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祥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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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肥仔都對老太太的話產生了興趣,那幅畫我們剛剛才仔仔細細地審視過,除了兩行清晰的詩句之外,就是難以辨認的水墨印跡,更沒有她說的白衣女人。難道是我們看得還不夠仔細?肥仔托著下巴問道:“什麽白衣女人?那畫裏明明就隻有兩行詩句。”

    老太太用筷子攪動鍋裏的麵條,一股熱氣升騰上來,把她的臉籠罩得模模糊糊,她不緊不慢地說道:“自我記事起,這幅畫就一直掛在我們家的大廳裏,我清楚記得那畫上畫的是一條長須金鱗的魚,雖然樣子和鯉魚有些相似,但肯定不是普通的鯉魚。有一次夜裏,大概是淩晨一點,大家都睡了,我因為口渴而進廚房找水喝,就點著燈從大廳穿過,無意中看了一眼牆上的畫,那條金鱗的魚竟然消失不見,而變成了一個穿著白色紗衣的女人,那女人的身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雪地裏留著兩個淺淺的腳印,而她的腰間掛著一塊血紅的玉墜,在一片白色的背景襯托下顯得格外耀眼。最讓人不敢相信的是那條消失的金鱗的魚竟然跑到了玉墜中。”

    老太太一說完我就想起祖父給我講過的那個關於染香的傳說,老太太所說的那塊血紅的玉應該就是“染香玉”,而雪地裏那名女子莫非就是染香?又或者是以血養魚的那個小和尚的轉生?如果老太太所講述的並非是她杜撰的故事,那麽這幅畫絕對是無價之寶,價值連城。肥仔早就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巴不得立馬衝到大廳將那幅畫捧在懷裏時時刻刻盯著。

    老太太卻不覺得那幅畫有什麽價值,反倒認為那幅畫裏藏著不幹淨的東西,恨不得早點把它送走。老太太繼續說:“我看到那畫的變化之後,嚇得直往父母房間跑,鑽到他們被窩裏,他們倆被我怪異的舉動驚醒了,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於是我就把所看到的事跟他們說了,他們半信半疑地拉著我往大廳走,可到了大廳,那幅畫又恢複了原樣。任我怎麽解釋,他們都不肯相信我說的,硬說是我看花眼了。”

    “那後來怎麽樣了?”肥仔問道。

    “為了證實我沒有看花眼,第二天夜裏,我一直等到淩晨一點,從床上爬起來,悄悄走到大廳,和昨晚看到的一模一樣,那幅畫上的雪地裏仍舊站著那個白衣女人,但雪地裏的腳印卻……多了兩個,就像是雪地裏昨晚有人走過似的。起初我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於是連著幾日夜裏觀察那幅畫。那幅畫裏的女人隻會在淩晨一點十分出現,持續時間僅僅五分鍾,也就是在一點十五分消失,之後畫卷便會恢複原先的樣子。掌握了規律,我很興奮,終於可以向父母證明我沒有瞎編亂造,由於怕出什麽意外,所以我沒有提前告訴他們,而是打算等到淩晨一點十分再叫醒他們,可是正當她出現在畫中,而我決定通知父母來看時,那……白衣女人……竟然開口說話了。”老太太說得越來越玄乎,我和肥仔都對她陳述的事產生了懷疑,就一幅畫怎麽可能會變來變去的,又不是《西遊記》裏的情節,怎麽可能畫中人還會開口說話?雖然她的故事很離譜,卻勾起了我們獵奇的欲望,對於好故事,我們從來都是願意洗耳恭聽的,特別是能夠讓這幅畫增值的故事。

    老太太似是早就料到我們不信她所說的,因而也沒有生氣,她從櫥櫃裏取出兩個嶄新的瓷碗,把鍋裏煮熟的麵條撈起來裝入碗中,遞給我們。我們倆接過熱騰騰的麵,看著賣相還不錯,肥仔已經等不及,也不管燙不燙,就用筷子夾起麵條往嘴裏塞,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我朝著發燙的碗裏吹了幾口氣,想等它稍微涼一些再吃。我們倆都等著老太太繼續往下說,可她卻擦拭著灶台上的油漬,一直不說話。我和肥仔都有些等不住了,於是問道:“她說了什麽?”

    “別說出去,否則都會死。”老太太停下手裏的動作,定定地看著我們。

    我和肥仔用力點點頭:“放心,我們發誓,絕對不往外說。”

    老太太說:“那句話不是我對你們說的,而是那白衣女人對我說的。那時候我年紀小,聽到畫裏的女人發出聲音跟我講話,霎時被嚇得哭了起來,也就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立馬跑到父母房間把他們拽出來,結果那幅畫上的女人再次不見了,不光如此,就連畫上的魚也褪了色,我看了看時間,恰好是一點十五分,父母因我的‘無理取鬧’而責罵了我一頓,我不甘心,可那之後畫上的墨跡越來越淡,父母說古畫久經歲月風蝕,肯定是會褪色的,沒必要大驚小怪的,但我知道並不是那麽回事兒,因為白衣女人說話那晚之後,我再沒看到她出現,仿佛她從來就沒有現身過。一個星期後,怪事發生了,一向熟悉水性的父親竟然在魚塘邊釣魚時落入水中溺死,那水塘才一米多深,就算是不懂水性的人下去也未必會被淹死,更何況我父親還熟悉水性,所以死得十分詭異。大家從水中打撈起他的屍體,卻找不到任何他掙紮過的痕跡,就好像是他自己心甘情願溺死在水裏。而我的母親也沒能逃脫厄運,就在父親溺死後的第三天,那時候父親的屍體已經入殮,但棺材還停放在家中,我陪著母親一塊兒守靈,可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發現母親吊死在大廳的橫梁上,眼睛死死地盯著牆上掛著的那幅畫。”

    聽到這兒,我和肥仔都汗毛倒豎,脊背發涼,也沒心情再吃麵。肥仔硬生生吞了一口口水,喉結鼓動了一下,但仍舊表現出鎮定自若的模樣。我的心裏直犯嘀咕,“搞了半天這是一幅凶畫啊,到時候別錢沒拿到反倒把命給丟了,算來算去這都是個賠本買賣,風險太大了,拿命做賭注不值當。”

    我以為肥仔也和我有同樣的想法,打消了買這幅畫的念頭,可沒想到那貨居然逆其道而行,湊到我耳邊跟我說:“‘富貴險中求’,這畫果然是個寶,今天算是撿了個大便宜。我說什麽來著,要相信我的眼光,我說它是元明時期的,果然沒猜錯吧。”肥仔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臉上的肥肉又開始有節奏地翻滾起來,他笑著對老太太說:“老人家,這畫我要了,我就喜歡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我踹了一腳肥仔,癟著嘴說:“肥倫你瘋了嗎?這畫凶得很,隻怕我們無福消受,說不準還要丟掉小命。”肥仔給了我一個“你別杞人憂天”的眼色,我更加生氣了,媽蛋,我是想要賺大錢,可我不想沒命花啊。我始終覺得不妥,而且有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我本來是不想告訴你們這些的,知道即便告訴你們,你們也不一定會相信,但不說心裏又有些過意不去,所以還是決定把話給你們說清楚,讓你們有個底。我所說的雖然聽上去很荒誕,可句句都是真的。你們若沒什麽顧慮,就拿去好了。”老太太見肥仔並沒有被她的陳年舊事嚇到,反而笑臉盈盈的更加堅決的要買那幅畫,她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老太太領著我們到了大廳,我推搡著肥仔,讓他考慮清楚,肥仔卻吃了秤砣鐵了心,任憑我怎麽勸說都沒有用,他著了魔似的,眼睛裏此刻除了那幅畫估計再容不下任何東西,哪怕是個赤身裸體的女人站在他麵前,他都不為所動。我想好了,為了不讓自己英年早逝,不讓我們張家斷子絕孫,我決定不再插手這幅畫的任何事情,這種可能會要人命的活計,打死我也不能幹。

    老太太指著那幅畫,讓肥仔自己上去取,肥仔踩著之前踩過的那張板凳,小心翼翼地把那幅畫從牆壁上摘下來。他的視線一刻都沒離開過那幅畫,而我的視線則停留在肥仔頭頂的那根懸梁上,離他站著的位置一米開外的橫梁上殘留著一塊發黃的布條,不知那布條是用來懸掛電燈的,還是……那老太太的母親曾經上吊用的?

    肥仔卷起畫軸,心滿意足地衝我微笑,還向我揮了揮手裏的卷軸,許是太過得意忘形,肥仔一時沒留意,腳底一滑,竟從板凳上摔了下來。還好他肥碩的身體具有減震效果,所以摔得也不是很疼,而且那貨動作麻利地用自己的身軀護住了那幅畫。從他取下畫卷那刻開始,我的右眼皮就猛地跳個不停,都說“左眼跳福,右眼跳禍”,也不知這句話有沒有什麽依據,反正我的心裏就是忐忑不安,這都還沒怎麽樣呢,肥仔就已經“中招”了,我看那幅畫還沒出手,我們可能就會有血光之災。我在心底裏反複告誡自己,不管肥仔說什麽,哪怕是跪在我麵前求我,我也不會碰那幅畫,更不會替他去古董店賣那幅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