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貓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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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努力地和他拉開距離,警覺地觀察著他的動靜。肥仔晃了晃腦袋,皺著眉問我為什麽躲到牆角,我還想問他怎麽突然發出女人的尖叫呢。他卻跟沒事人一樣,繼續翻看那件紅色的旗袍,還跟我打起了哈哈:“新來的,你躲那麽遠幹嘛?是怕我占你便宜?放心,哥們兒性取向很正常,對男人沒興趣。”

    我“呸”了他一聲,戰戰兢兢地問:“你認得我了?剛才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肥仔一臉糊塗,說:“哪兒不對?沒什麽不對啊。”我把自己剛才見到的一幕告訴了肥仔,肥仔死活不肯相信,認為是我故意耍弄他。他還淡淡地說:“老子這麽壯實的漢子,怎麽可能會用女人的聲音說話?!你是想女人想瘋了吧!”說著還雙手交叉在前,擋住自己前胸做出一副自衛的手勢。

    “媽蛋,老子就算是性取向有問題也不會找你這麽油膩的!”

    肥仔掂了掂旗袍,緩緩開口說:“這旗袍算不上是古物,據我的觀察估計是民國初期的,不過做工精巧,不像是機器生產的,而是純手工縫製的,另外這旗袍的材質不像是普通麵料,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現在市麵上很難找到這樣精致的旗袍,古董店肯定是不會收這種東西,不過城南那些個旗袍莊有可能會要,而且會出高價收購。”

    “高價回收?真的假的?”

    “老子什麽時候騙過你!”肥仔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旗袍我先幫你收著,明天我去旗袍莊問問價錢,要是給的合適咱就出手,不合適咱再物色其他買主。就這種質地的旗袍,隻要是個識貨的,肯定會高價收走。”

    肥仔的話讓我有些心動了,可我的耳畔老是回蕩著陳瀟漪在停屍房裏跟我說過的話,她說這旗袍可以收藏,但是不能賣給別人,否則會死人。我趁著肥仔沒注意,一把奪過他手裏的旗袍,我說:“這旗袍不能賣。”

    “新來的,你該不是想獨吞吧?這樣可不厚道啊!”

    “你想多了,我是怕這旗袍一旦出手,會有人要喪命,要麽你,要麽我,或者我們兩個。”即便我對陳瀟漪的話有質疑,可心裏還有幾分忌憚。肥仔撅著嘴說:“你丫就是膽子小,你看古董店的陳乾,倒騰死人玩意兒都大半輩子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旗袍你都已經帶出來了,難不成還要送回殯儀館去?這買賣你不敢做,我來做,一切後果我來承擔。賣出去後,你那錢我先幫你收著,等你哪天想開了敢拿錢了再找我取。所有的事情我一手包辦,就算真的出事也隻會是我出事兒,怎麽樣?”

    果然肥仔是要錢不要命,他的道理一套一套的,我拗不過他,就把旗袍甩給他,並重申了一遍:“現在開始這旗袍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你賣出去之後我也一分錢都不要,如果出了事兒你可別說我沒提醒過你。”肥仔接過旗袍就跟接了個媳婦似的,笑得合不攏嘴,“你丫就窮擔心。等哥們兒發了,你可別眼紅。”

    我沒理他,從櫥櫃裏搬出一床嶄新的棉被鋪到木質地板上,肥仔沒打算從床上下來,他以為我會讓他睡床,我可沒那麽偉大,也沒法像孔融讓梨一樣給他讓床,我說:“肥倫,你打地鋪將就一晚,等明天跟房東說一聲,讓他再加張床,你要是嫌擠就租住到隔壁那個空房間去。”

    “有你這樣對待客人的嗎?哪有人讓客人睡地上的?”

    “那是你沒早遇到我,你要是早遇到我,早就睡地鋪了。”鋪好毯子和棉被之後,我就進了洗手間洗漱,接著上了自己的床,肥仔極不情願地蹭到地板上,他將旗袍放到一邊,自己整個人鑽入了被窩裏。丫的,這貨居然不洗臉洗腳就躺進去睡覺,可惜了我那全新的棉被。

    肥仔側身看著我睡的大床,用手摳著床沿的雕飾,漫不經心地說道:“你這床的床板好像有些年頭了,而且是上等的楠木,就跟上次劉師傅讓我去棺材鋪買的那口棺材是一個材質的,上等楠木。”

    “媽蛋,你不說話會死嗎?”聽了肥仔那句話,我的全身都是雞皮疙瘩,倒像是自己躺在楠木棺材裏睡覺一般。

    他竟然還能笑出來,說道:“睡在楠木床上是不是很舒服,難怪劉師傅要給死人挑楠木棺材。你這床底下該清掃清掃了,有好多灰塵。”

    我真想拿塊棉布塞他嘴裏。他絮絮叨叨說了約莫十來分鍾,大概是說累了,後來就響起了富有韻律的呼嚕聲,再後來呼嚕聲又奇跡般消失了。我打了個哈欠,睡意正濃,才剛閉眼不久,就做了個奇怪的夢,夢到自己迷迷糊糊進了一片林子,那林子我好像不是第一次進,路口有塊巨石,石麵上刻著奇怪的文字,而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我再次見到了那口白色的棺材。為什麽要用再次?是了,類似的夢境我以前夢到過,而且好像不止一次。我朝著那白色的棺材走去,驀地一隻蒼涼的手抓住了我的腿,細長的尖銳的指甲刺入了我的皮肉,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襲遍全身,我猛地一蹬腿,踹開了那隻枯瘦的手,而我也醒了過來。

    我擦拭著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又摸了摸內褲,那塊血玉還在,我這才放了心。窗外的月光柔和地散射進屋子,和那夜在“鬼穀”的老太太家裏見到的有幾分相似,我伸頭看了一眼肥仔,卻發現他背對著我,蜷縮在被窩裏直發抖。我用腳踢了踢他,問道:“肥仔你沒事兒吧?要是冷我再給你加床被子。”我在心裏暗笑,沒想到你一個一百五十多斤的大胖子,竟然會被凍成這樣,脂肪都白長了啊!

    我起身掀開他的被角,他哆哆嗦嗦地說:“你這屋子夜裏真夠冷的啊。”還別說,在掀動被子的時候,我也感覺到從他被窩裏躥出來的一絲涼意,就好像是停屍房裏吹的冷氣。什麽情況,我的床上怎麽沒這麽冷?“你等著,我再給你拿一床被子。”肥仔瑟瑟索索地說了聲“謝謝”,然後又卷成一團。我從櫥櫃裏抱出僅剩的一床棉被,想著這嶄新的被子又要蹭上肥仔那一身肥油,不免有些惋惜。

    我把被子平鋪在他身上,然後鑽回自己的被窩。

    他舒了一口氣,說道:“現在稍微暖了點。媽的,剛才老子做了個奇怪的夢,夢到自己進了一片林子,倒像是上次我們去過的‘鬼穀’,那有條小路一直往裏延伸,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就能看到一副白色的木棺,我正好奇想要去看那木棺裏是不是藏著什麽寶貝,沒想到竟然從地下伸出一隻手抓住我的腳,我他媽就被嚇醒了。醒過來就全身發冷,我嚴重懷疑你這被子質量不好,要不然怎麽會一點都不暖和,是不是從哪兒買的便宜貨?”

    天,肥仔竟然跟我做了相同的夢。我張大嘴巴,緊張地說:“肥倫,我也做了和你一樣的夢,而且也是被一隻手抓住才驚醒的。而且這個夢我不是第一次做,以前也做。”肥仔難以置信地側過臉盯著我,說道:“不會這麽邪吧!”之後他又把視線落在床底下的某個位置,整個人被凍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地僵直躺在那裏。他是看到什麽了嗎?

    “新來的,你……床底下……有一對發光的東西……”他的聲音卡在喉嚨裏,我半信半疑地撫著床沿往床底看,一雙閃著綠光的眼睛正對著我眨呀眨,我被嚇得立刻縮回了頭,肥仔也瞬時爆發,猛地從地上彈跳到我床上來。他輕聲問我:“那是什麽東西?”

    我搖著頭說:“不知道,看不清。隱約覺得像是貓眼,該不會真是那隻被車壓死的貓來複仇了吧?”我惴惴不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你那會兒不是信誓旦旦的說一隻貓不能把你怎麽樣嘛,這會兒怎麽害怕起來了?”

    “我他媽才不怕呢。”我料到肥仔嘴硬,肯定不會承認自己害怕,他伸手按下電燈開關,整個房間頓時變亮,我的眼睛一時還沒適應刺眼的強光,眯了片刻,肥仔卻已經下了床,趴在地上往床底看,“媽的,又不見了。”為了證實他說的,我也探頭往下看,確實什麽都沒有。過了半晌,我和肥仔再次熄燈睡覺,隻是我怎麽都無法正常入眠,而神經大條的肥仔則睡得很安穩,直到淩晨三點多,進入淺睡狀態的我被一陣“咿咿呀呀”的開門聲吵醒,老房子的木門門軸就是容易發出這種噪音,我看到一個肥胖的身影往門外走,那不是肥仔嗎?他出門幹嘛?

    我隨意披上一件外套,悄悄跟在他身後。他走出院子,朝屋前的那片農田走去,穿過田頭是幾座墳墓,難道真被我說中了,他要去墳頭找美女?我肯定肥仔是夢遊了,不然怎麽會半夜三更爬起來往墳頭走。我怕他會出意外,所以緊緊跟著他。

    外麵的夜風寒冷刺骨,早知道就多穿件衣服了。肥仔嬌柔地扭動著屁股,像個女人似的邁著小碎步,等到了一座墳墓前,他停下了腳步,開始用手刨土。我找了一棵可以遮蔽自己身體的樹,躲在後麵觀察他。

    他刨了一會兒,從墳地裏摸出什麽東西就往嘴裏塞,那東西還發出“吱吱吱”的尖細慘叫聲,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往嘴裏塞的應該是老鼠崽!一想到那些鮮紅的還能看到血管的老鼠崽子在他嘴裏被嚼得支離破碎,直入食道,我的胃液就翻江倒海,禁不住吐了出來。媽的,肥仔到底是做了什麽夢,竟然吃這玩意兒?!可我又不能把他叫醒,記得祖父說過,如果強行把夢遊的人喚醒,他會驚懼過度而死。他翹著屁股趴在墳頭津津有味地吃了十來分鍾,像是吃飽喝足了,用舌頭舔了舔嘴角上沾著的肉沫和血液,接著打了個飽嗝,又朝著墳頭呲牙,發出“喵”的一聲貓叫。隨後又“喵”了兩聲,這比他之前發出女人的叫聲更讓人恐怖,特別是在這樣詭異陰森的環境裏。

    我環視四周,發現幾步之外就是那條通往貓狸擂嶺的必經之路,而這地方不就是那隻貓被壓死的地方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