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小時候躲在衣櫃裏。裏麵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她小小的身體在不斷顫抖，卻不敢哭出聲音。

    因為媽媽說過，如果夏雲暖的哭聲被壞叔叔聽到了，就會被帶走。

    然後，外麵響起吵架和摔東西的聲音，然後是女人的哭聲。夏雲暖很害怕，抱住自己的膝蓋渾身顫抖。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哭了，咬住手指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雖然被困在衣櫃裏，但夏雲暖仍能聞到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那種味道，她一輩子也忘不掉。

    “不要……不要……”夏雲暖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滿額是汗。那個夢太真實了，以至於醒來以後她仍分不清是在夢裏還是現實。

    一隻溫暖的大手伸了過來，輕輕落在夏雲暖的額頭上。尹伊健皺了皺眉頭，詢問道：“你沒事吧？剛才是不是做噩夢了？”

    愣了很久才回過神來，夏雲暖翻坐起身四處張望。機艙裏隻亮著幾盞夜燈，大部分乘客都睡著了，呼嚕聲此起彼伏。

    對，她和尹伊健在飛機上呢。

    “沒事……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有點嚇到了。”夏雲暖攥著袖子擦了擦額頭，微微鬆了一口氣。

    看著窗外，尹伊健提醒說：“還有兩小時就能抵達多倫多了，剛才空姐說當地氣溫比較低，要注意添衣保暖。”

    “嗯，我知道了。”

    夏雲暖的視線落在尹伊健手中的平板電腦上，眉頭輕蹙：“你一直在工作嗎？醫生說過要……”

    “醫生說過要好好休息，不代表不能看會兒電影放鬆一下。”尹伊健把平板電腦遞過來，屏幕上是播放了一半的電影。

    瞄了一眼，夏雲暖故作生氣說：“最好別讓我逮住，否則有你好看的。”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淘氣！”尹伊健敲了敲夏雲暖的額頭，淺笑說：“再睡一會兒，抵達多倫多以後我會把你喊醒。”

    不知為何，夏雲暖登上飛機以後覺得特別困。打了個哈欠，她重新躺回去把被子蓋好：“你也別看了，好好休息。”

    “好的，晚安。”

    “晚安。”

    沒多久身旁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夏雲暖很快又睡過去了。她熟睡的樣子很好看，眼睫毛兩把小扇子，皮膚像剝了殼的雞蛋，像極年輕時的夏安芳。

    父女倆從今以後相依為命，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尹伊健的視線重新回到平板電腦上，快速把畫麵縮小。這是兩小時前來自康德勝的留言，對於他來說並非好消息。

    “隨遇查到泰國當年發生的事，我先找個地方避避風頭。過些天風聲過了，我再想辦法出國會合你們。以前的電話不要再打，這是我的新號碼。”

    合上平板電腦，尹伊健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既然隨遇已經查到二十五年前的事，想必很快就會查到他的頭上來。

    還好尹伊健早有準備，在S市逗留了短短一個月，已經把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他在泰國以及東南亞的大部分資金，已經轉到瑞士的個人賬戶。

    接下來他該做的，就是找個地方好好養身體，與夏雲暖隱姓埋名重新開始。

    ***

    再次醒來的時候，燦爛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座椅上。夏雲暖緩緩睜開雙眼，發現飛機已經著陸了。

    這一覺，她睡得可真沉。

    “走吧，其他乘客都下去了。”尹伊健打了個哈欠說。

    空乘人員和護工早已準備就緒，在他們的幫助下尹伊健坐上了輪椅。出發的時候本就沒有什麽行李，夏雲暖抓起手提包就走。

    “爸，你以前來過這裏嗎？”夏雲暖好奇地問道。

    “嗯，前些年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覺得環境挺好。”尹伊健心不在焉地應說。

    走出機艙的那刻，白茫茫的一片吸引了夏雲暖的注意力。“快看，下雪了！”

    “對，飛機降落前剛下了一場雪。”護工解釋說。

    帝都和S市屬於南方城市，最低溫度也不過是四、五攝氏度。夏雲暖興奮不已，趴在落地窗前看了又看：“爸，你看雪花多漂亮！”

    “喜歡這裏嗎？”尹伊健笑著問道。

    “嗯，喜歡，我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雪呢。”夏雲暖難掩心底的興奮，轉身抱住尹伊健的胳膊問道：“我們今晚住哪裏？等會兒能出去走走嗎？”

    尹伊健看了一眼手表，催促說：“時間不早了，我們現在出發還趕得上午飯。明天如果天氣好，我讓她們帶你出去轉一圈。”

    “好。”夏雲暖點頭如搗蒜。

    花了半小時來到出閘口，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笑著迎上前。尹伊健朝她揮了揮手，解釋說：“她叫瑪麗，是這裏的管家。以後由她負責照顧我們的起居飲食，有什麽需要直接告訴她就行。”

    “老爺、小姐好！歡迎你們來到美麗的多倫多！”瑪麗的手中拉著行李箱，吩咐護工說：“司機在外麵等候，麻煩先換上羽絨服。”

    室內外的氣溫，簡直是兩個極端。走出機場的那刻，迎麵刮來的寒風讓夏雲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瑪麗連忙上前幫夏雲暖把帽子拉好，笑著問道：“還不習慣這裏的天氣吧？帝都應該挺暖和。”

    “嗯，我們離開的時候有十幾度呢。”夏雲暖搓了搓雙手，搶在護工之前把尹伊健扶起。大概是長途飛行的緣故，他的臉色比剛登機的時候還要差一些。

    瑪麗細心護著尹伊健的頭部，詢問道：“老爺，請問現在先回家，還是去醫院？”

    “回家，讓家庭醫生來一趟就行。”尹伊健費力鑽進汽車，輕聲吩咐說。

    從機場到別墅，足足兩小時的車程。夏雲暖一直望向窗外，道路兩旁的鬆樹全都被白雪覆蓋著。

    從S市到帝都，再到多倫多，夏雲暖感覺眼前的一切如夢一場。

    “這裏的環境和空氣，更適合養病。我已經約了醫生商量手術的方案，最快下周一就能動手術。”尹伊健主動解釋說。

    手術……

    夏雲暖差點忘了這回事，放鬆的神經再次變得繃緊：“爸，手術一定會很順利，別擔心！”

    “瞧你比我這個病人還要緊張。”尹伊健再次敲了敲夏雲暖的額頭，笑容溫柔如。

    吐了吐舌頭，夏雲暖開玩笑說：“你是我爸，能不擔心嗎？”

    “傻丫頭。”尹伊健的壞心情，因為女兒的笑容而變好。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老九知道自己當上父親以後，會那麽興奮。

    大概，這就是骨肉親情才能帶給他們的愉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