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腐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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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是文成最繁華的地段,也是魚龍混雜之地,三教九流匯集於此,古董店、賭坊、典當鋪、旗袍店等各色商店一應俱全,鱗次櫛比排列開來,而且也是有名的尋花問柳之處,所以我才不願跟著肥仔去城南,但肥仔說了隻是去賭坊見識見識那押寶高手,我也推脫不掉,隻好硬著頭皮上了他的“賊船”。

    我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車窗外一晃而過的風景,說是風景,其實就是雜草叢生的灌木叢和凹凸不平的山丘。殯儀館位於城東的山坡地上,在我的印象中下山隻有一條路,也就是平常我上班時走的那條大路,但此刻肥仔開車的線路明顯不是,因為這條路比大路更為顛簸不平,我的屁股被顛得疼得要命。我有點擔憂,肥仔是不是走錯路了,按理說他都開了這麽多年的車了,不應該會走錯啊,那就隻能說明這是一條通往城南的捷徑。我好奇地問肥仔:“肥倫,這條路能通到城南嗎?”

    肥仔自信地說:“大爺我選的路,肯定錯不了。況且這條路,我來來回回走了不下百遍了,閉著眼睛也能走。”

    “真的假的,你倒是閉著眼走走讓我瞧瞧。”既然肥仔都這麽說了,我也就放了心,我又調侃道:“肥倫,你天天去城南賭坊押寶,就沒想過走到街尾去逛逛窯子?打死我都不信!上次看你摸那女屍的臉,整個一副長年性壓抑的模樣,你連死人都不放過,更別說活人了,就承認了吧。”

    肥仔露出一個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這你就不懂了吧,摸死人是不要錢的,可活人大爺我消費不起啊……”

    “我瞬間覺得館長沒把你安排給劉師傅當助手是正確的。”

    肥仔皺著眉問道:“這話怎麽說?”

    “他要真把你安排到劉師傅手下,那得多少女屍遭你毒害啊,就你那齷齪的行徑,人家死都死不安心。”我笑著說,“你該不會有戀屍癖吧?”

    “放你丫的狗屁!大爺我正常著呢。上次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有一種魔力召喚著我去碰那女屍的臉。說真的,大爺我還是第一次摸女人的臉,可惜啊,我把珍貴的第一次竟然給了一具女屍!”肥仔故作感歎道。

    我就受不了他那股矯情勁兒,於是不再理他,而是靠在座位上小憩了一會兒。許是昨晚守靈過於疲勞,剛靠在墊子上就昏沉睡去。迷蒙中,整個人似是飄了起來,身子輕盈地離開了車子,慢慢地飄過雲層,進入一片黑暗陰鬱的叢林,林子的入口處有一塊巨大的石頭,上麵布滿了青苔,但卻依稀看得清雕刻在石麵的圖紋和奇異文字,那是無數條鯉魚朝著一塊圓形的玉墜聚攏,猶有“百鳥朝鳳”之勢,旁邊配著我看不懂的說明文字,如果沒猜錯,應該是象形文字。由於我的文化程度有限,所以無法看明白那些究竟是什麽字,更無法參透那些字所隱含的意思。

    我用手比劃著,努力記住它們的形狀,想先記過來等以後再問別人,看看是什麽意思。我還沒來得及記全,身子已經飄飄然進了蔥鬱茂密的樹林,中間有一條細碎的小路,小路邊上的樹木上掛著獸骨製成的風鈴,在微風的吹拂下,風鈴搖曳出空靈的清脆響聲,聽著酥酥麻麻的,讓人直打顫。

    沿著幽徑,我飄到了一處荒涼的墓地,放眼望去盡是無字墓碑,淩亂地斜插在泥土裏。不遠處還有許多朱紅色的木棺,橫七豎八地堆放在墓地上,有些棺蓋敞開著,有些則封得死死的,在這些木棺中有一副特別的刺眼,因為它有別於其它的木棺,刷得是白色的漆。這副白棺長約兩米、寬約一米,呈圓柱狀,最奇特的是它的棺身也雕刻著精致的圖紋,而這圖紋竟然與叢林入口那塊大石上的一模一樣,那些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的錦鯉圍聚著一塊通透瑩潤的血玉。而那塊血玉的位置向下凹陷,我猜想那應該是開啟白棺的機關所在。

    我還想看看那木棺裏藏著什麽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肥仔那沉悶的男低音:“喂,新來的,醒醒!喂,醒醒!”他搖完我的肩膀,就搖我的腦袋,之後還用他那熊掌似的手拍打我的臉,我猛地睜開眼,他緩了口氣,說道:“操!大爺我差點被你嚇死,還以為你一睡不起了!”

    “怎麽回事兒?”我撓著微微有點疼的腦袋,在確認沒被他搖出腦震蕩之後,我做了個深呼吸,立刻清醒過來,“我說肥倫,你搖就搖唄,打我臉幹嘛?”

    “誰打你臉了?”肥仔還狡辯,我明明感覺到一雙厚重的手打我臉,我朝著後視鏡照了照,“媽蛋,臉都被你打紫了,還說沒有,你當我是二愣子嗎?!”

    肥仔賠笑說:“這不是怕你醒不過來了嘛,先下車再說。等大爺我贏了錢,請你吃頓好的,補償你。”

    我發誓,以後一定要找機會打回來,否則我也太虧了。雙腳一離開車,我就聞到了從城南街道裏飄出來的香氣,顯然那是女人濃重的脂粉味。肥仔領著我朝巷子裏走,約莫走了兩分鍾就到了城南賭坊門前,都說賭錢跟玩命似的,說不準什麽時候命就沒了,我還是有些猶豫要不要踏進賭坊,肥仔看我愣在原地就跑過來拽了我一把,呲牙咧嘴地說:“來都來了,還猶豫啥?況且是我賭錢,又不是你賭,你怕個什麽勁兒?你隻要幫我盯著那東家,看他耍什麽花樣,要真是出千,大爺我趁機逮著他,剁他一雙手!”肥仔凶神惡煞地說著狠話,不過也就說給我聽聽,愛賭的人多半也愛吹牛皮,怎麽誇張怎麽吹,怎麽嚇人怎麽吹,有時候能唬人,有時候也會自損。

    被肥仔拉上賊船的我踏進了賭坊,黑壓壓一股臭氣頓時撲麵而來,我說了,我的嗅覺比較敏感,那種臭味不是男人身上的汗臭,也不是腳臭,而是什麽動物腐爛所散發出來的氣味,嗆得要命,甚至令人作嘔。我問肥仔道:“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肥仔把自己的胳膊往鼻子上放,從頭到尾嗅了一遍,又仰頭對著空氣聞了聞,搖著頭說:“沒什麽味道啊。怎麽?你聞到奇怪的味道了?”

    莫非是我的嗅覺出問題了?大家都沒聞到就我聞到了?我捂著鼻子,不願再多說話,就敷衍了一句:“大概是我的鼻子出問題了。”嘴上雖然這麽說,可我還是循著氣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一道小門,門上掛著布簾,按照當時的建築風格,通過那道門應該可以到後院或者廂房、閣樓等地方。

    肥仔推了推我,順著我的視線方向也粗略地望了一眼,問道:“看什麽呢?過了那道門就是賭坊的後院,除了賭坊的人能進去之外,其他人一概不能進。別看了,倒是幫我盯著那東家要緊。”肥仔到了賭桌前,衝我使了個眼色,讓我盯緊那押寶高手。那玩意兒具體的玩法和規則我是不清楚,我就負責看著那高手有沒有使下三濫手段,看著他手裏的幾顆骰子在一個罐子裏晃來晃去,加上屋子濃重的腐臭味,我的頭都有點大了,心想著:肥倫你趕緊輸輸光,輸光了就不用折騰了,我好回去睡覺。

    在整個押寶過程中,我注意到那東家好像的確有些古怪,他的胸口掛著一塊玉墜,他每次揭曉結果前總會摸一下那塊玉,好像那塊玉石會告訴他罐子裏的骰子點數一般。在接下去的幾輪,他盤盤如此,我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想。難道是那塊玉在幫他?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肥倫哭喪著臉看看我,我把他拉到一邊說:“確實有問題,咱出去再說。”

    肥仔看我神神秘秘的,就跟上我的步子出了賭坊。他迫不及待地問我:“到底怎麽回事兒?那家夥是不是出千了?”

    “有沒有出千還真不好說……反正他胸前那塊玉肯定有問題。”我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感覺自己重獲新生了一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