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醫院走廊內，兩個中年男人正默默在坐在門口。雖然相關部門並沒有為此立案，但他們卻不約而同的作出了同樣的選擇。然而就在二人準備向葉欣怡進行更為深入的詢問時，這位少女卻終於病倒了。看著重症監護室內忙碌的醫生和護士們，他們的臉色顯得異常的凝重。

    監護室的燈熄滅了，這一次漫長的診療過程終於結束。李刑警攔住了匆匆走出診療室的姚醫師，關切地尋問道：“大夫，小葉的病情怎麽樣了？有好轉的跡象嗎？”姚醫師看了他們一眼，說道：“兩位局長，葉欣怡的病情……基本上隻能采取保守的治療方法了。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延長她的生命。”

    “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高紀委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怒容，“大夫，救死扶傷是醫護人員的天職，病人現在還有生命，你為什麽會放棄治療，說出這種話？你知道……你知道小葉對她的親人來講有多麽重要嗎？”

    “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姚垣無奈了閉了閉眼睛，隨後轉過身指揮著護士推出了床車。床車上少女的臉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也幾乎感覺不到一點呼吸；隻有罩在她臉上的呼吸器還有輕微的氣息波動，就這樣慢慢離開了兩個男人的視線。

    “我……我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李刑警有些憤怒地捏了捏拳頭，“老高，麻煩你再審查一下那個呈報文件的內容，我想……我想盡快去找趙院長談談，請他親自看一下自己醫院的監控記錄！我再也不能原諒這些人的作為！”

    “好，請你把小鄭借給我。這孩子跟你辦了這麽多年的事，我相信他的能力……”高紀委緩緩地點了點頭，露出了堅毅的表情。“這件事不是大事，可對小葉來說，卻非常的重要。我不希望……我不希望她就這樣被冤枉，也不希望她就這樣走。老李，這裏交給你了……”

    李刑警點了點頭，慢慢地離開了空曠的走廊。他掏出了手機，向著轄區派出所下著自己的命令。

    “……對，情況有變化，那個……那個葉晨輝的女兒，出現了病危症狀。小張，讓北區的上級部門開一封傳票，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你讓陳戶計放心，我用職業道德向他保證，不會傷害到小葉，即使她不在了也不會……”……

    沈梅和蘇蘇靜靜地守在病床邊，看著依然昏迷的少女，通紅的眼睛裏夾雜著未盡的淚水。每做一次透析，葉欣怡就會這樣昏迷整整一天，然而看著她的生命依然在延續，沈梅和蘇蘇的心才能支撐著她們繼續留在這裏。這已經是這個星期做的第三次透析了，姚垣說已經不能再繼續進行下去。

    “伯母，蘇蘇，我們這裏有護士，你們多少休息一下吧……”這時，姚垣領著趙菲菲來到了病房裏，望著病床上虛弱的少女。沈梅搖了搖頭，說道：“謝謝你姚大夫，可我實在是不能放下她不管。我欠這孩子太多東西了，就這樣把她丟在這裏，你讓我怎麽放心……”

    “隻要她每次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我，隻要再能聽她叫我幾聲媽，我就願意一直守在這裏……一直守在這裏……陪著我的女兒……”

    “媽，您別說了……”蘇蘇揉了揉眼睛，請姚醫師他們坐在了病床邊。沈梅拉過了姚垣的手，說道：“姚大夫，我知道您的醫術很高明，欣怡以前的病不就是你給治好的嗎？這次您再給她治治，一定能夠治好的是不是？”

    “……”姚垣痛苦地望了一眼少女蒼白的臉，輕輕地回答道：“對不起伯母，我現在能夠做到的……隻是延續她的生命而已……盡我的能力把她留下來……”

    “是……是嗎？”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一點，沈梅笑著留出了眼淚，“姚大夫，您一定能夠讓欣怡多陪我的對嗎？我這個當媽的也不貪心，隻想……隻想給這孩子過完她二十歲的生日……不然，你讓我怎麽把她交給她爸啊……”

    “對不起伯母，我做不到……”姚垣取下了眼鏡，站起來躲到了一邊。“欣怡……可能活不到明年春天了……對不起……”

    “不，姚大夫，不會這樣的！”沈梅拉住了他的袖子，乞求地望著他，“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姚大夫！……求求您不要讓她就這麽走……是因為醫藥費嗎？我們家有錢……我們可以把房子賣了，給欣怡治病……求求你救救她吧……”

    “伯母……”姚垣吃力地扶住了沈梅，卻聽見蘇蘇驚恐地叫了一聲：“欣怡，你……你怎麽了……”

    “……”葉欣怡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呼吸罩上的白霧一陣一陣的噴在了塑料薄膜上；她著急向母親伸出了手，卻怎麽也坐不起來。沈梅瘋了一樣，一把將葉欣怡按在了床上！

    “欣怡，別動！別動啊欣怡……你要幹什麽，媽幫你做……”沈梅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姚垣和趙菲菲也連忙過來護住了儀器。“菲菲，快叫人來，快！……”

    “媽……媽……”葉欣怡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她的眼淚順著臉頰已經打濕了枕頭，鮮紅的血已經湧滿了呼吸罩。“媽……不要賣房子，求求你不要賣它……它是我們的家……是我還給爸爸的家……不要賣啊……”

    “欣怡……”沈梅呆呆地望著女兒，終於點了點頭。“好孩子，媽不賣……媽會一直住在我們的家裏，你別不高興啊？……媽怎麽會舍得賣了它呢，它是我們葉家的根啊……”

    “怎麽了姚垣？”幾位助理醫師閃進了病房裏，姚垣說道：“趕快準備換呼吸機，還有鎮靜劑！如果情況有變馬上進透析室！”

    “明白了……”

    “姚垣？”一位助理醫師輕輕地叫了一聲，姚垣回頭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院長讓你和菲菲……去會議室呢。好像有客人找你們……”……

    “泄露醫療機密？”姚垣望著麵前的警察和趙院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局長，我不知道您是通過什麽途徑知道葉欣怡手術的事情的，但即使您是警察，我也不能容許您現在這種行為！這是病人的隱私，您怎麽能夠隨便展開調查！”

    “阿垣！”趙院長有些無奈按著姚垣坐了下來，但年輕醫師的情緒依然很激動。李刑警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行為，似乎已經做出了準確的判斷。作為葉欣怡當初主治醫師的這位青年，的確有著相當崇高的職業道德，那麽趙護士的行徑已經排除了姚垣指使的可能。

    “對不起姚醫師，雖然相關部門還沒有立案，但我確實希望還受害人一個清白。”李刑警帶著歉意點了點頭，隨後拿出了一台筆記本電腦。“這是我的助手鄭刑警在貴院的配合下，獲得的一段影像資料。我很慶幸貴院的醫療檔案室的監控能夠保存這麽久，所以我才通過這段資料發現泄露醫療機密的人！”

    趙菲菲原本平靜的臉，隨著畫麵的移動變得呆滯了起來；是的，醫療檔案室的監控資料一直保存得相當的完好，雖然畫麵上的那個護士並不太清楚，然而在場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她正是趙菲菲！

    前後兩次，趙菲菲的行動近乎於完美；她從拆開檔案袋到將它封存無誤，期間的時間僅用了十五分鍾！然而就是這十五分鍾，使她從一個高尚的白衣天使變成了惡魔。

    “菲菲，這是怎麽回事？”趙院長猛然站了起來，憤怒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兒！趙菲菲驚恐地望著周圍的人，下意識地想要逃走，卻被兩名警察攔住了去路。“菲菲，爸爸是怎麽教你的，你是怎麽考進護士學院的，你忘了嗎？到底是因為什麽事，你會泄露醫院的醫療檔案，你說！”

    “我……我……”趙菲菲無奈地坐了下來，捂著臉大聲地哭了。姚垣使勁地扶起了她，眼睛已經有些發紅了，“菲菲，是有人脅迫你這麽做的對嗎？是有人威脅過你什麽的，對嗎？不然像欣怡那麽好的女孩，你怎麽可能忍心去傷害她？菲菲，告訴警察實情，快說出來吧……”

    “姚垣……欣怡真的是那麽完美的女孩嗎？”趙菲菲抹了一把眼淚，對青年的保護卻感到了失望。“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願意做的，沒有人脅迫我，是我自己願意做的……都是我……”

    “如果是這樣的話，趙院長……”李刑警也站了起來，向趙院長出示了法院的傳票，“在正式立案之前，請她不要再繼續從事當前的工作，也不要遠離。我們可能會隨時傳喚她的，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

    “我……我明白了……”趙院長點了點頭，無比痛苦地望了女兒一眼，跟著李刑警他們一起走出了會議室的大門。趙菲菲菲呆呆地坐在那裏，神情已經變得迷茫。

    “為什麽……”姚垣突然回過了頭，絕望地看著趙菲菲，“為什麽要這樣做，欣怡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竟然讓你做出了這種事情……菲菲，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太讓我失望了！……”兩行青淚，順著青年的臉上淌了下來，那樣毫無拘束的出現在了趙菲菲的視野裏。

    “那你呢，你有什麽資格這樣指責我？姚垣，你為什麽會因為她而流眼淚？……”趙菲菲扶住了姚垣，但她眼睛裏滿是痛苦，她的話更讓青年的精神凝重了起來。“你從來沒有因為我而流露過感情，哪怕隻是一點點……“

    “不，這不是我的感情……”姚垣用手拭了拭眼淚，倔強地回答道。“葉欣怡……隻是一個病人而已……雖然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她依然隻是一個普通的病人而已……我是因為她的命運感到難過……更為你的作為感到難過……”

    “姚垣……”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姚……”

    “出去，出去，求求你出去！”姚垣使勁地推了趙菲菲一把，女孩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她不甘心地望著自己的戀人，終於再次哭了起來。“為什麽，為什麽到了現在你都不肯讓我陪著你！就是因為葉欣怡，因為這個所謂的普通病人嗎？姚垣，你好過分……嗚嗚……”

    “菲菲，別再說了……我現在好亂……”姚垣已經泣不成聲，然而趙菲菲卻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把揪住了青年的衣服！青年靠在了牆壁上，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變得癱軟無力。

    “姚垣，你好過分……你這個偽君子！……你為什麽對我越來越冷落，為什麽對葉欣怡越來越關心，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原因嗎？她真的隻是你的一個普通的病人嗎，難道一個病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比我還要重要嗎？……姚垣，你你了現在還在騙我，還在騙我！……”

    “不，不是，你不要再說了……”

    “是，這是真的！”趙菲菲大聲哭了起來，無力地向姚垣作著控訴，“你的心裏就隻有葉欣怡一個人，就隻有她！因為你喜歡葉欣怡，你早就愛上她了！……”

    “……”

    姚垣無力地靠在牆麵上，抬起淚眼望著天花板，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窗外的陽光依然明媚，卻再也無法照暖這座城市的心靈(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