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的眼神有些閃躲，許久才鼓起勇氣回答尹景策。

    “那個人，我以前不知道他叫百目，但是我見過他。”

    感覺到尹景策在看著自己，晏如也抬起眼簾看向他，“為了將鬼市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鬼市的主人會在鬼市內巡視，凡是對他不敬或者不滿之人，都會被他處理掉，我剛到鬼市時，就曾碰到過一次他巡視。”

    回憶鬼市的事情，讓晏如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可她還是強忍心底的恐懼，想要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他所行之事極其殘忍，我曾親眼見到他懲罰忤逆自己的人，將其砍斷手腳，塗以蜂蜜，讓蟲蟻啃食傷口，還有讓我同惡犬搏鬥，也是他想出來的......”

    “夠了！”

    尹景策忽然低嗬一聲，打斷她的話。

    晏如本就陷在恐怖的回憶中，再被他一吼，身子本能的向後踉蹌倒退，不過兩步後背便撞在冰冷的牆壁上，像一個溺水之人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尹景策皺眉站起身，見她臉色越發難看，一步走到她麵前，“怎麽了？”

    這樣的情況，晏如經曆過無數次，她在心底反複告訴自己，那些都已經過去了，已經不用再害怕。

    過去每每被這些痛苦地回憶折磨的不堪時，她都是這樣安慰自己熬過來的。

    她的背脊緊貼在牆壁上，得以支撐著身體不倒下，右手緊緊捂住心口，好半晌才將呼吸平穩住。

    “我沒事，王爺。”

    尹景策看著她，眉心的褶皺救救無法鬆開。

    都這副模樣，為何還要說沒事？

    晏如這幅逞強的模樣，越想越讓他生氣。

    “你沒事？”

    尹景策陰沉的語氣，讓晏如一凜，不知所措的抬起頭看向他。

    他就站在她的身前，不過半掌的距離，他眸底的光亮與陰暗，晏如全部看的一清二楚。

    “在柔麗，你獨自潛入記路線，你不害怕？在金豐山，你親手殺人不害怕？在金鑾殿，你麵對皇上、文武百官，親眼看著賈賀被砍下頭顱，你不害怕？怎麽現在隻是回憶你就這麽害怕？眼下這樣是想裝給我看？”

    他說出的話，一字比一字更加寒冷，周身的戾氣，壓得晏如剛剛順暢的呼吸，又慌亂起來。

    晏如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樣惱火，隻是剛剛還未消散的恐懼又被勾起，晏如不得不將自己的身體，全部交給身後的牆壁。

    她不想在尹景策的麵前倒下，她好不容易讓自己改變一些，好不容易才向尹景策證明，她不是隻有軟弱，她也有能力幫到他。

    可是若在他麵前倒下，她之前努力的一切，一定會被他否認。

    “我......沒有害怕，隻是有些不舒服。”

    晏如用盡所有的力氣，回答了尹景策的問題。

    可尹景策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她說謊的能力實在太拙劣，每次都會被人一眼看穿。

    知道她在說謊，所以尹景策生氣，惱火，憤怒。

    他要聽她說實話，說她害怕，說她需要他，可以不要逞強，像是在柔麗，在鬼市時那般，說出心裏所想。

    可是麵前的晏如，眼中蒙著霧氣，一副柔軟的模樣，可還是緊咬著下唇，就是不肯承認。

    “好，本王突然很好奇，當初你是如何流落到鬼市，不如你來講講？”尹景策陰沉的問道。

    晏如看著他，雙手緊緊地摳著身後的牆壁。

    這件事沒有一個人問過她，所以除了她自己外，也沒有一個人知曉。

    對別來說，記性好或許是一件幸事，可對於晏如來說，記性好是最大的不幸。

    有很多記憶她都想永遠的忘掉，這樣傷疤就不會痛，噩夢就不會來。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許久才發出聲音。

    “那天我因為被府中的嬤嬤藏於床榻之下，僥幸逃過一劫，等我爬出來的時候，府內已經沒有一個活人，我害怕的跑出去，一個人在大街上走了七八日，變成了一個小乞丐......”

    每說一個字，這些陳舊的傷疤就會被掀開，帶起一陣生痛。

    “後來，我在路上見到了將我藏起來的嬤嬤，原來她也逃過一劫，本來我已經絕望，但是看見她，我有生出了希望，我以為今後我們二人會相依為命，卻沒想到......她直接將我賣到了鬼市。”

    講道最後晏如的身體一鬆。

    她本以為，回憶這些對她來說很困難，卻沒想到，原來她可以將這些輕鬆地說出口。

    可是她剛鬆口氣，尹景策倏然抬手，用力地按住她的肩膀。

    晏如的身體又緊繃起來，卻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王爺，您......還想知道什麽？”

    她的問題令尹景策更加惱火。

    他還想知道什麽？

    他真正想知道的東西，她並沒有給出答案。

    “在柔麗那次，還有你被人抓到鬼市那次，為什麽要叫我的名字？”他冷聲問道。

    晏如愣住。

    她細細回憶，可那兩次她當時實在太害怕，被嚇得六神無主，說過什麽做過什麽全都沒記下。

    不過晏如清楚，自己很有可能因為太過害怕，喊了尹景策的名字。

    尹景策大概因為她知乎他的名字，而感到不快吧。

    這件事沒法解釋，晏如隻好低下頭，連忙認錯，“王爺，我錯了。”

    尹景策感覺自己額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晏如！”

    他低吼一聲。

    可這兩個字一出口，兩個人頓時都愣住。

    晏如震驚的看著他。

    她知道尹景策很討厭這個名字，所以她從沒想過，能從他的口中聽到這兩個字。

    尹景策向來波瀾不驚的眸子，此刻也滿是震驚。

    他努力的想抹掉這個名字的存在，可為何這兩個字還是會從口中蹦出。

    “王，王爺？您叫我什麽？”晏如試探著問他。

    尹景策的薄唇緊抿成一條線，眼底的黑氣湧動的劇烈。

    許久他冷聲說道：“我討厭說謊，而你剛剛沒有說實話。”

    說完，他放開晏如，轉身大步離開。

    晏如怔怔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此刻她的腦中已經亂成一團，她不知自己該先去考慮哪個問題。

    他到底想要聽她說什麽？還有，剛剛為什麽要喊那個名字？

    他們之間......到底算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