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瑪麗醫院，急診室門外。

    半小時前，夏雲暖接到傭人的電話，說尹伊健的心律不正常被送進了醫院。她火速趕過來，醫生正在裏麵搶救情況未知。

    周舒雅在急診室門口來回踱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把火氣全都灑在看護的身上，怒罵道：“你們不是說唐先生的情況穩定了嗎？為什麽心律會不正常？”

    看護眼眸低垂，戰戰兢兢地說：“唐先生這幾天的情況是穩定了，晚上還吃了一碗稀粥。可是剛睡下，就喊胸口疼。”

    “要是唐先生有什麽閃失，你們都不能逃避責任！”周舒雅怒罵道。

    夏雲暖沉默多時，終於忍不住發話了：“能別在醫院大吵大鬧嗎？爸還在裏麵搶救，說不定結果是好的。”

    “必須是好的。”周舒雅冷著臉地走到長椅上坐下來，眼眶泛起了微紅。她對尹伊健的關心，一點也不比夏雲暖少。

    然後，兩人陷入了沉默。

    夏雲暖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心麻木得無法呼吸。每次當她預感將要柳暗花明的時候，總會出現各種意外。

    這次隨遇來紐約，已經主動退一步選擇尊重夏雲暖的決定。可是他們還沒來得及與尹伊健商量，便又出事了。

    以家屬身份待在急診室門口等消息，感覺十分糟糕。每次有人從急診室裏出來，夏雲暖的心跳就會加速。

    “先喝杯熱巧克力，暖暖身體。”隨遇把杯子遞過來，柔聲勸說。

    茫然地抬起頭，夏雲暖不解地問道：“你怎麽來醫院了？小櫻桃呢？”

    “小櫻桃讓隨而安接過去了，估計這會兒正在睡覺。”隨遇說話的同時看了周舒雅一眼，隨手把咖啡遞過去：“我覺得，你現在需要一杯咖啡提提神。”

    周舒雅抬眸看了男人一眼，毫不猶豫接過杯子猛地灌了幾口。咖啡太燙，她悶哼了幾聲，起身就要離開：“這裏太悶了，我得上個洗手間透氣。”

    “謝謝。”隨遇淡淡地說。他知道，周舒雅這麽做是為了把空間和時間留給兩小口。

    淩晨的醫院走廊，寂靜得讓人心慌。隨遇什麽也沒有說，就這樣陪在夏雲暖緊緊握住她的右手。

    不知道是冷還是因為害怕，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別擔心，你爸會沒事的。”隨遇脫下外套幫夏雲暖披上，輕輕把她擁入懷中。

    熟悉的體溫，熟悉的味道，有效緩解夏雲暖心底的恐懼。她閉上眼深呼吸，緩緩吐出一句話來：“阿遇，我的心很亂……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表麵裝得再堅強，夏雲暖也不過是普通的女人而已。她會糾結，會不知所措，尤其遇到今晚這種事情會感到恐懼。

    “凡事追求完美，會很累。”隨遇看著懷中的女人，若有所思地說。

    沉默許久，夏雲暖突然抬頭望向隨遇，神色凝重道：“我知道……他也許做了很多錯事。可是他對我的好，也是真的。”

    手術後看到尹伊健飽受病痛的折磨，夏雲暖的心裏就會很難受。

    很難想象，一個曾經在黑白兩道遊走的男人，會是情深至此。

    “別想太多，說不定我們能找到最好的解決方法。”隨遇雖然不認同尹伊健的很多做法，但有一點他無可否認，就是對夏雲暖的好。

    在S市的時候，康德勝曾經與隨遇聊了一個小時的電話。他以好朋友的身份，說了很多關於尹伊健年輕時候的事。

    康德勝說，這個男人重情重義；你覺得他壞，是因為不了解他的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急診室的門被推開。夏雲暖非條件反射從男人的懷中鑽出來，衝上前問道：“我爸的情況怎樣了？”

    值班的是一個高個子白人醫生，摘下口罩淡淡地笑說：“病人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不過身體還有些虛弱。我建議留在醫院觀察幾天，再做進一步的詳細檢查。”

    “謝謝。”夏雲暖懸著的心終於回到了原點，追問道：“我現在能進去看看他嗎？”

    醫生輕輕點頭，吩咐說：“護士會送他去病房休息，你晚點再去陪他吧。”

    因為周舒雅暫時離開，入院的手續和安排都是隨遇一手操辦。再次看到尹伊健，是在VIP病房裏。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睜開眼的時候看到夏雲暖就在身旁陪著，心情莫名變好。

    “你回來了？”

    “爸，對不起……”夏雲暖抓住他的手，鼻子泛起了酸意。她告訴自己不能哭，眼淚卻忍不住落下。

    對於尹伊健來說，看到女兒為了自己而哭，是好事。她傷心難過，代表緊張自己。

    “別哭了，當我尹伊健的女兒，不能這麽軟弱。”尹伊健的手很涼，輕輕落在夏雲暖的臉頰上，沾濕了掌心。

    “對不起……”夏雲暖擦了擦眼淚，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醫生說你得留在醫院觀察幾天，這次必須聽我的，不能再任性了。”

    又哭又笑的樣子，像極了年輕時的夏安芳。

    尹伊健勾唇苦笑，詢問道：“他也來了？”

    這個“他”指的是誰，夏雲暖清楚得很。她想了想，剛想否認便被看穿了小心思。

    “我知道那小子也來紐約了，想單獨跟他聊幾句。”尹伊健輕聲吩咐說。

    這個突然而來的提議，讓夏雲暖感到為難：“爸，醫生說你的身體還很虛弱，要不先睡一會兒。有什麽重要事，明天再說吧。”

    “爸的身體，自己最清楚。讓他進來吧，聊幾句花不了多長時間。”尹伊健看著病房門口的方向，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話落，病房門被推開。

    隨遇大步走進來，主動提議說：“雲暖，就按照你爸的意思去做吧。”

    “你看我這樣子，也打不起來……”尹伊健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自我調侃一番。

    沉默半響，夏雲暖才起身往外走。與隨遇擦肩而過的那刻，她不忘再三叮囑說：“你不要亂說話，刺激我爸。”

    “我自有分寸。”隨遇淡淡地應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