接開口說了。

    洛家兩兄弟，洛鎮宇奸詐陰險，洛鎮浩率真耿直，天差地別。

    阮莞抬起雙眸看向身邊這個白淨帥氣的高大男孩，不禁扯了扯唇角，苦笑一下道，“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洛鎮浩眉宇緊擰一下，低下頭去，低聲道，“柯珂很在意很在意這個孩子，阿姨，你不應該這樣做的。”

    一陣涼風吹來，阮莞雙臂摟緊自己，點了點頭。

    但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現在柯珂恨透了我，從她醒來到現在，兩三個小時了，可是她就是不肯睜開眼看我一下，也不跟我說一個字，更加連東西都不願意吃，就一直那樣躺在那裏，動都不動一下。”

    “那我能做什麽？”洛鎮浩滿心傷懷地道。

    當初知道柯珂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他確實是很震驚，也很難受，可是，那時再怎麽難受，也比不過此刻的難受，因為他已經清楚地知道，柯珂是多麽的珍視那個孩子。

    “鎮浩，你幫阿姨去勸勸柯珂，讓她重新振作起來，至少，讓她肯開口說話吃東西，那也好呀！”說著，阮莞的眼眶裏，便不禁泛起星星點點的淚光來。

    她低下頭去，擦了一把眼角的淚後才又啞著嗓子道，“她失血太多，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又這樣不吃不喝下去，就算是塊鐵也扛不住。”

    洛鎮浩點頭，“好，阿姨，我試試。”

    來到病房，洛鎮浩在病床前的椅子裏坐下，看著那樣虛弱的仿佛一碰就會消失的柯珂，心頭，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滋味。

    就像胸口被一團棉花堵住了般，呼吸都有些困難。

    “柯珂，舒言和蘇梓萌這兩天一直在問，你哪裏去了，怎麽連手機也打不通，要不要告訴她們倆個，你在醫院，讓她們一起來看看你？”

    聽著洛鎮浩的聲音，柯珂終於有了反應。

    她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一下，仍舊閉著雙眼，卻是開口回了兩個字。

    她說，“不用。”

    聽著她那猶如自己幻聽般的虛弱的聲音，洛鎮浩眼眶又是一澀，眼底泛起一抹淚光來。

    “那我回學校之後，她們再問起，我要怎麽回答她們？”

    柯珂的長睫毛再次顫動，良久沉寂之後，她才又開口道，“你就跟她們說，你什麽都不知道。”

    “好。”洛鎮浩點點頭，又道，“剛我聽醫生說，你大出血，身體很虛弱很虛弱，必須要好好調養才行。”

    說著，洛鎮浩頓了一下才又笑著道，“你吃點東西好不好，我喂你呀！要知道，我可是從來沒有喂任何人吃過東西呢，這是我的第一次。”

    聽著洛鎮浩那故意哄自己開心的笑聲，柯珂終是緩緩睜開了雙眼。

    她懲罰自己，懲罰阮莞，甚至是懲罰李姐，可是，她沒有資格懲罰洛鎮浩呀！

    “柯珂，……”

    看著睜開雙眼，那雙曾經無比明媚又澄亮清澈的漂亮眼睛，此刻卻被滿滿的黯淡覆蓋，失去了所有的華麗光澤，洛鎮浩呼吸一滯，說不出話來。

    “我不想吃，你回去吧，好像下午還有課要上。”

    看著柯珂，洛鎮浩強忍下眼裏的酸澀，打趣道，“我可是學霸，幾節課不上算什麽，就算一整個學期的課不上，我照樣能拿獎學金。”

    柯珂極其虛弱地扯了扯唇角，微微眯著眼睛看著洛鎮浩，沒有說話。

    “就算不想吃，但是為了你自己的身體著想，也勉強吃幾口，好嗎？”說著，洛鎮浩已經起身過去，伸手彎腰要去扶起柯珂。

    躺久了，很難受，所以，柯珂沒有拒絕，而是借著洛鎮浩的力道，坐了起來。

    洛鎮浩趕緊給她拿了兩個枕頭墊在後麵，讓她在床頭裏靠好。

    待柯珂在枕頭裏靠好後，他又趕緊地去倒了一碗熱粥，端到床前來，喂柯珂。

    柯珂看到那送到自己嘴邊的勺子，卻是搖了搖頭，“我真不想吃。”

    “柯珂，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矯情了，從認識你到現在，我可真沒記得你什麽時候讓人操心過。”

    “那人總有矯情的時候呀。”

    洛鎮浩一笑，“那不如我講個笑話給你聽吧，聽完笑話你再吃？”

    柯珂亦是扯唇一笑，“你想我把傷口笑的裂開，再大出血一次嗎？”

    “……”洛鎮浩滿臉無辜，騰出一隻手來趕緊對天發誓道，“蒼天為鑒，我要是有半點這樣的心思，立刻就被雷劈死。”

    柯珂虛弱地低低“切”了一聲，“雷公那麽忙，才沒有空來劈你。”

    看著柯珂有了跟自己耍嘴皮子的心思，洛鎮浩心裏不由的得好過多了，又拿過勺子舀了粥道到她的嘴邊，“那你就給點麵子，吃幾口好不好？你要是不養好身體，怎麽好好地等他回來，將來又怎麽好好的再要孩子。”

    這樣善解人意又大度的話從洛鎮浩的嘴裏說出來，說不感激，那絕對是假的。

    此刻，即使柯珂再沒有味口，再不想吃，也還是配合地張開了嘴，將洛鎮浩送到嘴邊的嘴，含進嘴裏……

    等柯珂身體差不多恢複出院的時候，已經是小半個月後了。

    從醒來到出院，半個月的時間裏，哪怕是阮莞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守在醫院裏，柯珂也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

    出院的時候，阮莞親自拎著柯珂的東西，站在車門前，為她拉開了車門。

    柯珂麵如灰死般地看她一眼，無比平靜地道，“我以後都不會再去你那裏，你走吧。”

    阮莞站在車門旁，愣愣地看著她，萬萬都沒有想到，過了半個月的時間，柯珂這個女兒跟自己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如此狠絕的一句話。

    就像是一個晴天霹靂，劈的她措手不及。

    “柯珂，……”

    等她回神來，想要跟柯珂說什麽的時候，柯珂已經轉身，自己走了。

    “柯珂！”

    “別跟著我。”

    阮莞想要追上去，柯珂卻驀地回過頭來，一記無比冷冽又淩厲的眼神掃向她，冷冷出聲。

    阮莞心底一凜，再不敢追上去。

    站在原地，看著就那樣越走越遠的女兒，她隻得吩咐司機，跟緊柯珂，別讓她出什麽事。

    司機答應一聲，趕緊開車，跟上了柯珂。

    ……

    柯珂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直接往盛世名流而去。

    住院的時候，她已經讓李姐把她在阮莞那兒的重要的東西都拿來了，所以，實在是沒有再回阮莞那兒的必要。

    坐在計程車的後座，她也知道，阮莞的司機就跟著她。

    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她從來不敢去盛世名流，就是怕阮莞知道，她實際上還是跟雲廷在一起，隻是雲廷暫時不在S市市而已。

    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在乎了，阮莞要是知道了什麽，那就知道了吧，又有什麽關係。

    靠在椅背裏，側頭看著車窗快速倒退的熟悉街景，柯珂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一切，都沒有改變！可是一切，又仿佛都變了。

    降下車窗，冬天的冷風，呼呼地灌了進來，拍打著她的臉龐，吹拂著她的長發，她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冷，隻覺得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變得無比的清醒。

    她後來有偷偷地問過醫生，那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醫生也不知道出於一種什麽心思，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竟然告訴她，是個男孩。

    18周大的孩子，已經完全可以分辨出性別，這一點，她清楚。

    是個男孩！

    她跟雲廷的第一個孩子，是個男孩！

    緩緩閉上雙眼，有眼淚，毫無預警地便沿著眼角，滑了下來。

    她和雲廷的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沒了，連一聲道別，都來不及說，就悄無聲息地沒有了，消失了。

    第一個孩子，或許，也將是她和雲廷之間，唯一有過的一個孩子。

    因為她不僅從醫生那裏知道，那個孩子是個男孩，也從兩個偷偷嚼舌根的小護士那裏聽到，她的子宮破裂明顯，子宮內膜變薄，以後想要懷孕，很難，就算懷孕，想要像正常人那樣，十月懷胎生下孩子，也幾乎變得不太可能。

    後來，她跟醫生確認，醫生也是這樣告訴她的。

    所以，她這輩子，或許再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雲廷那麽出色的男人，她又怎麽還能配得上他。

    就算是雲廷一時說不介意她不能懷孕生孩子，可是時間長了，總會介懷的吧！

    畢竟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真的隻是靠兩個人的愛情來維係一個家庭一輩子的呢？

    更何況，雲家的人又怎麽會接納一個不會生孩子的女人，而她，偏偏還是柯敏嫻的侄女。

    想到這所有的一切，柯珂不禁扯著唇角笑了起來，淚水滑過臉頰，沒入衣襟，消失了痕跡，可心裏被捅開的那道口子，卻鮮血直流，痛的她渾身都快痙攣。

    就這樣吧！

    那就這樣吧！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沒了誰會活不下去，她柯珂也一樣。

    而這個世界上，比她柯珂好的女人也有千千萬萬，數不清，雲廷總能找到比她更好的，不是麽？

    計程車快速地在寬闊的大馬路上行駛著，不知不覺中，便開到了盛世名流的大門口。

    擦幹臉上的淚痕，柯珂付了車錢下車，然後，一步一步，往盛世名流裏走去。

    這或許，是最後一次，她再來到這個地方了。

    這個擁有她和雲廷，所以美好記憶的地方。

    原本隻需要十分鍾時間的路程，柯珂旬卻足足走了二十分鍾。

    來到21樓以屬於“她的”房子站前，按下那串熟悉的數字，推開門站在門口的那一瞬，曾經所有甜蜜快樂的畫麵，就仿佛發生在上一秒般，朝柯珂洶湧而來，爭先恐後。

    愣愣地站在門口不知道多久，直到刮過來的風，情致她身後的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她才回過神來。

    深深地吸了口氣，來到玄關的位置，然後脫了鞋，白色的襪子踩在光潔可鑒的地板上，一步步朝裏麵走去。

    即使隔了一年沒有來了，可是裏麵的一切都熟悉的模樣，甚至是連呼吸的空氣裏，都還是她喜歡的味道。

    那是屬於雲廷的味道！

    廚房、餐廳、客廳、陽台、書房、浴室，最後是臥室，每一個曾經留下過他們美好甜蜜的地方，柯珂都沒有放過，都像是在參觀這世界最美好的珍寶般。

    她有指尖去觸碰，那些家俱和器皿上，仿佛都還殘留著屬於她和雲廷的溫度。

    最後，她來到主臥的那張大床上坐下，抬手輕輕地撫摸過雲廷睡過的枕頭，閉上雙眼，仿佛雲廷此刻就在她的身邊般，她甚至是有種他擁吻著她，溫柔進入她身體的感覺。

    那種感覺，美妙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就在全身都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酥酥麻麻的細細電流時，柯珂包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收回放在枕頭上的手，兀自低頭，輕籲口氣，拿出來手機來。

    是柯文傑打來的。

    “喂，爺爺。”

    “柯珂，你都大半個月沒來爺爺這兒了，今天爺爺在家，有空，你來陪會兒爺爺。”

    “嗯，那我呆會就過去。”

    “好，那爺爺讓你張嬸多做點你喜歡吃的菜，等你一起吃中飯。“

    “嗯，好。”

    掛斷電話，柯珂將手機握在手心裏，愣愣地坐在那兒良久，也不知道想什麽，然後，突然又回過神來，從包包裏掏出那張銀灰色的銀行卡，放到床頭櫃上，起身，毅然離開，那絕然的身影，不帶一絲絲的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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