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明月覺得自己可能太嚴厲，眼見段芷萱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連忙寬慰道：“慢慢說，別緊張。”

    在宮中待了驚心動魄的三天，華明月做事都不自覺帶上長孫淵的氣勢，不怒自威。

    見華明月恢複熟悉的樣子，段芷萱才緩了口氣說明情況。

    玲瓏書舍是華明月新籌建的，集交流、出版、報紙和宣傳等於一體，目前剛成立，主要還集中在交流和報紙上。

    交流的話，段芷萱容易理解，就是廣邀有學之士，談論各種議題，從中找出好的寫到報紙上進行發行。但段芷萱目前已經試著做了一期，卻發現沒什麽人買，也就意味著玲瓏書舍沒打開局麵。

    華明月道：“第一期拿給我看看。”

    段芷萱早就準備好了，隻是一直忐忑地不敢拿給華明月，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單獨籌備。

    華明月拿過第一期的報紙，隻有簡單的薄薄四頁，但就這四頁，要想填滿，需要的信息量和工作量就相當驚人了。

    華明月翻了下，已經知道問題所在，“芷萱，你覺得為什麽咱們出的那些話本，大家會喜歡？”

    段芷萱想了想，認真道：“因為好看。”

    “為什麽好看？”

    “因為、因為……”段芷萱眉頭緊皺，一時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好看就是好看，在她看來，這既是原因也是結果。

    華明月將報紙拿給段壯壯和段大富，“你們覺得怎麽樣？”

    段壯壯拿過後，看著上頭各種士子的精彩言論，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但還是很給段芷萱麵子道：“很精彩，看得出來芷萱姑娘認真把那些士子說的內容都記下來了，要是認真看的話，一定會受益的。”

    段大富是負責記賬的，簡單道：“我就覺得，這上頭東西太少了。”

    “少？”段芷萱拿過報紙，仔細確定後，道，“這上頭可是有十五個議題，琴棋書畫騎射戰術都有，怎麽會少？”

    段大富耿直道：“反正在我看來都一樣。”

    段芷萱想要辯解的動作，因為段大富這句話一時噎住，最終訕訕道：“你不喜歡當然覺得都一樣。”

    華明月道：“芷萱啊，搞文化產業一定要懂得雅俗共賞，雅是品味，但俗才有穿透力。”

    “俗？”段芷萱身為學士之女，一直覺得俗是不好的東西，而且世人從來隻追求雅，現在華明月卻要求她俗。

    華明月笑著道：“不要用先入為主去否決任何東西，雅俗沒有好壞，更不是對立的東西，他們是互補的整體。說白了，吃喝玩樂，喜怒哀樂都是俗，這些東西每個人都懂，也就容易有共鳴，曲高和寡那是翰林院大學士、詩人才子負責的事。”

    段芷萱聽著，緩緩地點了點頭，唇瓣微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明白了，就像《詩經》的風雅頌一樣，風乃風土人情，這類詩篇體裁單一，但卻朗朗上口，因此也是最廣為人知的。”

    華明月稱讚道：“就是如此，有悟性。所以這報紙你要把板塊分一分，有些就是娛樂八卦，有些是才是論學，有些呢就是便民服務，哦，也就是替老百姓解決一些日常問題的板塊，還有一版做美食推薦，先分成這麽四版，你做試試。”

    段芷萱掩嘴輕笑，“難怪太子妃讓我招人的時候，既要有讀書人，也要有說書先生，是我笨，沒早點明白。”

    “不要怕犯錯，犯錯是最好的學習方式。對了，你不是在寫話本嗎，就放到報紙的娛樂上連載，好壞一目了然。”

    段芷萱其實是個膽怯的人，但自從跟著華明月做事，她總能感覺到說不出的勇氣和底氣，“嗯，我試試。第二期就試。”

    華明月看著她認真好學的模樣，猶豫了下，還是朝段芷萱招了招手，讓她將腦袋靠過來。

    段芷萱疑惑靠過去。

    華明月低聲道：“第二期呢，再幫我放點東西。”

    段芷萱黑白分明的眸子疑惑更深，“是什麽？”

    華明月在段芷萱耳旁悄悄說了兩句，說完，卻見段芷萱沒有任何驚訝，還是認真好學地點著頭。

    “……你沒什麽問的？”

    段芷萱笑著道：“太子妃，你能吩咐我做點事我就安心了，芷萱一直沒忘記太子妃的恩情。”

    華明月啞然笑了下，“什麽恩情，要真這麽算，往後該是我欠你們了。”

    段芷萱低頭輕笑，搖了搖頭，又抬頭看向華明月，認真問道：“太子妃，隻用八卦的方式寫國師和無塵被趕出京城之事，是不是有些太輕了？”

    太子多年的詛咒根本就是遭人杜撰，如果真要寫的話，應該寫這個更直接，討論起來影響力才足夠大。

    華明月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遞給段芷萱，“怎麽做我都寫在裏頭了，看完後立刻燒掉。”

    因為此時幹係重大，所以剛才華明月謹慎起見決定先看段芷萱的反應。

    段芷萱打開後，迅速將內容看完，而後當著華明月的麵燒掉，“太子妃放心，芷萱知道該怎麽做了。”

    華明月道：“芷萱，此事對誰都不能提起。”

    “我明白，這種事一定要做幹淨。華三公子教過我，有兩點：一是不要親自出麵；二是要將目的藏在不起眼的事情裏，不讓人察覺。”

    “……我三哥教得不錯。”這條繩上的螞蚱看來是都學壞了。

    段芷萱得了稱讚，眼中不由得染上笑意，跟華明月告別後，便開心又激動地去做壞事了，難得太子妃交給她任務，她一定要做好！

    華明月離開仁濟醫館後，便去了蕭府看受傷的蕭瑾軒。

    蕭府。

    如今蕭府內沒什麽人，華明月到的時候，唐氏正在照顧蕭瑾軒喝藥，“太子妃，請坐。”

    華明月坐下，問蕭瑾軒，“我昏倒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傷得這麽重？”

    蕭瑾軒並不會武功，但他的傷卻至少有兩處致命，幸好禦醫及時施救才救回一命。

    蕭瑾軒臉色蒼白，靠在床上，笑容依舊溫潤，“幸好他們沒有傷害你，我這點傷，不算什麽。”

    華明月想替蕭瑾軒把脈，但她的手剛觸碰到，蕭瑾軒就戒備受驚般迅速抽開手。<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