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費力地抬起視線，看向尹景策。

    他，是來救她的嗎？

    晏如凍的僵硬的臉上，緩緩牽出一個笑容。

    有冰冷的雪花飄進她的眼裏，最終化成淚水，滾落在雪地上。

    她抬起蒼白的手，扯住他的衣擺。

    “王爺......我知道錯了，可不可以，不要討厭我？”

    尹景策一身冷清，皺著眉頭看著躺在雪地裏，氣若遊絲的晏如。

    她和她的母親一樣，最擅長的就是裝柔弱可憐，哄騙他人，然後搬弄是非！

    想著，尹景策越發的惱火起來。

    他狠狠踢開晏如的手。

    晏如悶哼了一聲，看著尹景策蹲下身子，那張她日裏思，夜裏想的麵孔緩緩靠近。

    “你這副模樣真讓我惡心。”

    他的聲音，比這暮冬的雪，還要冷上幾十倍。

    晏如看著他，視線越發的模糊，不知是身體到了極限，還是雙眼被淚水模糊了住。

    “對不起......是我不好......”

    在失去意識前，她一直呢喃著。

    尹景策看著晏如肮髒的臉上，掛著的兩道淚痕，他眉間的褶皺，越發的揉搓不開。

    可最終他還是站起，任由她被大雪掩埋，轉身離去。

    回到屋內，他直接將身上的衣物脫下，一把扔出門口，命令道：“燒了！”

    侍奉的人便急匆匆地抱起衣服，退了下去。

    尹景策走到窗邊。

    雪越下越大，寒風似刀，無情的在窗外肆虐著。

    這麽冷的夜，若無人出手幫她，她定是會被凍死吧？

    尹景策的眸子沉了沉。

    良久，他勾起一抹冷笑。

    死了好，這樣她便能替她母親，還清所有的債......

    ......

    晏如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身體每一處都好痛，可每一處都不受她控製，挪動不了半分。

    直到一股暖流，從口中流進身體裏，她才慢慢恢複了痛以外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晏如費力地睜開眼。

    入目便是熟悉的破舊房梁，那上麵破了好幾個洞，根本沒有辦法遮風避雨。

    是她在王府裏住的地方。

    晏如愣了一下，慢慢從睡覺的木板上爬起來。

    身旁放了一碗熱騰騰的薑水。

    她的眼睛亮起來。

    是尹景策送她回來的嗎？

    想到或許是尹景策送自己回來的，晏如的心跳迅速加快。

    “阿蠻，你醒了？”門口響起一道歡喜的聲音。

    晏如看著一臉關切走進屋的小舒，愣了一下。

    見她呆住，小舒走到她身旁坐下：“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小舒姐姐，是誰帶我回來的？”

    “我啊，我看你在前院昏過去了，便把你帶了回來。”

    “那，王爺呢？你帶我走的時候，可有看見王爺？”

    小舒奇怪地看著她：“沒有啊，王爺是在罰你，怎麽可能會在那？”

    晏如顫抖的合上眼，心中的喜悅漸漸消退。

    他還是將她扔在了那裏。

    “阿蠻，你沒事吧？”小舒關心地問道。

    晏如搖了搖頭，露出一抹苦笑。

    “沒事，謝謝你小舒姐姐。”

    小舒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不用謝，昨天的事我聽說了，我相信那不是你做的。”

    晏如感激的看著她。

    可心底卻湧起一陣深深地失落。小舒姐姐都願意相信她，為何那個救她出水深火熱之中的尹景策，卻不願意信她？

    “你先好好休息吧，我還要去後廚幫忙，先走了。”

    晏如點了點頭，看著她離開。

    她正要躺下時，視線忽然落在自己右手的一片瘀紫上。

    這是昨夜尹景策留下的。

    “你這副模樣真讓我惡心。”

    耳畔又響起他的話，晏如下意識地捂住心口。

    這裏真的好痛。

    她按捺不住起身，小跑到門口的盆邊。

    裏麵裝滿了清水，她探頭看著水麵上自己的倒影。

    灰一塊，黑一塊，沒有一處幹淨的地方，連分辨五官都難。

    她摸了摸自己肮髒的臉。

    這副髒兮兮的模樣，就連她自己看了都覺得惡心，可是這些汙漬之下的麵孔，也被人說過醜呢。

    就算她將臉洗幹淨了，尹景策也不會喜歡吧。

    晏如一陣失落。

    說到底，她怎麽配得上他。

    他是身份尊貴，是高高在上的景王，文韜武略，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有著絕世的容貌。

    可她呢，一個早該在七年前死掉的罪臣之女，王府裏最低賤的奴仆，還長得這麽醜。

    晏如委屈地回到木板上，緊緊的抱住自己。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尹景策，不該對他生出旁的心思。

    她隻想留在王府裏，隻要每日能見到他安好，她便知足。

    “好你個小兔崽子！又在偷懶是吧！”

    王婆婆突然衝了進來，扯著嗓子吼了起來。

    她朝著晏如氣衝衝的走去，在她的身上使勁掐起來。

    “王爺饒你不死一次，你還不感恩戴德的爬起來幹活！還敢休息！看我不掐死你這把懶骨頭！”

    晏如痛的眼角含著淚，又不敢還嘴，急忙下了木板，低著頭一副知錯的模樣。

    麵對她悶聲承受的樣子，王婆婆覺得無聊，沒兩下便收了手。

    “還不給我去前院幫忙，明個兒就是姚小姐及笄的日子，若是讓王爺知道，你怠慢了姚小姐的大事，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及笄。

    晏如這才想起此事。

    這幾日府上都在忙著此事，尹景策最疼姚瓊，及笄這種姑娘家的大事，他要為姚瓊風風光光大辦一場。

    晏如跟在王婆婆身後，去了前院。

    “你去幫著他們把笄禮都搬去後院。”

    王婆婆命令完便轉身離開。

    晏如低著頭走到一個紅木箱子前，有人在清點箱子裏的物件，蓋子全部被打開。

    裏麵裝的上等雲綢，十分好看，晏如畢竟是個姑娘，看一眼便生出喜歡。

    其他的箱子，也都裝滿各種珍稀昂貴的首飾。

    這些全是尹景策為姚瓊準備的。

    晏如真的很羨慕姚瓊，能讓尹景策那麽冷清一個人，挖空心思地寵愛她。

    晏如搬起一個箱子清點好的箱子，瘦弱的胳膊因為用力不停顫抖。

    轉過身時，晏如看到了站在遠處的尹景策。

    她的目光剛好和他撞了上，卻隻是一瞬，她就下意識地躲開視線。

    尹景策看出她是故意躲開視線，不由得目光沉了沉。

    看著她瘦小的身子，捧著和自己身形極其不符的大箱子，尹景策的眉頭下意識的蹙了起來。

    姚瓊在一旁講著明日的穿著，想讓尹景策為她挑選，可卻看出尹景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小叔叔，你在看什麽呢？”

    尹景策將目光收回，淡淡地回道：“沒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