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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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侯府,天已經黑了,薑沉魚困得好似小雞啄米,連站著都能睡著,秋月見狀便趕緊把人送回關雎院。
薑堰安頓好馬車,也準備離開,卻發現案幾下靜靜地躺著一方手帕,上頭繡著一尾小錦鯉,圓滾滾的模樣甚是可愛,他迅速彎腰撿起,在手心裏攥了攥,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終還是將手帕塞進了衣襟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地離開馬棚。
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到院子,一推門就撞上了一個人,渾身酒氣,跌坐在地上,此人正是他的小廝王二。
“喲,這不是咱們的四少爺嘛!這是打哪兒回來呀?”王二踉踉蹌蹌地走到薑堰的麵前,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薑堰正眼都沒瞧他,冷著臉說:“讓開!”
“喲嗬,脾氣見長啊!”王二皮笑肉不笑地說,“嘖,懷裏揣了什麽好東西,拿出來讓奴才掌掌眼!”
說著,便要伸手來扯他的衣襟,嘴上自稱奴才,可卻沒有半點奴才的樣子。
“……”
薑堰一個閃身後退半步,王二連他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心中不免有些懊惱,“小雜種,你居然還敢躲,看爺爺我怎麽收拾你!”
王二是護院出身,有些武功底子,因為喝酒誤事,所以被貶為了下等家丁,派來照顧薑堰,說是照顧,其實是監視。
這人是個混不吝的,見薑堰年紀小,院子裏又沒有大管事,心思也就活絡起來了,根本不把主子放在眼裏,對薑堰不是打就是罵,搶月錢、搶吃食都是常有 的事兒。
今天他賭錢輸了個精光,正愁找不到地方撒氣,眼瞅著薑堰回來了,便想從他這裏搜刮一番,找點值錢的東西,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頓時,脾氣就上來了,二話沒說就動起手來。
兩人一通纏鬥,便把薑沉魚的手帕給扯了出來,翩翩然掉在了地上,薑堰正要去撿,卻被王二搶先一步。
“嘶——真香啊!”
王二拿起手帕,放在鼻尖深吸了一口,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看來咱們四少爺長大了,開始想女人了!哈哈哈……”
“閉嘴!”
薑堰雙眼猩紅,怒意灌滿心頭,一身殺氣四散開來,嚇了王二一跳,以前他不管怎麽欺負薑堰,都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仿佛是從地底下爬出來索命的惡鬼。
“哼!”
王二冷哼一聲,心裏越慌,嘴上就越沒有把門,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往外抖落,“敢跟男人私相授受,肯定不是什麽好貨,怕不是哪個樓裏的姐兒吧!嘖嘖嘖,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過的爛貨,四少爺你可真不挑!”
“你……”
薑堰徹底被激怒了,額頭青筋虯結,恨不得將王二碎屍萬段。他身形一動,速度極快,像獵豹一樣敏捷,一腳踹在了王二的胸口上。
王二隻覺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噗的一聲嘔出一口鮮血,還沒來得及反應,脖子就已經被人掐住了,不由得心中大驚,酒也醒了七八分了。
這小子的身手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你的嘴不幹淨!”
“是是是,小人的嘴髒又賤,以後再也不敢了,四少爺就饒了我吧!”王二趕忙認慫服軟,可是薑堰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你不配提她。”
“誰?”
“我今天不想殺人。”薑堰沒有回答他,一把搶過他手裏的帕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說:‘就要你一條舌頭吧!’
“什……啊——”
手起刀落,王二的舌頭便掉在了地上,鮮血從他的口中噴薄而出,除了慘叫,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
薑堰收斂神色,又恢複了貴公子模樣,她看上去好像很喜歡他那個樣子,那他就收起爪牙,學著當一個人而不是一隻野獸。
王二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嘴,這個如同修羅一般的少年,正微笑地看著自己,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神冰寒刺骨,自己在他眼裏仿佛一件死物。
將臉上的血跡擦拭幹淨,薑堰輕柔地把帕子收好,小心翼翼地又塞回了心口,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屋內,一個黑影佇立在窗前,黑布蒙麵,看不清容貌,腰間別了一把長劍,肅殺的氣質撲麵而來,叫人不寒而栗。
見到黑衣人,薑堰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即又很快恢複了,恭敬地行了一禮,“老師,您來了。”
“今天你晚了半刻鍾。”
“半路碰上王二,耽擱了。”薑堰如實作答,可黑衣人並不買賬,“為何要弄壞馬車的軲轆?又為何要摘了王二的舌頭?”
“學生知錯。”
“好一個知錯,你錯在何處?因何犯錯?”黑衣人冷笑道。
“……”
薑堰沉默不語,隻是昂著頭平視前方。黑衣人取下長劍,用力地拍在他的脊背之上,“讓你藏拙,你卻三番兩次暴露武功,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你不知道嗎?”
“學生知道。”
“今日我罰你,不為別的,隻為你心存妄念,該罰!”說著,又一記長劍拍上後背,薑堰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也許是用了十足的力道,他的外衫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露出裏頭的藍色緞麵,黑衣人瞳孔一縮,拔出長劍便刺破了羽絨服。
“老師!”
薑堰瞠目欲裂,碎布散落一地,各色羽毛上下翻飛,充盈一室,黑衣人收起長劍,背對著他,立在窗前,“阿淮,你該知道自古華山一條路,從你選擇走這條路開始,就注定了孤獨與艱險,稍有不慎就會跌入萬丈深淵,情會迷人眼,貪戀是阻礙,人一旦有了軟肋就會被人拿捏,不但你會輸,還會連累他人,還是離遠些好。”
“……”
“誒……有些路注定要你一個人走,有些人注定是遙不可及的夢,阿淮,你要明白!”黑衣人長歎一聲,語氣中透著悲涼,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薑堰聽的,還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遙不可及的夢嗎?
薑堰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心裏頭好像吃了青皮酸棗一樣,又酸又澀。
憑什麽?
憑什麽有些人可以輕而易舉得到的,對於他而言就是遙不可及的夢!不,不是這樣的,是她先朝自己伸的手,可憐也好,施舍也罷,隻要是她給的,他都要,如果她不願意給,那他就騙,騙不到可以搶,搶不到可以……
隻要她活著一天,就絕不能反悔!
黑衣人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知道他並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隻得搖頭歎氣,“你好自為之吧!”
言罷,黑衣人一個閃身,便消失在了蒼茫夜色之中。
第二天,賭坊外發現了一具麵目全非的屍體,被人割了舌頭,削去雙手,倒栽在水溝裏淹死了,此人正是王二。
官府多方追查,始終沒有抓住凶手,又聽聞王二欠了不少賭債,以為是債主追債不成害其性命,於是便草草結案。(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