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俏緊緊的咬著牙，嘴裏泛出鐵鏽味。

    直到得知那個秘密，她才明白霍老爺子對她的好，都是有代價的。

    爺爺這樣，孫子難道就不同了？

    空氣中似乎染上了硝煙氣。

    霍南爵笑意微斂，嘴裏苦澀。

    他睜著冷靜的眼眸看向聲音的方向，眼底隻有耐心。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輕聲說。

    他的情況糟糕透了，以後再也沒辦法好好管理霍氏。現在隻是想趁著還能做，把她要的給她而已。

    艱澀的話音，帶著一點疲憊。

    黎俏心頭顫了一下。

    眼眸卻盯著霍南爵，聲音裏有濃烈的恨意：“少裝了！”

    弄得像是交代後事一樣。

    她才不信，也不接受！

    女人憤恨的聲音響起，霍南爵生出一股無力感。

    他垂下眼，心頭的失落卻一層層壓下來。

    對這樣的黎俏，他真的沒辦法。

    “黎俏，我可能活不久了，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嗎？”

    平靜至極的說出最絕望的話。

    黎俏的心狠狠顫了一下。

    眼睛看著霍南爵平靜的麵容，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感覺到她的安靜，霍南爵自嘲一笑。

    用道德綁架別人不是他想要的，可他不想讓短暫的相處時間被吵架占據。

    他臉色蒼白，身體也消瘦的厲害，肉眼可見的憔悴和虛弱。

    黎俏眼前一片模糊。

    吧嗒，一滴眼淚落下。

    忽然，手被人輕輕握住，男人的掌心帶著溫度傳到她皮膚上。

    “紀清。”他終於叫出這個名字。

    黎俏的眼睛越來越模糊，一種複雜的情緒幾乎湧出。

    他還是說出來了。

    以前她總回避在他麵前暴露這個身份。

    現在，卻似乎無所謂了。

    女人的沉默似乎默許了他這麽叫。

    霍南爵心頭微微發熱，手指更用力的握緊她。

    以前他就想這麽光明正大的握住她的手，卻礙於紀清的身份，和對她心意的不確定，不敢貿然做。

    但現在，他已經無所顧忌了。

    他從口袋裏取出一顆白色的石頭，鄭重的放到她手裏。

    黎俏擦掉淚水，看清楚掌心的東西。

    “這個……”她驚訝，是那顆許願石。

    霍南爵俊臉上難得露出一抹紅暈。

    “當年我花了不少力氣才找到這顆石頭，當時我想，當我送出這顆石頭的時候，一定要拿回同等的東西。”

    說出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他如釋重負。

    黎俏被他的話分散注意力。

    “拿回同等的東西？”她疑惑。

    當年霍南爵就隨手把石頭給她，不記得他提過什麽要求。

    霍南爵低頭輕咳一聲。

    失明後看不到她的反應，反而讓那些話說得更加輕鬆。

    那時候，他本想和紀清表白，可看到她的瞬間，又說不出口，最後把那塊石頭隨意送給她。後來他懊惱幾天，把這件事忘了。

    直到從黎俏手中再度看見這顆石頭。

    “過去那麽多年，你還留著這顆石頭，甚至還特意取出來……紀清，你是不是也喜歡過我？”

    時隔多年，霍南爵問出這句話。

    黎俏的手指顫了一下，石頭在掌心滾動。

    喜歡嗎？當然。

    她喜歡這個男人十幾年，哪怕換了軀殼，還是喜歡。

    哪怕知道因為他的緣故失去家人，帶著恨意，也難以磨滅對他的感情。

    可是再喜歡，她也不能再回應了。

    他們之間隔著紀家，還有霍老爺子多年的欺騙和利用。

    許久，霍南爵都沒聽到回音。

    他神情淡淡，沒有喜悅也沒有失望。

    能在死去之前說出心裏話，這就夠了。

    兩人沉默相對，最後被傭人的敲門聲打斷。

    “霍先生，明家送來訂婚邀請，老宅那邊問你要怎麽處理？”

    霍南爵眉頭微皺，他現在不能出席任何社交活動。

    “誰訂婚？”他問。

    傭人還沒回答，黎俏就先回答了：“明皓和妃兒。”

    這件事明皓早就說過，她絲毫不意外。

    霍南爵略感意外。

    這兩位的進度還真夠快的。

    還沒想清楚，黎俏的催促聲就打斷他的思緒。

    “定在下個月初，你去嗎？”

    霍南爵正要否認，忽然聽出他語氣中的期待。

    他改口：“你希望我去，我就去。”

    黎俏臉一板：“你不會自己做決定嗎？”

    霍南爵無言，隻能指著自己的雙腿。

    “我現在出行無法自理，要是沒有你，我哪裏也去不了。”

    黎俏臉色稍緩，但還是不太高興。

    傭人等在一旁，忍不住問：“霍先生，你的意思是？”

    霍南爵把問題丟給黎俏：“看你。”

    在傭人的注視下，黎俏隻能說：“會去。”

    得到肯定的答複，傭人立刻下樓，把這消息告訴老宅那邊。

    人一走，屋內再度安靜下來。

    霍南爵保持剛才的姿勢沒有動，黎俏也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

    她想對霍南爵壞一點，可他主動把話說開，她反而無所適從。

    “你就不問問，為什麽要讓你去嗎？”她冷著臉問。

    這些天的相處，她很清楚霍南爵不想見外人。

    可她卻幫他答應了。

    霍南爵沒想到她會主動聊，意外之餘，認真的回答。

    “明皓是你多年的朋友，關妃兒和你關係也不錯，他們兩人的訂婚宴，你當然不會錯過。”說到這裏，他笑了一下，“至於我，我現在是你要照顧的人，當然是你在哪裏，我就去哪裏。”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中的回答。

    黎俏沒想到他會認真說，有點訕訕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好在霍南爵給了她台階。

    “我想一個人聽一會廣播，你先回房間休息吧。”

    黎俏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轉身出門，很快就離開。

    霍南爵坐在椅子上，臉上的笑意收斂，轉為深沉的思索。

    這些天和黎俏相處的一幕幕再次浮現在大腦中。

    哪怕看不見，隻從她的話音中，就能感受到她對他有恨意和不滿。

    起初，他想弄清楚她恨意的由來，可現在……

    “黎俏，我現在已經管不了太多了。”他低歎。

    打開廣播，最新的新聞播報在屋內響起。

    “據霍氏內部人員透露，近期霍氏集團將出現人員波動……”

    霍南爵俊臉無波，這件事正是他主導的。

    得知自己的身體狀況後，他一邊讓沈風控製住霍氏內部的問題，一邊安排人接手霍氏內部的管理。

    準備就緒，才對外放出消息。

    霍南爵麵無表情的關掉廣播。

    現在，是時候了。<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