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薑堰的手指頭動了一下，眼瞼微微顫動，似乎有醒過來的跡象，最近流出一道黑色的血跡，薛神醫手指一抖，趕緊上前診脈。

    “怎麽樣？”

    “毒氣攻心，老朽盡力。”

    “拜托了。”

    “不用你說。”

    棺材剛被送入房中，隻留阿文近身伺候，其他人都離開了。

    天蒙蒙亮，薑沉魚終於將房門打開了，明月懸著的心也跟著放下了，秋月趕緊送上熱參湯，抬眼看去，隻見薑沉魚雙眼通紅，顯然是一整晚都沒睡。

    “姑娘，來喝口熱湯。”

    “嗯。”

    薑沉魚將參湯接過來一飲而盡，轉頭對明月說，“你跟我進來。”

    “是。”

    單薄的身上掛著一件寬大的衣裳，好似一夜的功夫，薑沉魚就瘦了一圈，明月輕歎一聲，跟著她進了房門，薑沉魚坐在梳妝台前，“替我梳頭，我要去海先生那兒一趟。”

    “……”

    明月微愣，拿梳子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詫異地問：“姑娘怎麽這個時候要去找海先生，若是有話，奴婢找人轉達便是了。”

    “不用。”

    “誒。”

    明月安靜下來，認真梳頭，薑沉魚眯了眯眼睛，很快兩人便坐上了前往白馬書院的馬車，薑沉魚手指蜷縮在一起，一股寒意從頭到腳，從昨夜開始，她的內心沒有一刻是平靜的。

    “姑娘，您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兩塊桂花酥吧！”

    “……”

    望著案上的桂花酥，薑沉魚眼泛淚花，怎麽都不敢伸手去拿，明月看她猩紅的眼眶，再看桌上的糕點，突然回過神來，這不是姑娘最愛吃的，而是主子最喜歡的，之所以常年備著是因為不知道主子什麽時候會來。

    “奴婢這就去換。”

    “不用了。”

    “可是，姑娘您不喜歡桂花酥。”明月哽咽著說，薑沉魚輕輕搖頭，“從前，他說好吃，我一直不信，其實有些事要嚐過才知道。”

    “姑娘？”

    明月指尖微頓，她不知道薑沉魚說的到底是糕點還是別的什麽，誰都沒有說話，薑沉魚一塊接著一塊地吃，也覺得自己很矯情，人都已經死了，現在懷念又有什麽用。

    “突厥人！？”

    “什麽？”

    薑沉魚麵沉似水，順著明月的視線望向窗外，果然看到兩個麵部骨骼有些怪異的男子，雖然穿著大周的服飾，可行為舉止還是能看出來自異邦。

    “真是猖狂，京城還沒破，他們便敢明目張膽的……”

    說到這裏，薑沉魚突然停住了，她猛然驚醒，發現一個了不得的事，是呀，京城還沒破，突厥人怎麽能進城，除非城裏有他們的內應。

    而要弄到通行命令的人，不可謂不位高權重，所以說朝廷之中有內鬼，做了叛國通敵的事。

    “姑娘，這兩人好像進了秦王府的後門。”

    “秦王！？”

    薑沉魚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世人都知道秦王是一個閑散王爺，連職務都沒有，也不過問朝政，最喜歡的便是丹青，怎麽會跟突厥人有來往呢？

    既然不在意那個位置，為什麽要野心勃勃的做這些事呢？

    她不李姐！

    秦王府。

    東廂房的書房，秦王顧林正在潑墨作畫，臉上寫滿了專注，兩撇山羊胡修的十分齊整，墨綠色的衣袖上下翻飛，顧昀站在一旁候著。

    直到秦王放下手中的筆，朝他招了招手，“來，昀兒，過來瞧瞧，父王這幅丹青如何呀？”

    “父王妙筆。”

    “看出點什麽名堂來了嗎？”秦王拿起紫砂茶壺呷了一口，“給為父這幅畫取個像樣的名字吧！”

    “這……”

    顧昀抿了抿唇，低頭認真的思索起來，不似平日閑雲野鶴，今日的這幅畫是夜幕之中，周遭是一雙雙淩厲的黃色眸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每一雙眼睛都代表一頭狼。

    “群狼環伺。”

    “嘖！”

    秦王搖搖頭，“這隻是表意。”

    “孩兒愚鈍，還請父親明示。”

    “這幅畫該叫《江山》！”秦王笑著放下茶壺，又在夜空中添了一筆，“如此才好，明月淩空，方能佑我大周，所以這世道先得亂，亂世造英雄，出明君，所謂除舊迎新。”

    “兒子明白。”

    “嗯。”

    秦王滿意地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麽事，收斂了笑意，對顧昀說道，“聽你母親說，你想要娶新科狀元的堂妹，可有此事呀？”

    “是，孩兒心悅她。”

    “心悅。”

    秦王細細的品著這兩個字，然後又談了一口氣，說，“隨你吧，不過一個女人，你若是喜歡娶了便娶了吧，隻要別忘了你肩膀上的責任。”

    “是，謝父親成全。”顧昀總算送了一口氣，母妃一直十分喜歡薑沉魚，倒也沒有阻攔，反而樂見其成，可是他沒想到父親也這般好講話。

    “去吧！”

    “是。”

    離開了書房，顧昀便打算去籌備聘禮，可還沒到院門口，便聽到心腹前來稟告，葉赫圖派人來了，顧昀眉頭深鎖，“這種時候，她居然還敢找上來。”

    “人就在您的院子。”

    “走！”

    顧昀疾走片刻，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見到了葉赫圖派來的親信，兩人見到顧昀出現，不緊不慢地行了一個禮，“見過秦王世子。”

    “哼！”

    顧昀冷著臉，“你們最好有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我們的合作也到此為止。”

    “我家主人說了，這次派我們二人前來，是要送世子爺一份大禮。”

    “禮？”

    “是。”

    “是什麽？”顧昀猜不出來，葉赫圖要送自己什麽大禮，兩個突厥兵相視一笑，答道，“薑堰已經死於我家主人的箭下，也算是為世子爺掃清了一個障礙，特此祝世子爺早日抱得美人歸。

    “嗬！”

    顧昀冷笑，這個葉赫圖還真是對大周的事了如指掌，連自己跟薑堰的過節都一清二楚，“那可真是要謝謝你家主人了，不過薑堰又不是我求著她殺的，何必來我這裏邀功。”

    “我家主人倒也不是想邀功，隻是想問問世子爺，答應的好處，什麽時候兌現。”突厥人傲慢地問。

    “好處？”

    顧昀眯起眼睛，壓低了聲音對突厥士兵說，“回去告訴葉赫圖，火器的圖紙我一定會給她，但是……也請她搞搞清楚，不要為了男人壞了大事。”

    “世子爺請放心，您的話，我一定會一字不落的轉達給我家主人的。”

    “那就好。”

    突厥兵和顧昀互不相讓，兩人都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對方，又寒暄了幾句，突厥人便離開了秦王府，臨走的時候，顧昀還不忘叮囑一句，以後不要再來了。

    兩個突厥兵麵麵相覷，打心底裏瞧不上這秦王府，一個院子都沒他們突厥的馬廄大，甚是無趣，求他們來都不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