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一百枚鐵砂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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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鬧的機場內人流湧動,傅晟雅和家人們懷著複雜的心情等待著喬安娜父女回國。幾乎所有人都對他們這次的外出考察充滿了期待,然而傅晟雅和秦芳雨卻關心著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喬安娜到底改變了多少。

    更讓他們感到糾心的,是傅正賢至今都沒有吐露任何的事情……

    “晟雅!媽!”人群中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眾人放眼望去,正是喬安娜和她的父親下了飛機;一個月不見,喬安娜的發型又做了新的修整,身上穿的也是從日本剛買的新衣服。她一看見傅晟雅,就熱情跑過來擁抱,這讓傅晟雅幾乎無法適從。

    原來安娜,一點都沒有改變……

    “晟雅,想死我了……”喬安娜貪婪地嗅著青年身上的氣味,摟著他死死的也不願意鬆手;秦芳雨看著眼前的情景,不禁感到一陣心痛,更感到失望。因為這個女兒回國後,頭一件事居然就是找傅晟雅親熱,秦芳雨覺得這次的計劃完全的失敗了。

    “安娜,別這樣!”秦芳雨拉開了女兒的手,不知道今後應該怎麽辦。喬安娜笑著抱住了母親:“媽,你吃醋了對不對?我也好想你……”秦芳雨歎了口氣,將她的身子放正了些:“安娜,你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不要再做這種幼稚的舉動行嗎?快回公司吧,交代一下你外出考察的業務……”

    “媽,人家才剛回來,累死了……”她說著又摟住了傅晟雅的胳膊,“我想讓晟雅帶我出去走走。這麽久沒回來,我都快忘了家鄉是什麽樣子了……”傅晟雅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安娜,你今天剛回國,按道理我應該好好陪你。但是……”

    “但是什麽?”喬安娜看了他一眼,傅晟雅卻沒有再說下去。葉欣怡的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怎麽忍心讓這個女孩獨自去支撐那個家庭?傅晟雅現在真想盡快離開這裏,趕到醫院去安慰她,幫她鼓起生活的勇氣,而不是在這裏浪費這種沒有意義的時間。

    “晟雅,分店的人員今天全上班了,你不用擔心什麽。”秦芳雨當然明白傅晟雅的心思,在一邊拉了拉他的胳膊。傅晟雅看了她一眼,對這位已經做到仁至義盡的伯母沒有任何的反駁。葉欣怡也上班了麽,看來她並沒有倒下去啊,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堅強。傅晟雅鬆了口氣,腕著喬安娜的手慢慢地向前走去。

    “嗬嗬,這樣多好……”傅正賢慢慢地走在後麵,看著孫子終於又和喬安娜在一起,不禁露出了放心的笑容;突然間,他的身後又傳來了那個陰冷的聲音:“是啊傅叔,這樣一來您可就安全多了……”

    “平廣,你看孩子們現在多幸福,你不要……不要橫生事端……”傅正賢放慢了腳步,唯恐前麵的人聽見了他們的話。

    “瞧您說的,好像我總是唯恐天下不亂。”喬平廣笑了起來,看著女兒和傅晟雅的背影,“傅叔啊,您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以後可就是一家人了。我這次回國,可給您帶了不少土特產,您可一定要笑納哦?”

    傅正賢看了身後的男秘書一眼,見行李車上堆滿了東西,連忙擠出了笑臉:“多謝賢侄了……”

    “哼,那您就好自為之吧……”喬平廣冷笑了一下,快步將老人甩在了身後……

    芳雨步行街分店,葉欣怡正疲倦地與同事做著交接。方浩哲看著正慢慢走向更衣室的葉欣怡,有些關心地叫住了她:“葉欣怡小姐,關於你家的事情……需要請假嗎?”葉欣怡有些茫然地看了方浩哲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

    “如果有什麽困難,你一定要說出來,公司會幫你解決的。”方浩哲看著麵前憔悴的少女,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葉欣怡勉強笑了一下,說道:“謝謝店長的關心,我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影響工作的。而且我現在……更加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所以請您放心……”

    “我明白了。”方浩哲友好的拍了拍她的胳膊,“葉欣怡小姐,這段時間公司和神采飛揚的業務還在繼續。但考慮到你的情況,你現在最好不要參加專業小組的活動了。”

    “我知道……”葉欣怡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的意思是……”方浩哲看了周圍一眼,聲音放小了許多。“喬經理已經回國了,如果讓她看見你和傅總經理走得太近,可能會發生不必要的誤會。你現在這個情況,還是盡量避免這些事的發生為好,相信你能夠明白我的意思……”

    “……!”葉欣怡聽著方浩哲的話,有些吃驚地吸了一口涼氣,似乎原本就低落的情緒又沉下去了不少。她咬了咬嘴唇,輕輕地回答道:“您放心,我不會再做出讓喬經理誤會的事情了。因為我現在需要工作,需要錢……”她說完,轉身跑進了更衣室裏,靠在門上喘起氣來。

    “欣怡,你大哥他……”楊琴她們看著葉欣怡的樣子,卻給予不了她任何的幫助。幾個女同事慢慢地走到了葉欣怡的身邊,慢慢地拉住了她的手,深深的望著神色已經迷茫的少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沒事,我大哥他過不久就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葉欣怡抽泣了幾下,慢慢地換好了衣服。她想哭,因為除此之外她不知道怎樣宣泄自己的感情,但她不能這樣做。如果自己的精神在這裏被擊垮,葉欣怡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以後的生活。

    “我沒事,不要擔心我了。”葉欣怡強迫自己露出了笑容,對著同事們說道,更像是對自己說。她拿起自己的手袋,頭也不回地出了門。是啊,以前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自己是怎樣堅持過來的?為什麽到了現在,自己的感情會變得這麽脆弱,甚至想找一個支柱來依靠……

    走出了公司,葉欣怡使勁搖了搖頭,慢慢地朝車站走去。是他嗎,是他把自己變成這樣的!如果沒有遇見他,曾經的葉欣怡一定能夠堅強的麵對這些事情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葉欣怡鑽進了公交車裏,把頭深深地埋了起來。

    …

    …

    曾經熟悉的協和醫院,如今已經變得陌生而可怕。葉欣怡靜靜地走在寬闊的走廊上,向大哥住的病房裏靠近。大哥已經醒過來了,但他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如果他知道自己今後的人生將在輪椅上渡過,他會怎麽樣接受這個事實……

    走到了病房外,葉欣怡看見守候在病床邊的蘇蘇和母親,突然失去了麵對大哥的勇氣。她就這樣靠在病房外,默默地積攢著走進去的力量,卻一次次的被打敗。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欣怡感覺身邊好像多了幾個人。

    “小葉,來看你大哥嗎?”葉欣怡回過神,發現身邊站著一位高大的刑警。

    “李刑警?”葉欣怡輕輕地叫了一聲,見他和另外一位小警察的手上都拿著公事包。

    “你大哥情況怎麽樣?”李刑警關切地問了一聲。葉欣怡搖了搖頭:“我……我剛來,還不清楚……”

    “是這樣啊……”李刑警慢慢地走進了病房,蘇蘇和沈梅連忙站了起來;李刑警看了葉欣明一眼,向著蘇蘇和沈梅點了點頭:“對不起,我現在要對小葉做一些案件上的查詢,希望你們能夠配合一下。”蘇蘇和沈梅對望了一眼,慢慢地離開了病房。躲在病床上的葉欣明淡淡地看著兩名警察,什麽話也沒有說。

    “小葉,覺得身體怎麽樣?”小警察關上了門後,李刑警坐在了房邊的椅子上。葉欣明的聲音顯得很虛弱,但說話卻依然有些強硬:“還能怎麽樣,沒死就算命大了。”

    “你這孩子……”李刑警笑了笑,攤開了自己的公事本,“你不要誤會,我隻是來詢問一些有關這啟案件的內容。因為蔣宜非的供詞和淩海蓉有些不同,所以我們想詢問你這位當事人,蔣宜非到底是出於何種原因帶人進行了這樣的暴力事件,而且還出了人命……”

    “你……你說什麽?”葉欣明掙紮了一下,卻沒有能夠坐起來,“人命?誰死了?”

    “你不知道?”李刑警和小警察對望了一眼,知道他的家人一定是隱瞞了這些事情;但作為警察,他們不能夠錯過任何一個所需要的供詞。“小葉,和你一起參加神采飛揚工作的徐亮,中槍後也到協和醫院來被搶救過。但遺憾的是……”

    “徐亮死了?這不可能……”葉欣明的情緒激動起來,“他們……他們不是說徐亮還在高危病房嗎,他怎麽會……”

    “所以,我們必需對蔣宜非的作案動機進行徹底的調查。”李刑警按住了想要坐起來的葉欣明,讓他穩定了一下情緒,“蔣宜非開槍殺死了徐亮,是這啟案件的直接凶手,但據我們的審訊,這場暴力事件原本不會演變成如此惡性的案件。我們希望能夠調查出幕後的真凶,還死者一個清白。”

    “……”葉欣明看著天花板,唯一還能活動的左手死死地抓著被子的一角。過了許久,他輕輕地鬆了一口氣:“這都是因為我。因為我和蔣宜非之間有過節,才會間接害死了徐亮。這都是我的錯……”

    李刑警有些吃驚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口供竟然與淩海蓉如出一轍。

    “為了還死者一個公道,希望你能說實話。”李刑警嚴肅地說道。因為通過調查,他多少了解到了葉欣明與淩海蓉的關係。這個青年,也許還在為自己那份虛無的財產而掩護著淩海蓉。

    “我說的是實話。”葉欣明咬了咬牙,堅持著自己的說法。

    “給你一段時間考慮吧,小葉!”李刑警站了起來,無比失望地看著葉欣明。他現在已經殘廢了,對神采飛揚的老板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他還不知道這一點吧?但為了守住那筆財產,他怎麽能視自己朋友的生死於不顧?如果不能讓死者走得安心,李刑警將不會罷手這次案件。

    打開門後,他看見了葉欣明家人那一雙雙關切的眼神。

    “好好照顧一下小葉吧,過段時間我會再來的。”李刑警歎了口氣,帶著小警察快步離開了這裏。

    “大哥……”葉欣怡走進了病房,見葉欣明的神色顯得很憂鬱,“大哥,是不是聽他們說什麽不好的事情了?不要信那些話,你的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會慢慢好起來的……”這時蘇蘇連忙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說話。

    “徐亮死了,是吧。”葉欣明的聲音有些發冷,“你們騙我說他在高危病房,這是什麽意思?”

    “大哥,我們是怕你傷心……”葉欣怡慢慢地走到了床前,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你們還瞞著我什麽?”葉欣明冷笑了一下,“我的身體,對嗎?我受的是銃傷,你們以為我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現在我動不了了,你們就瞞著我,連我兄弟的死訊都不告訴我。哼哼哼,真是好笑……”

    “不是的大哥……”葉欣怡連忙蹲到了床邊,抓著大哥的手,“徐亮哥死了,我們也很難過,但我不願意看見大哥再出什麽事情!大哥,警察不是來了嗎,你有什麽事情就對警察說,一定能夠抓住凶手,還你一個公道……”

    “公道?”葉欣明傻笑了一下,“還了公道,錢怎麽辦?……”

    “大哥!”葉欣怡叫了一聲,實在不能接受他還說出這樣的話。

    “現在你高興了吧?”葉欣明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一般咆哮起來,“你早就等著這一天了對吧?我以前總是欺侮你,打你,罵你沒用,你心裏一定恨我恨得要死!你等著看我的下場,這就是我的下場,你高興了吧!”

    “欣明,你怎麽可以這麽說!”蘇蘇幾步衝了過來,攔在了葉欣怡的身邊,“你受傷後,欣怡整晚整晚的忙,就怕你會出事!她甚至跪在姚醫師的麵前求他為你做手術,你知道嗎?你怎麽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你怎麽能夠這樣讓人傷心……”

    “不,蘇蘇姐……”葉欣怡打斷了蘇蘇的話,“大哥,如果你心裏有什麽不痛快,就喊出來吧,隻要你能好起來……”

    “滾……”葉欣明側過了臉,把頭埋進了被子裏。“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的臉……”

    “好,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葉欣怡慢慢地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向病房外跑去。她並不是因為大哥的態度而傷心,而是不願意看到大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寧願看到以前那個野蠻的大哥,看到他健康地生活,不是像現在這樣在病床呻吟。

    …

    …

    春季的黃昏已經不再寒冷,公路邊的休息區內來往著出來散步的人。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輕鬆,似乎在享受著屬於自己的那份遠慮的生活。然而坐在石凳上的那個少女,卻不能像他們一樣露出舒心的笑容,即使在這春意盎然的季節裏,她也不能擺脫命運的束縛。

    就這樣坐了許久,葉欣怡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極限。她默默地坐在那裏,無聲地喧泄著自己的感情。本來已經漸漸能夠看到的幸福突然被斬斷了,原本支持著她的信念也漸漸化為烏有。

    “欣怡……”在迷茫中,葉欣怡似乎聽見有人叫自己。她回頭看了一眼,卻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青年。

    “……”葉欣怡看著他,似乎有無數的委屈想傾訴出來,但在事實麵前還是把它們留在了心裏。是的,自己不能夠再被他所帶來的東西變得更軟弱,因為這根本就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喬經理……已經回國了吧。”葉欣怡盡量平靜地說了一句,提醒著他,也提醒著自己應該如何對待兩人的關係。

    “欣怡,不要勉強自己了。”傅晟雅心疼地看著麵前的少女,“我給你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希望能夠對你有所幫助。”

    “是……是什麽消息?”葉欣怡站了起來,身體下意識地和對方保持著距離,但青年的話依然給自己帶來了期待。不知為什麽,葉欣怡還是在依靠著他,依靠著這個值得依賴的青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