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穆少川聲音涼涼：“身份證呢？”

    明悅立刻緊張了起來，車裏隻開了前麵橘黃的燈光。

    她看他的側臉，聲音微微結巴：“你，你都知道了？”

    穆少川冷哼一聲，語氣輕諷：“左明悅，你還真是膽子逆天啊，什麽謊話都編的出。”

    明悅拿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她覺得自己好像又發蠢了，當時對夏菱說的借口是張叔要，可張叔哪兒根本就沒什麽動靜，穆少川打個電話一問就會知道。

    她當時，不過，不過就是心存了僥幸……

    手機被抽了去，明悅指尖微縮了下。

    穆少川音調稍冷的問：“你就沒有什麽好說的？”

    明悅以為他是要她解釋。

    她抿了抿唇：“我工作的地方需要員工知根知底的，填資料的配偶欄上，也得要老……配偶的證件！”

    明悅差點點就要說出“老公”二字，可她忘了，他是絕對不允許的。

    “隻是過一下手續，我怕媽媽誤會。”

    “嗬，看來你沒忘記自己的老公是誰嘛！”穆少川停頓了下，他看著前麵的路，挖苦她：“左明悅，我說你堂堂左氏千金，放著舒適生活不享，跑出去工作，你是不是嫌日子太安逸了？”

    明悅不言語，他又問：“還有呢？”

    還有？

    明悅抬起頭，和他後視鏡裏的視線對上，她不知道還有什麽沒有解釋清楚。

    “就是這些！”

    穆少川收回了眼，不知怎麽，明悅清楚的感受到車裏氣氛驟然降下。

    後視鏡裏，他薄唇抿成了一條線，麵色本就清冷，在釋放威壓，明悅越加難安起來。

    還好穆少川沒有發怒的跡象。

    車子一路沉默的回到帝軒。

    林媽還沒有休息，聽到動靜，從她房間出來。

    “少爺，少奶奶回來了。”

    穆少川一如既往的寡淡少言，他直接脫了鞋光著腳,一邊解著襯衫領口，一邊往樓上走去。

    明悅跟在他的身後，看到林媽，她打招呼：“林媽，你還沒休息啊。”

    “這不，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給你們留著門呢！”林媽問：“少奶奶你吃過飯了嗎，我去給你熬些蓮子粥。你身體不好，晚上就該吃這些東西補補。”

    耳邊那上樓梯的腳步聲不輕不重著遠去，明悅微微彎下腰換鞋，她聲音輕淡：“不用了林媽，我等一下還得出去一趟，公司那邊事情沒有做完。”

    林媽問：“這麽晚了，不能等到明天再做嗎？”

    “我想今晚加班做完，周末好好放鬆一下。”

    “可身體重要啊。”林媽還要在勸，明悅已經直起了身，她道。

    “不礙事，也沒多少。”

    樓上臥室房門被猛地關上，力道雖然不重，但聲音在這頗為靜謐的別墅內還是回響徹底。

    -

    明悅看了眼林媽，輕扯了下嘴角，她抬步往樓上走去。

    回到客房，明悅先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後看時間還早，想了想，她拿了幾件明天要穿的衣服，便打開門出來。

    從走廊上下樓梯的時候，餘眼注意到陽台那邊燈光亮著，明悅扭頭看去，意外的見到穆少川手搭在欄杆上站立著。

    他洗過澡，隻穿了件浴袍，背影偉岸似柏楊。

    那隻搭在陽台上的手，指尖夾了根煙，淡淡煙霧在燈光下縈繞。

    星紅的煙頭微風吹拂，一點一點燃燒。

    明悅收回眼，本想下樓，她突然又頓住了腳步。

    她抬眸再次看向他的背影，手從包包裏拿出手機來，調到靜音，然後點開攝像功能。

    明悅目光盯著屏幕裏那挺拔身影，她對準焦距，點了拍攝。

    一張照片瞬間形成。

    手機拍攝不需要什麽技巧，明悅要的隻是照片中的那個人是穆少川。

    她對這張照片很滿意，因為角度不同，也因為他不經意間的側頭，露出了冷峻不帶任何表情的側臉。

    隻一眼，讓人很容易就能認出他。

    明悅隨手把照片設置成了壁紙，弄好後，她才收起手機下樓。

    ——

    穆少川站在陽台上抽煙，他的胸前敞開著，露出裏麵古銅色強健肌膚。指尖夾著煙，嫋嫋煙霧升騰，遮住了他原本冷峻的神色。

    月色清涼，灑下幽光。

    忽然，院落傳來鐵門碰撞的聲音，他淡淡落下視線。

    看到她打開門，平底鞋踩在地上，聲音輕微。她伴著昏黃路燈，一步一步走出去。

    穆少川抬起手吸了口煙，他黝黑瞳孔看不出神色，盯著那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漠然收回視線。

    隻是繚繞煙霧下，瞳仁越發清冷疏離了些。

    。

    明悅在公司加班到很晚，做完所有工作後，實在支撐不住便趴桌子上將就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醒來，渾身很不舒服。

    時間指向七點多，她揉著脖子起身去衛生間。

    洗了把臉，然後用粉底遮住眼底的疲憊，看上去沒有什麽不妥了，明悅才離開辦公大樓。

    這個時間回去楓林，難免會被張叔起疑。

    所以她在外麵晃悠的吃了早餐，順著南環路轉了一圈兒後，才去張記買了爺爺想喝的湯，搭車趕往楓苑。

    是張叔給她開的門，看到她一個人，語氣還頗為驚訝的問：“少川呢？怎麽就你一個？”

    “噢，他送我去張記那邊買了爺爺愛喝的湯，公司來電話有急事，他就先趕過去了。”這幾乎已經成了習慣，謊話不假思索，便能給圓過去。

    明悅怕張叔起疑，她微微歪頭，嬌俏的問：“張叔，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怎麽一見麵就問少川？”

    張叔沒好氣的瞪她眼，讓她進屋：“你也知道我一見麵就問穆少川啊，這還不是為了你！”

    張叔沒有說明，明悅卻懂得他的意思。

    不管如何插科打諢，事實上存有的問題一直都在。

    從她和穆少川結婚以來，張叔他們從沒放心過。

    讓出晨升，再到言語試探讓穆少川陪同她……甚至暗地裏處處幫襯。

    這些明悅不是不知道，可穆少川那邊，不是她沒努力，是她努力了，換來的隻有那個人的厭惡和鄙夷。

    -

    爺爺在外麵鍛煉，張叔去給叫了回來。

    看到明悅，左昌翰沒有過問穆少川，想來已經聽張叔說過。他讓明悅陪著，在客廳嘮起了家常。

    聊了有一個多小時，明悅雖然很想留在楓苑回到她的房間，卸掉所有偽裝，舒舒服服的睡一覺。

    但害怕被爺爺給瞧出什麽來，隻好起身就要離開。

    她說：穆少川沒過來可能是被絆住了，她就先回去了，等穆少川有時間了再一起過來看爺爺。

    左昌翰挽留，想讓她在家裏吃過飯。

    明悅正拒絕呢，門鈴響起。

    家裏傭人去開門，明悅挎著包包，隻聽到恭敬的聲音說：“穆少爺過來了。”

    有一順間明悅覺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問題，直到那抹挺拔身影出現在視線內。

    穆少川一身黑色西裝著身，冷峻麵容神色隨和，他沉著內斂的姿態走了進來，竟退去往日孤傲，謙虛非常。

    “爺爺。”

    左老臉上露出了笑意，招手：“少川啊，來來來，坐。”

    明悅手心出了汗漬。

    左老道：“明悅正說你被公司事情耽擱，剛要回去呢，你就來了。”

    穆少川意味不明的眸子看了眼明悅，他在旁邊沙發上坐了下來，語氣淺淡：“是被耽擱了。”

    他不著痕跡的跳過問：“您最近身體怎麽樣？”

    “老毛病了，就這樣將養著。”

    “每天還是要多加休息，不能太過勞累。”穆少川說。

    “可沒有辦法呀，左氏那麽龐大的企業，一大堆事情，若沒個震場子的豈不亂了套。”

    穆少川抿了抿唇。

    左老歎口氣：“這人老了身體就不中用了，眼看著一日不如一日，我這心裏真是急啊！”

    穆少川表情微動：“怎麽？”

    明悅低下了頭，雙手緊緊捏在一起。

    左老眼裏隱露笑意，問道：“這你跟明悅結婚時間也不晚了，怎麽還沒個喜訊傳來？”

    穆少川一怔，他看向對麵的明悅。

    她低垂著頭，從他坐下後一直就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穆少川眼眸幾不可見的微眯了下，掩去裏麵的情緒。

    “爺爺，這種事急不來，我和明悅都還年輕。”

    “唉，你們年輕，我可老咯。”左老歎息。

    明悅抬起頭：“爺爺……”

    左昌翰抬起手製止她說話，他雙手撐著拐杖，思索了下，以普通長輩的身份開口道。

    “少川啊，你和明悅年輕是不假，可是我左昌翰老了。你也算是我左家的人了，有些事情我想你也應該清楚，這龐大的左氏，有一半的股份我會留給明悅和你們將來的孩子繼承。我欣賞你小子品性，也信得過你，今兒當著你倆的麵，把話說清楚。有什麽決定，你們自己看著辦！”

    “隻是，少川啊，我沒有其他要求，隻希望你能對明悅好點。”

    “這孩子從小就命苦，她安逸現狀，不善辯解，也沒有什麽大追求，就是這樣，最後才更容易受傷。”

    左老說了很多，明悅不喜歡這樣家庭會議的形式去討論沉重的話題。

    爺爺擔心她不幸福，所以早早的就把打算說出來，其實可能不說出來，穆少川也能猜得到。

    左家人丁單薄，爺爺這脈裏隻有明悅一個直係血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