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姑娘為何還要來此？”海先生微微蹙眉，將矛頭直指薑沉魚，“不管是長痛還是短痛，刀不紮在自己心上，自然是不覺得痛的，薑姑娘你說是吧？”

    “我……”

    薑沉魚啞口無言，她確實沒辦法做到感同身受，對於薑堰她多少還是心存愧疚的，可能自己過分主動示好，讓他誤會了，劃清界限之後，還來關心對方的生活是越線的行為。

    可是，她做不到沒心沒肺，毫不在意反派的生死，抑或將自己完全置身事外，當做是一個局外人旁觀書中人的命運，誰都可以，但對反派不行。

    他是自己來這裏的意義，如果失去了這個意義，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在這本書裏活下去。

    她需要他。

    這不是薑沉魚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她抿了抿唇角，將思緒拉了回來，“如果我有傷害到阿淮，我很抱歉，以後我會掌握好分寸，但是請您相信，我的關心不是虛情假意。”

    “那姑娘打算以什麽立場來關心阿淮呢？”

    “……”

    “妹妹？”海先生頓了一下，冷笑一聲，“算不上，你知道的，阿淮不信薑。戀人？也不是，薑姑娘已經拒絕他了，那朋友？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同一個男人能是什麽朋友呢？”

    “我……”

    薑沉魚麵色一僵，咬著牙，麵對這樣一位口舌如箭的長者，她第一次感到這麽無力，一直以來有係統做後盾，讓她有了自己可能擁有女主光環的錯覺。

    然而她沒有，也有人不慣著她，而她也有求於人。

    “既然薑姑娘沒有立場，那又有什麽資格來詢問阿淮的情況呢？而我又為什麽要告訴你呢？”海先生聲調又低沉了幾分，“話又說回來，這戰場還是姑娘送他去的，難道反悔了不成？”

    “我以為突厥兵隻是普通的冬襲。”

    說著，薑沉魚垂下了腦袋，不得不承認是自己托大了，仗著自己讀過原著，對劇情有一定的了解就往下判斷，才將反派送入危險的境地。

    “戰場之上，詭譎多變，難道姑娘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為自己開脫，不在意便是不在意，若是在意，姑娘為何沒讓秦王世子去呢？”

    海先生眉毛一挑，質問道。

    “那是因為……”

    薑沉魚著急解釋，差點把秦王世子會死的事說出來，可是她不能劇透，也不知道自己說了，海先生又能相信幾分，於是她隻好沉默。

    “因為什麽？”

    “是我無知，請先生恕罪。”薑沉魚按頭認錯，海先生並沒有打算放過她，“哼，果然還是惦念秦王世子，不過很快你就能遂了心願，秦王世子正苦苦哀求雙親，同意娶你進門，我可要恭喜薑姑娘了！”

    “娶我？”

    薑沉魚又是一陣頭疼，自己明明已經拒絕得很清楚了，難道是因為見了一麵，又讓顧昀誤會了，這都是什麽事兒呀！“先生，這絕非我本意。”

    “現在說這些都晚了，阿淮已經去了戰場，是否還能活著回來也未可知，姑娘還請回吧！”

    “突厥兵當真來勢洶洶？薑，阿淮會不會有事？”

    “姑娘，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你說會不會有事？如今我也是同你一樣，遠在千裏之外，隻能替他祈求平安了，不過……”

    海先生說到這裏，突然頓住了，“不過有一件事，老夫倒是要謝謝姑娘。”

    “何事？”

    “以前阿淮活得很苦，每天除了被我逼著練功讀書之外，還要忍受薑府的人的磋磨，我從沒出手幫過他，為了活命，我教他要忍常人所不能忍，我告訴他要裝要演，要讓每一個人都以為你不堪一擊，等到敵人放鬆警惕的時候，就是給他們致命一擊的時候。這些在你出現之前，他都做的很好。”

    提起往事，海先生長歎一口氣，繼續說：“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在你出現之前，他甚至都不覺得自己還活著，像一個工具，像一具行屍走肉。”

    “這……為什麽要謝我？”

    “因為你的出現，讓他終於有了一口熱乎氣。”海先生惆悵地說，“當初，我甚至想過要殺了你，也派出過死士，可沒一個活著回來的。後來我看到了阿淮的轉變，我也開始捫心自問，我要的是一件複仇的工具，還是一個活生生的親人，我的答案是後者。”

    “您是？”

    “他不是我兒子。”海先生簡單直白地回答，解開了薑沉魚一瞬的疑惑，“所以，我要謝謝你，你讓阿淮開始反抗我了，讓他終於能夠獨當一麵了，除了理性和嗜血之外，多了一絲人性。”

    “您還派出過死士？”

    “是。”

    海先生毫不避諱的承認了，薑沉魚心裏咯噔了一下，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的，也就是說有人在保護自己，而那個人毋庸置疑就是薑堰。

    怪不得有幾次，他身上總是出現各種各樣的外傷，最嚴重的還有腹部的刀傷，之所以叫做死士一定是以死相拚的，薑堰以一敵多，又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態呢？

    你死我活？

    難怪她窗外的樹杈上，總有黑影閃過，他到底守了多久，有幾次外頭下起了雨，窗外傳來莎莎的聲音，她還以為是風吹動樹葉，現在想來應該是劍氣刺破雨幕的聲響。

    薑沉魚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屋子的，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院子外頭了，門口的周文雅依舊焦急，上前來詢問，卻被明月給擋下了。

    “周姑娘，我家姑娘身子不適，告辭了。”

    “薑沉魚！”

    “……”

    薑沉魚渾渾噩噩，由著明月攙著走，可周文雅這麽一喊，讓她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向她，“周姑娘，你有什麽事嗎？”

    “海先生都同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

    “薑堰怎麽樣了？”

    “我不知道。”

    “海先生沒說嗎？那你進去又是去做什麽，我原以為你同我一樣，擔心他的安危來才此處，沒想到你竟是漠不關心，薑堰他……他……心悅於你呀！”

    周文雅咬著牙喊道，這是她最不想承認的事，卻又不得不認，“他親口對我說的，你們根本就不是親兄妹，他也從沒拿你當過妹妹，他一直都心悅你。”

    “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