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從杜家老兩口臥室裏搜出來的賬本上留下的信息，徐子寒帶人去調查了這些號碼的主人，竟然挖掘出了一條罪惡的產業鏈。

    原來杜家老兩口早年竟是做販賣嬰兒的勾當。從海城周邊的貧困村子裏買來村民不要的嬰兒，轉手再賣給城裏無法生育的夫婦，一進一出，隨隨便便就能賺個幾萬塊。

    後來他們不滿足於單純的四下尋找貨源，還和幾戶貧困的農家簽了協議，讓他們每年都生孩子賣掉換錢，女人在他們眼中幾乎淪為行走的子宮，唯一的價值就是不停地生，不停地賣。

    這帶血的買賣中間又沾染了多少條性命，背後涉及的多個家庭的倫理和道德，簡直無法估量。

    刑警隊的分析會上，許書白對徐子寒他們在現場遇到的那個龍婆婆很感興趣，還帶人親自去了一趟。

    香燭店內光線很暗，充斥著經年不散的檀香味道，門口的風鈴時而叮咚作響，在幽暗的環境下顯得格外詭異。

    龍婆婆正坐在店內最深處，別看她上了年紀，手指卻十分靈活，紅繩在她指間纏繞回旋，很快就成了一個平安扣。

    許書白大大方方說明來意，龍婆婆似乎早就料到警察會上門，並沒有什麽抵抗心理，娓娓道來。

    果不其然，龍婆婆和杜國勝是同鄉，早年就聽說他做那損陰德的買賣。她堅持說是嬰靈回來複仇了，這一家四口死的一點都不冤。

    “您的意思是，杜誌強和李麗梅夫婦也參與了販賣嬰兒？”

    龍婆婆冷哼一聲，“做這種損陰德的買賣，杜家的香火就活該斷了。你以為他杜誌強為什麽生不出兒子來？自家賣了別人家的孩子，到最後，還不是要買別人家的孩子回來養？”

    許書白想了想，又問道：“您知道杜誌紅也是他們領養回來的嗎？既然杜國勝已經有了個兒子，為什麽還要領個女兒回來呢？”

    “小紅那姑娘啊，命苦。”龍婆婆幽幽歎了口氣，“那孩子的生辰八字不好，一般想買孩子的人家去找高人一算，都說養不得。本來杜國勝是想把孩子送回去的，可小紅的親生父母聽說她命不好賣不出去，竟然是寧肯把孩子扔了也不願意接回去養。兩邊扯皮，隻可憐了孩子。”

    後來他們又找了個大師去算，結果大師算出來的結果，說小紅雖然克別家，但她的八字卻是旺杜家的，如果杜國勝把她收作養女，不管做什麽生意都會十分順遂。

    不管這話是真是假，是大師不忍心小女嬰被遺棄還是想替她找個去處，總之杜國勝是半信半疑地把孩子抱回家了。

    沒想到抱回家沒多久，就聽說其他幾個道上做類似生意的“同行”都翻了車，有被舉報的，有跟鄉下養戶撕破臉，打了個半死住院的，還有莫名其妙心髒病發死在家裏的。

    唯有杜國勝安安穩穩，什麽事都沒發生。

    這回他才是真的信了，索性家裏也不缺一口人的糧食，就把杜誌紅養了下來，準備等她長大了，還能轉手賣一筆彩禮，這生意也不虧。

    “小紅在杜家，就跟個燒火丫頭似的，從小就得學著伺候全家人，洗衣做飯的活都是她的，但凡杜家的生意不順了，那兩個混賬就拿她撒氣，又說是她八字不好克的。”龍婆婆冷笑，“小喻候覺得她八字旺，現在又覺得她八字克。八字從來沒有變過，變的就是他們的黑心肝。”

    許書白回到隊裏，將龍婆婆的口供整理出來，又找來徐子寒，“杜誌紅家那邊的情況調查清楚了嗎？”

    “清楚了。杜誌紅的丈夫比她足足大了二十歲，早年靠包工程發家的，如今搖身一變，成了海藥六廠的副廠長，管著幾家大醫院的藥品采購，油水很足。”

    “藥廠？”許書白微微凝眉，“這麽說，杜誌紅是有機會從她丈夫那裏弄到腎上腺素了？”

    徐子寒啊了一聲，不敢相信，“你真的懷疑是杜誌紅幹的？可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啊，就算她不是杜家的女兒，好歹也是在杜家長大的，有什麽深仇大恨啊。”

    許書白反問：“杜誌紅的丈夫比她大了二十歲，現在也有五十多了吧？他跟杜誌紅結婚之前有沒有過婚史？你覺得杜誌紅和一個四五十歲的老男人還能是什麽真愛嗎？”

    龍婆婆可都說了，杜誌紅上學時成績不錯，本來是有望考上大學的。可杜家覺得養她到18歲已經是仁至義盡，高中畢業那年暑假，逼著她四處去相親，最後收了二十萬彩禮，把杜誌紅“賣”了出去。

    生米煮成熟飯，等杜誌紅發現自己懷了孕，想跑都跑不掉，隻能認命嫁了。

    徐子寒撓了撓頭，“好吧……我還查到，這個黃老板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經常出去吃喝嫖賭，回家了就打老婆。也幸虧杜誌紅生的是個兒子，在外地上大學，黃老板覺得孩子還算有出息，對杜誌紅也比以往好多了。”

    “可我不明白，杜誌紅雖然被迫嫁給黃老板，她對杜家人有怨言，那為什麽都過了這麽多年了，她怎麽會突然下手報複呢？”

    許書白輕叩桌麵，一下一下的頗有節奏。

    “那就得好好查查，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杜誌紅突然起了殺心。”

    他垂眸沉思了片刻，開口道：“你去把葛輕薇和喻言找來，這回還得讓她倆出麵才行。”

    “曉星，還記得我們嗎？”

    第六附小四年二班外麵的走廊上，杜曉星看向來人，點了點頭。

    “記得，你們是警察姐姐。”

    葛輕薇摸了摸她頭頂毛茸茸的碎發，笑眯眯地，“姐姐今天來看看你，你最近都是跟姑姑一起住的嗎？”

    杜曉星點頭，“對，二姑說，以後我都跟她一起住，再也不用怕壞人了。”

    葛輕薇和喻言對視了一眼，聲音越發放輕柔：“曉星，你告訴姐姐，壞人在哪裏，姐姐幫你去抓他好不好？”

    小女孩眨著天真的眼睛，搖了搖頭：“不用了，二姑說，壞人都死掉了，不會再來抓我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