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抵達新舊城區的交界，這裏屬於城中村，很多平房已經被開發商低價征收。張平的家屬於釘子戶，四周的舊房子都被拆得差不多了，一旁有在建的高樓大廈。

    “就是這裏。”隨遇指著路邊不起眼的小平房說。

    小平房的大門緊鎖，夏雲暖拍了許久的門仍沒有回應：“該不會張平不在家吧？”

    “有可能。”隨遇往院子裏看了一眼，發現裏麵亂糟糟的，撒了一地的食物。都是些普通的瓜菜和肉類，看起來有些時間了，已經完全腐爛。

    根據小護士的對話，最後一次見張平是在一周前的傍晚。她說準備上超市采購食物，所以下班就趕回家了。

    想到這裏，隨遇拉開夏雲暖，吩咐說：“往後站，讓我撞門進去。”

    院子的鐵門是老式的一字鎖，日曬雨淋已經長滿了鐵鏽。隨遇踢了一腳，輕鬆把鐵門撞開。

    “走，我們進去看看。”隨遇跨過地上腐爛的食物，大步往屋子裏走去。推開門，一股惡心的味道迎麵而來。

    夏雲暖情不自禁捂住鼻子，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是什麽味道，惡心死了。”

    環視了一圈，隨遇發現張平的家雖然舊，但收拾得很整齊。按道理說，主人是個愛幹淨甚至有點小潔癖的護士，家裏應該不會散發惡心的味道。

    “味道是從哪裏來的？”隨遇問道。

    夏雲暖的味覺很敏銳，指了指樓上說：“是從樓上來的，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好。”隨遇率先上前，叮囑說：“你跟在我的身後，不要跟丟了。”

    雖然是白天，但屋子裏的窗簾全都拉上，陰森森的有點嚇人。夏雲暖跟隨隨遇上了樓梯，那股惡心的味道也變得越來越強烈。

    夏雲暖腳步一頓，扯住了隨遇的衣角。“我有種很不安的感覺，要不還是先報警吧。”

    “你跟在我的後麵，我先過去看看。”隨遇發現二樓第一個房間的門口，有一攤凝固的血跡，更確定心底的想法。

    “有人嗎？”隨遇逐步靠近，率先走進了浴室。

    看不到他的背影，夏雲暖心裏毫無底氣，追問道：“你看到什麽了？”

    半響，才從浴室裏飄出男人的聲音：“你別進來。”

    突然一團黑影從角落裏衝出來，嚇了夏雲暖一大跳。她慌忙衝進了浴室，待看清楚裏麵血腥的場麵時，忍不住尖叫起來。

    隨遇連忙上前抱住夏雲暖，往門外推出去：“別看，會做噩夢。”

    “是張平嗎？”夏雲暖靠在隨遇的胸口上，身體瑟瑟發抖。這惡心的味道，是源於腐爛的幹屍。

    隨遇探望高莎的時候，隻見過張平一次，但印象十分深刻。雖然浴缸裏的屍體已經腐爛了，但隱約還能看得出來是張平。

    “我先扶你出去透透氣。”隨遇輕聲安撫說。

    半響，夏雲暖才擠出一個字來：“好！”

    十五分鍾以後，警察便趕到了。隨遇配合錄了口供，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

    夏雲暖因為受了驚嚇，一直坐在車子裏發呆。隨遇處理完所有事，到附近買了一杯熱巧克力回來，遞給了她。

    “法醫回去檢查過後，會給個官方說法。”隨遇交待說。

    雖然隻看了一眼，但夏雲暖此生難忘那幅血腥的畫麵。張平躺在浴缸裏，睜著雙眼望向門口的方向。

    她血流幹了，形成了凝固的血塊。牆上、鏡子上，全都是血跡，看得出來當時的打鬥場麵有多血腥。

    “我送你回去。”隨遇把外套脫下來，遞給了夏雲暖。可她的雙肩拚命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恐懼。

    這樣子的夏雲暖，隨遇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緊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說：“別擔心，會沒事的。”

    沉默許久，夏雲暖才擠出一句話來：“張平已經死了，是否代表線索在這裏就斷了。我突然有種很不安的感覺，如果執著追查下去，會不會……有更多的人受到傷害？”

    隨遇沒有說話，默默幫夏雲暖披上外套。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當夏雲暖穿上隨遇的外套時，被熟悉的體溫包裹時，心裏似乎沒那麽害怕了。

    “對不起，我真沒用。”夏雲暖直麵過死亡，但不代表心裏再也沒有恐懼。張平的死，更印證這件事的錯綜複雜。

    隨遇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由始至終表現得很冷靜：“原來你也知道害怕，我以為你敢當程澤昂的秘書，已經把生死置於度外。”

    “他沒你想得那麽壞。”夏雲暖小聲應了一句。

    突然，隨遇湊了過來，直勾勾地盯著夏雲暖問道：“你覺得自己會比我更了解他？”

    男人的臉湊得太近，灼熱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夏雲暖別過臉，小聲提醒說：“你不是說要送我回家嗎？在此之前，麻煩去一趟夜色會所接小櫻桃。”

    沉默許久，隨遇語重心長地說：“希望張平的死能對你有點警示作用，夏凝靜的事繼續查下去，也許得不償失。”

    “那你呢？為什麽要幫我，難道你不怕死？”夏雲暖脫口而出問道。

    嗤笑一聲，隨遇淡淡地說：“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有什麽好怕的。”

    提及這件事，夏雲暖的心髒隱隱作痛：“對不起。”

    “別再說對不起，畢竟那時候誰也不知道我是否還能站起來。”隨遇勾唇冷笑，自嘲地說：“試問有哪個女人，願意嫁給一個廢人。”

    他那時候恨夏雲暖恨透了，不過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有多恨，是因為曾經有多愛。

    ***

    把小櫻桃接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點。夏雲暖獨自躺在床上，心情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調查再次進入了死胡同，張平的慘死對於夏雲暖的影響很深。她反複思量隨遇說過的每一句話，心裏有種說不清的滋味。

    其實當隨遇提出放棄查找真相，重新回去當他的女人時，夏雲暖有那麽一刻動過心。不是因為錢，而是她想要讓小櫻桃有個家，一個完整的家。

    當然，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五年前當她放棄這裏的一切離開時，注定這個男人這輩子都不再屬於她。<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