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愣了一愣，說道：“你承認你殺了人？”

    “沒錯，殺掉趙儒的人就是我，背包裏有我的衣服。”

    母親愣住了，怎麽會這樣？她明明確認過了，裏麵是陳梓萍的衣服，她發瘋似的從申小蕊的手裏搶回背包，一下子拉來，散落的衣服掉在她的麵前。

    染血的襯衫、西褲、內褲，男裝的款式，雖然不檢驗確定不了是不是程澤天的衣服，但絕對不是陳梓萍這種小個子女人穿的。

    “怎麽會？明明是她的衣服！我親手放進去的。”

    明明背包已經見底，她還是在裏麵翻找。

    程澤天按住她的手，從她手下拿走背包。

    “媽你太累了。”

    程澤天將背包遞給徐文，去警局的路上，他挺直脊背，一言不發，仿佛隻是奔向下一個日程。

    申小蕊再次變成了證人，此次問她話的是老劉和徐文。出乎意料，老劉對她態度平和。

    問完申小蕊，老劉和徐文來到走廊裏，老劉不僅沒有訓他，反而拍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摸到門道了。”

    “是小蕊幫了我。”

    老劉點點頭，對於他來說，隻要能幫他抓到嫌疑人，不妨礙他辦案，其它都無所謂。

    “劉哥，剛才局長找你了？”

    老劉拽了一下耳朵，像要把耳朵裏的老繭都清除出來。

    “程澤天被我們帶來的消息已經傳出去，違規搜查！強入民宅！帽子一個接著一個。嗬嗬。膽子小啊，他也算是警察？”

    老劉的語氣蠻不在乎，轉而對徐文說：“走吧。我們去會會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所謂的良好市民。”

    程澤天坐在他們對麵，態度冷淡，這讓老劉很不爽，這些人對公權力毫無敬畏，認為自己交了更多的稅就該享受更高的待遇，讓他們這些努力保護市民安全的警察變得很可笑。

    等著吧，我要把粘在你臉上的麵具撕下來。

    老劉坐在程澤天對麵，他端著茶杯，呷了一口裏麵的綠茶，他聞了聞香氣，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剛想開口，就聽見程澤天的聲音。

    “劉警官結婚了嗎？”

    還沒等老劉回答，程澤天就在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摩挲了一下，又順著在中指上擦過。

    “左手無名指沒戴戒指，也沒有戴戒指的痕跡。”

    老劉毫不介意：“戴過，離了。”

    “真可惜，劉警官的老婆一定是個好女人。”

    “怎麽？能忍受我這種男人的女人，一定心地善良？”

    “那倒不是，我一直都沒結婚，所以對妻子存在幻想。妻子是一種奇特的生物，當女人有了這種身份，她們就揭下神秘麵紗，和男人的生命徹底糾纏在一起。”

    程澤天望向自己的左手無名指，那裏曾經有一個好看的戒指，和它一對的那隻，在小馨那裏。

    “我曾經有個想要共度餘生的人，她不算非常美麗，但很聰明，我們在一起總有聊不完的話。我喜歡她，用整個生命去喜歡。但當時的我很懦弱，不敢忤逆母親的話，隻能和她分開。我跟她說是暫時的離別，但我的潛意識裏，卻舒了一口氣，我還年輕，還想多看看，不想被一個女人所束縛。”

    當時的他，年少得意，師傅的女友是個劇團領舞，他也想找個那般漂亮的女友。聽她說崇拜自己的話，所以他什麽都沒做。

    “梓萍和我很像，失去了重要的人，隻能等待，卻不知道何時是盡頭。等待真是一個很可怕的詞語，在過程中，希望會消失殆盡，滋生出其它東西。”

    “所以你才替她頂罪，承認是你殺了趙儒？”

    徐文忽然插嘴，程澤天沒回答，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現在幾點了？”

    徐文敏感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程澤天伸出手，展示了一下光禿禿的手腕。

    “我的手表被你們收走了。”

    老劉按了一下手機屏幕，說道：“八點零五。”

    20:05，程澤天露出個笑容，說道：“啊，那你們已經知道我的動機了。”

    徐文敏感道：“什麽意思？”

    程澤天繼續微笑：“任何法律，一經發布，就視為所有人都已知曉。”

    “呯”的一聲，方駱推門而入，他跑得太急了，簡直是撞門進來的。

    “急什麽急！沒看正在幹活嗎？”老劉嗬斥他。

    “不是！劉哥你們快看！海浪上的視頻！”

    徐文搶過方駱手裏的pad，海浪平台程澤天的欄目，20:00發布了新的博文，名字叫做“披露！因緣殺人案真相”，正文內容裏隻插入了一條視頻。

    徐文點擊視頻，老劉站在他旁邊，和他一起觀看。

    視頻一開始是程澤天和申小蕊的對談，都是一問一答，迅速推進了三分鍾視頻內容，但是進度條連一半都沒到，整個視頻長度超過十五分鍾。

    第四分鍾，場景忽然切換，程澤天坐在一個房間裏，光打在他臉上，背後卻一片漆黑。

    程澤天的輪廓柔和，鼻子高挺，光在麵頰上留下淡淡的陰影。

    “你這家夥，想要幹嘛！”

    老劉對著他罵道，眼睛卻隻是盯住視頻裏的程澤天。

    視頻裏的他表情嚴肅，在這種背景之下，一切變得靜肅。

    “我要向大家坦白一件事，我就是因緣殺人案的凶手。”

    他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色彩。底端的彈幕立刻爆炸，正如徐文的腦子裏也“嗡”的一聲。

    程澤天繼續以極平和的語氣往下說。

    “我的女朋友袁馨，被趙儒殺了。”

    “他把柔弱的男孩女孩囚禁在地下室裏，隻給她們最低限度的水和食物，並且還會慢慢減少食物供給，最後導致他們衰弱致死。為了停止他的行為，我殺了他。”

    程澤天說完，畫麵再次切換。

    鹿角樹畫出現在鏡頭裏，隻是這次視野斜著晃動，這是偷拍時，把設備放在身上，隻露出鏡頭會發生的情況。

    因為鏡頭晃動，鹿角樹畫也跟著晃動，就像有什麽在撕裂著。

    幸好這人轉身了，視野再次正常了。

    一個老年人出現在鏡頭裏，他的個子很高，人卻很虛弱，需要拄著拐杖才能站起來，雖然臉上戴著老年能樂麵具，看不清他的表情，卻知道他很激動。

    他微微顫顫，往前挪動著，他在朝鹿眼前的江初梅走去。

    她已經瘦到皮包骨，但老年人的聲音卻很興奮。

    “她……她就快要涅槃了嗎？在我死之前，能看到那一刻嗎？”

    “快了。”

    回答的聲音很輕，但徐文聽過，這是趙儒的聲音。

    他戴著青年女子的能樂麵具，就站在老年人的身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