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月，她跪在地上"咚咚咚"的連磕了三個響頭，再抬頭時已經哭的不成樣子，"姑娘……您是打算不要奴婢了嗎？奴婢願意陪你一塊死的，奴婢願意的，隻求你別不要奴婢……"

    清風不知道那兩張紙就是她和明月的賣身契，剛剛老夫人是打算把賣身契給燒了，大概姑娘的意思是打算還她們一個自由之身。

    可是這樣，她就再也不是姑娘的奴婢了，那就代表著她們和姑娘半點聯係都沒有了，她不要！

    清風趕緊磕頭："姑娘，奴婢也願意，你不要丟下奴婢……"

    沈淺墨聞言卻是笑了笑，"兩個傻丫頭，我死我的，你們還來摻和做什麽？"

    一時之間，屋中陷入異常的靜謐當中。

    元希蓉受不住了，眼圈紅紅的趴在大慶帝懷裏，身子控製不住的顫抖著。

    大慶帝知道她愧疚，默默拍著她的後背，不說話，他也愧疚，可愧疚又有何用呢？

    沈老夫人剛憋回去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她想罵她不要說這麽不吉祥的話，可到底是沒忍心，偏頭靠在林嬤嬤的肩頭悄悄垂淚。

    兩個小丫頭緊緊咬著嘴唇不說話，淚水依舊止不住的流，可卻麵露倔強之色，兩個人都在此時有了一個想法。

    姑娘若是去了，那她們也會追隨姑娘而去。

    給姑娘陪葬！

    而清風，雖然腦中一閃而過孤影的身影，卻依舊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朝夕相處了這麽久，沈淺墨對這兩個小丫頭的性子也有些了解。

    "祖母……"

    沈老夫人立刻會意，擦幹了眼淚到燭火旁燒了那兩張紙。

    沈淺墨的目光又落在小匣子上，"這裏麵還有兩張戶籍，我之前給你們辦好了，都拿著，以後你們都良民了。"

    兩個小丫頭都攥緊了拳頭，沒有伸手去拿。

    沈淺墨又道："那幾個鋪子交給別人我不放心，明月，那個鋪子需要什麽東西怎麽運營你都知曉，我也不用再教你了，你就照著你之前做的便好……"

    明月眼圈通紅，"姑娘……"

    沈淺墨輕輕搖頭，"清風，你最喜歡做菜，以後你想做什麽菜便做什麽菜，和明月一塊，互相能幫襯著點。"

    清風給她重重磕了一個頭，隻是在頭重重磕在地上的時候，淚水決堤。

    "所以，剛剛的氣話別說了，都好好的活著……"

    兩個小丫頭之前的決定就被她這兩言三語的就給打消了，各自拿上自己的戶籍。

    清風和明月都明白，這是姑娘給她們下的命令，讓她們替姑娘看管好那些鋪子。

    沈淺墨的目光掃視一眾人，看見了站在了人群當中的沈清心和沈淵，對沈淵略微一點頭，而沈淵卻心情複雜。

    就在剛剛，他忽然想起以前自己很忽視這個女兒，心中的愧疚頓時湧了上來，本來，見沈淺墨這個樣子，他這個父親應該說些什麽的，可是他又不知道說什麽。

    於是像是回應沈淺墨一般點點頭，除了這個，他好像什麽都做不了，他救不了她的命，也說不了什麽話。

    第一次，沈淵覺得，自己當這個父親當的還挺失敗的……

    沈淺墨又看向他旁邊沈清心。

    沈清心往前了幾步到床的邊緣，連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做，隻是那一刻，她覺得沈淺墨希望她過來。

    沈淺墨隻問了一句："還恨嗎？"

    沈清心自然明白她說的是什麽，聞言，輕輕搖頭。

    沈淺墨笑了笑，"這樣才好，其實我早就想和你說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就該開開心心，為這些不知是否真的發生過的事情整日憂思，都把自己給困住了。"

    沈清心想反駁一句你不也是十幾歲的小孩子，幹嘛還說她？

    可想了想現在的情況，她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向我表達過善意的人，我很感謝你。"沈清心十分認真的說道。

    沈淺墨微愣，不記得自己曾有過什麽善意，隻記得之前自己把人家打的挺狠的，還放火燒過她。

    額……

    不過……

    她說有就有吧。

    沈淺墨想了想，還是道："景衡不是你的良人。"

    私心裏，她還是偏心俞妙顏的。

    沈清心神情落寞了一下，道："這個……我知道的……"

    那個風光霽月的男子早就拒絕了她，他說，他從小時候開始就有一個非常心愛的女子，那個女子像一束光一樣把他從陰暗的地獄裏拉了出來，而他此生也隻會鍾愛那個女子，不會再愛上其他人。

    沈清心那時候聽到他說的這些話，突然感覺自己挺自不量力的。

    或許，她所期盼隻是他對那個女子獨一無二愛，而她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所以始終期盼著。

    可是她和那個女子不一樣啊。

    那女子是他鍾愛了多年的人，而她在他麵前就是一個陌生人。

    罷了，終究是一開始便是她想錯了。

    沈清心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笑。

    沈淺墨點點頭，她與沈清心之間似乎也沒有別的話說了，就隻剩最後一個人了……

    那個她最掛念的人，要是他知道了她的死訊，該有多傷心？

    可是事實如此啊……

    她和他的結局終究還是如此……

    "皇後娘娘。"

    那邊的元希蓉抬袖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走過去握住了沈淺墨的手，開口的時候也是哽咽著："好孩子，是我沒有用，我救不了你……"

    沈淺墨輕輕搖頭："您千萬別這麽說，我……我想讓你幫忙帶幾句話給景堯……"

    元希蓉握著她的手又用力了一些，"你說，我一定轉達給他。"

    "您告訴他，對不起，這次是我失言了，我等不到他回來娶我了……"

    沈淺墨的雙眸漸漸黯淡下去，"今生無緣，若有來世，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他和我一個美好的結局。"

    忽而，沈淺墨望著麵前的元希蓉和大慶帝又笑了笑，"他那個性子，隻怕是知道了會做出什麽傻事，到時候，您和陛下勸著點他。"

    沈淺墨此刻已經感覺到體力不支了，她想睜開眼睛再看看這些人，卻怎麽睜也睜不開了。

    意識徹底消失之前，她仿佛聽到一句："孩子，我希望聽你喚我一聲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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