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淵看著她臉上的笑容，覺得比天上的明月動人。今晚哪裏是最好的明月，分明是因為有最合心意的人。

    “想什麽？”他臉上的笑意帶著些許溫柔。

    “我在想，活著真好。”

    長孫淵嗤笑，“就這？”

    華明月笑著看他，“就這。我以前常常在想，如果有選擇的話，我要過的生活就是——有事做，有人愛，有所期待。”

    長孫淵沉默看著她。

    華明月看著皎潔的明月，眸中染著笑意，“所以啊，能活著，真好。”

    長孫淵看著她的側臉，那種說不出的美好感覺縈繞在他心頭，新奇到令他眷戀。他一路從殘酷血腥中走來，見識的多是肮髒齷蹉、虛與委蛇，看似肆意浪蕩，實則步步為營，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唯有這個女人，在她麵前，一切都不需要掩飾，無論是難以啟齒的缺憾，還是見不得光的算計。

    如今，她還告訴他，活著真好。

    他活到至今，靠的都是刻入骨髓的恨意，在無邊的黑暗中，她卻偏偏像一束光照了進來。

    ……讓他對美好都隱隱有了期待。

    這可不妙。

    “你笑什麽？”華明月無語地看著突然笑起的長孫淵。

    這家夥瘋了嗎？

    看起來在笑，但TM的總感覺像是要黑化一樣，要不要離遠一點？

    長孫淵卻突然拉住她的手，笑聲收斂，神情恢複在她麵前慣有的慵懶惡劣，“本太子決定了，不能讓你守寡。”

    華明月從善如流點頭，“那我替我未來夫君謝謝你的不殺之恩。”

    長孫淵咬牙。

    華明月笑眯眯道：“太子請繼續。”

    “你來替本太子醫治。除了你之外，我誰都不信任。”長孫淵神情嚴肅，“你需要多長時間本太子就等多久。”

    華明月摩挲著下巴，沉思半響才笑著道：“其實我有三不醫的：一是不醫無理之人；二是不醫權貴；三是不醫將死之人。太子爺好像三點都占全了。”

    長孫淵挑眉笑道：“你想如何？”

    華明月想了想道：“未免損害我神醫的名頭，我沒同意之前你不準死，如何？”

    “好。”

    長孫淵一字千金。

    華明月嘴角勾起，“那就這麽說定了，擊掌為盟。”

    長孫淵抬手，跟華明月三擊掌，在皎潔的明月下立定盟約。輕雨和流凡等人在暗處看著長孫淵終於願意救治，心中激動又複雜，希望主子早日恢複身體。

    華明月回華府休息，想不到長孫淵也跟著，不過他意外的十分規矩，獨自睡在屏風外的榻上。

    第二日華明月醒來後，長孫淵已經去上早朝不在房中。

    想到昨晚兩人的約定，華明月決定親自去拜訪一趟宋國師。她確實是已經有了救治長孫淵的辦法，但是過於凶險，穩妥起見，還是去見見宋清禪比較保險。

    宋清禪住在宮裏天璽帝專門為他修建的紫薇宮。華明月獨自出門，入宮後走過一條長長的幽靜宮道，遠遠看到雕梁畫棟的一座角樓，樓前站著兩個穿著青衣道服的道童。走近後，隱隱能聞到檀香味，以及若有似無的丹藥香。

    華明月剛站定，其中一個藥童便迎上來道：“國師早料到今日有貴客要來，施主請隨我進來吧。”

    華明月摸了摸下巴，這神棍還真有點本事。

    踏進紫薇宮，高高的宮頂能看到星雲密布，光線從中透下來，光怪陸離，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氣勢。

    “施主請稍等。”

    藥童下去，宮門關上。

    華明月等了不到片刻，就見穿著一身白衣道袍的宋清禪從煉丹室走出來，他長相清俊儒雅，手持拂塵，神態無悲無喜，但氣質上總感覺比之前還要年輕，如果說以前看著像三十出頭，現在則感覺像是不到三十的青年。

    可仔細看，又沒有發現人皮麵具的影子。

    “見過國師。”

    宋清禪淡淡道：“施主請坐。”好煩啊，他到底要假扮四十幾歲的老頭到什麽時候，不過他還可以堅持，一定要穩住道骨仙風的形象。

    華明月在三個蒲團中選了一個坐下，就見宋清禪徑自在她旁邊坐下，也不怕白色的道袍被弄髒。

    華明月道：“上次差點打傷國師，幸好國師沒事。”

    華明月說的是宋清禪假扮長孫淵那次。現在是她有求於人，話自然是先挑開了說比較好。

    宋清禪將自己垂落在地上的道袍角小心放好，確定不會蹭髒，才道：“不是差點，是打傷了，幸好我醫術好。”

    “……那國師為何要假扮太子？而且我沒記錯的話，國師差點就殺了我。”

    宋清禪點頭，麵無表情道：“我要幫皇後，殺你是任務。”就是因為任務失敗了，他才要繼續留在這裏假扮糟老頭。

    任務？

    這說法有點奇怪，難道國師和皇後不是合作關係，而是聽從的關係？

    華明月一時理不清楚，不過看起來這個國師還挺好說話的，有點呆萌的感覺，溝通起來應該不困難。

    “那……我們算扯平了？”華明月問。

    宋清禪認真想了想，勉強道：“算扯平。”

    “聽說國師醫術很好……”

    “是真的很好。”宋清禪有點小驕傲。

    “咳，國師醫術這麽好，我想請教國師，皇後給太子的藥可是從國師這裏拿的？”她上次拿到藥之後沒來得及分析就被長孫淵那個敗家玩意給扔了，想起來還是生氣。

    宋清禪點頭道：“是我給的，不過隻有一顆。”

    “國師能告訴我裏麵有什麽成分嗎？”

    “不能。”

    “為什麽？”

    在華明月以為宋清禪要說那是因為她是敵人之類的原因的時候，就聽宋清禪用十分認真嚴肅的語氣道：“那是我師父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成分。”

    “國師的師父是……”

    “不能說。”他的嘴巴可是很嚴的。

    華明月皺眉，看起來宋清禪不像是說謊，隻能出大招了——發好人卡！

    “我看得出國師心性純良，是好人，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國師能把太子所中的毒告訴我，我絕不泄露出去。”

    宋清禪不為所動，“我不是好人。”

    華明月心中歎了口氣，看來從宋清禪下手是無望了。她站起身告辭，卻發現宋清禪的目光像是被定住般緊盯著她腰上的零食袋子。

    華明月疑惑將袋子摘下，這裏頭是她為來醫館的小朋友準備的各種零嘴，“國師想要這個？”

    宋清禪麵無表情，但內心癢得有一比，想要，怎麽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