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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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事情到了現在,局麵已經是完全逆轉過來了。
雖然局麵上他們是七打四,看上去還是處於人數上的絕對優勢。
但實際上,隻要三秒鍾,他們之中,最最重要的兩個輔助就會歸西。
每一個輔助,可都是他們團隊苦苦培養出來的,&nbp;&nbp;啥也沒得到就折損在這裏,他們回歸之後也沒法跟隊長交代啊!
而且兩個輔助死了之後,就是四打五了。
見過程墨戰力的他們,真的不敢說自己還能必勝。
而且源稚生隨時都可能抵擋,那時候局勢又要變化。
“沒什麽意思,江湖規矩,&nbp;&nbp;誰贏了,&nbp;&nbp;就是誰可以拿走戰利品。”被其他吞噬者這般詢問,劍二內心其實也不太舒服。
他總不能說,&nbp;&nbp;他堂堂“柳葉劍”,現在在替另一個不是明劍團隊的人做事吧!
傳出去多不好聽啊!
是吧,都是要麵子的人,沒麵子跟死人有什麽區別?
所以劍二冷酷著神情,一副高手模樣。
“這位兄弟,之前算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你說說,這事算是怎麽辦,你給說道說道。”
虎禁也是個人精,在腦海中飛快思索之後,居然首先服軟。
他這麽一說,長恒跟紫鳶的神色隨之變得難看。
萬禁不再跟他們一條戰線,他們也難以繼續堅持。
雖然他們很不齒程墨的做法,此時卻也不得不服軟了。
認清事實,也是身為吞噬者必修的一門課程。
“我不是從開始就說了嗎?”程墨輕笑道,到了此時,&nbp;&nbp;他臉上的從容已經不需要再掩飾。
“誰打贏了,就誰說了算,&nbp;&nbp;戰利品也是誰的……”程墨一副和善模樣,順便又伸出兩根指頭,指了指巫師跟綠萌,“那兩個,也是我的戰利品,沒問題吧?”
看著程墨的姿態,三個小隊長簡直是又怒又惱,可情勢比人強,就算他們再怎麽憤懣,此刻隻能低頭。
“那按規矩,花錢買命可以嗎?”虎禁咬牙切齒,硬是將一口悶氣咽了下去。
不管怎麽樣,輔助型人才還是不容有失的。
“你當我傻?把他們送回去,你們之後好繼續針對我?”程墨冷笑連連,絲毫沒有留情麵的意思。
這些人還沒完成試煉任務,根本不可能現在回歸。
之後的劇情中,雙方肯定少不了碰麵。
他之所以讓劍二等人候在一邊,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突出奇兵之效。
別人以為他是獨行俠,&nbp;&nbp;他自然要把獨行俠這個身份的優勢發揮出來。
他一個人吸引住七個人的注意力,&nbp;&nbp;就是為了給其餘三人靠近的機會。
因為生死搏殺當中,沒人會敢一心二用,都會精神集中在對手身上,這樣劍二三人才有了靠近和突襲的機會。
而他冒著這樣的風險,也終於是得到了想要的收獲。
兩個強大的吞噬者小隊,此時都不得不朝他低頭。
“哇!”突然,長街響起奇怪的尖嘯聲。
在程墨想著如何解決眼前狀況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紫鳶驟然選擇了出手!
尖牙虛影凝聚,猛地墜落在程墨頭頂,在程墨僵直的一瞬間,她接連急竄而來,手上凝集一團詭異的紅光,朝著程墨麵龐提手蓋來。
“好膽!”
受了一擊,程墨徒然大喝。
紫鳶這一擊其實對他沒有產生一點傷害,那道虛影的作用更多的是讓他僵直了一瞬間。
他反應迅速地脫離了僵直狀態,切風一動,在猛烈淒厲的破風聲中反擊。
紫鳶單獨直麵程墨,隻不過瞬間,便渾身血痕,被打得連連後退。
“臭女人你找死不成!”另一邊,看著紫鳶偷襲的阿光齜牙咧嘴地咒罵著,就要揮刀砍下綠萌的腦袋。
可是紫鳶的目的已經達成。
趁著那一瞬間的拖延,同樣一直沒說話的長恒爆發權力,迅捷地擦過交戰的兩人,掏出了一個籃球大小的tnt炸藥,做出一副要投擲的姿態。
“你真要逼個魚死網破,我就把路明非跟繪梨衣炸死!”
聲音落下,長街中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停下了動作。
跑車當中,路明非膽戰心驚地看著這一幕。
任誰看到一個高威力炸彈出現在自己麵前,都很難繼續保持平靜。
程墨也沒想到,都把對方兩個輔助拿下了,就這,居然還是被反將了一軍。
隻能說,他確實有些小看了這些敵人。
能抵達褪凡的,確實沒有多少個廢物。
劍二,虎禁,紫鳶和長恒,這些人當中就沒有一個是蠢貨和廢柴。
就算他們稱不上什麽英雄人物,可決斷,心性方麵,都遠超常人。
畢竟都是經曆過進階世界,叩問過自己內心的吞噬者,容不得小覷。
於是一時間,十幾個人頗有些僵持不下。
雙方都挾持著人質,而且情緒極為激動,讓談判都沒了可能性。
“奶奶的,我看誰比較心痛!”看著這一幕,最沒耐性的阿光罵罵咧咧。
之前看著紫鳶突襲程墨,他其實就十分羞惱。
畢竟程墨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他,而抓住人質的他居然表現得這麽沒有威懾力,還讓原本優勢的局麵變成如此模樣,讓他深覺自己對不起程墨的信任。
反正這一殺兩個輔助,怎麽也不虧!
任務失敗了,總有補救的時候,可人死了,就沒法活了!
如此想著,阿光臉上露出一股子戾氣,他微微用力,長刀便切開了綠萌脖頸上嬌嫩的肌膚,殷紅的鮮血順著明亮的刀身流淌下來。
“不要!”綠萌又驚又怕,顫顫巍巍地說道,聲音中帶著哭腔。
作為輔助,她可不會經常受傷,這點傷痛或許對於戰士而言不值一提,對她而言可就是難以忍受的折磨了,而那如同利劍般懸在頭上的殺機,更是讓她感覺平滑肌跟括約肌都有些發麻。
用人話說,她快被嚇到失禁了。
“她死繪梨衣也得死!”
看到阿光的言行,長恒理所當然地把那些東西都當成了挑釁。
他尖叫著,握緊炸藥的手上滿是暴突的青筋,配上他那猙獰的表情,此時的他,毫無高手姿態,更像是那些發瘋的黑道青年。
可他說完之後,每個人都感覺心頭發凜。
炸藥真被點燃,他們也得被波及。
阿光死死咬著牙,又看到程墨投來的表情,無奈地停住了動刀的雙手。
氣氛變得更加凝固,殺機之中,沒人敢率先開口。
暴雨仍舊傾瀉而下,像是開閘的水庫,永不停歇,要把青天都洗得透明。
站立不動的程墨忽而心頭警兆響起。
他瞳孔擴大,沒有絲毫猶豫,一擊【大江橫攔】擋在身前。
頭腦有些發昏路明非忽而呆住了,在恐懼當中,他猛地發覺,一直被他抱在懷中的女孩停止了顫抖。
死亡威脅下,皇的血液,讓她再次醒來!
下一刻,世界上全部聲音消失了。
眾人還沒從失聰般的感覺中習慣過來,清澈的聲音回蕩在整條長街上。
那是一個女孩在說話,她說著太古洪荒的語言,聲音清冷,晦澀難懂。
路明非從未聽過那個詞,但他竟然能理解那個詞的意思。
那個詞的意思是,“死亡”!
醒來的她,把所有人都當做了敵人。
因為她感知到了敵意和威脅!
強勁的力量如地龍翻滾般肆虐起來,她身前的那輛豐田車在半空中翻滾燃燒。
火光照亮了繪梨衣那站在跑車車頭上桀驁的身影,她此刻如王一般偉岸又如鬼一般猙獰,她嘴唇微張,再度說出了那個古老的詞語,她放出金屬的聲音說:“死亡!”
命令被下達給了這條街上所有的人,除了路明非和她自己。
豐田車翻滾著解體,炸開。
鋒利的碎片上沾染了燃料,熊熊地燃燒爆裂著,這些明亮的、箭一樣的碎片如橫著下的暴雨,瞬間席卷了整條長街。
數十輛摩托車連同它們的騎手被這場鋼鐵和火焰的風暴波及,密集劇烈的爆炸聲響徹了惠比壽花園的西北角,此時,每一輛燃燒的摩托車都是一朵巨大的火花,這些火花沿著長街排成長隊,一下下炸開,一眼看不到盡頭。
路明非親眼看著那些被程墨打暈,沒徹底死去的騎手在火焰中痛苦地扭動掙紮,他們中幸運的那些,在幾秒鍾之後因油箱的爆炸快速死去,不幸的則在火焰中掙紮翻滾,直至變得如同黑炭,如同遭受地獄的酷刑。
血和火之中,那頭角猙獰的人形回頭看向路明非,隨手揮動氣流,把那些將死未死的人切開。
鮮血紛飛間,她的裙裾翻飛,那雙曾令無數男人神不守舍的修長小腿上覆蓋著蒼白色的細密鱗片,肌肉在鱗片下緩緩地起伏,帶著恐怖的力量。
他們對視,路明非坐在駕駛室中,繪梨衣頭頂著純黑的天空,整個世界都被狂風暴雨湮沒。
這是怪物與怪物之間的凝視,路明非身上的傷口正高速愈合著,繪梨衣身上那些緊貼身體的鱗片則是逐一扣緊,發出清脆的聲音,雨滴落在這兩個熾熱的身體上,蒸發之後變成白色的霧,隨風散去。
她還穿著那身藍紫色,外罩黑紗的漂亮裙子,可在路明非的眼睛裏,她已經化身為身披血色長袍的女皇了,一雙璀璨的黃金瞳中再沒有對世界的警惕,而是充滿了殺戮的喜悅。
那是來源龍血的暴戾。
但這一刻沒有持續太久。
上杉繪梨衣停止了對視,驟然回頭,像是某種蜥蜴扭頭,透著濃鬱的詭異。
第一次,有人類擋住了她的致命言靈“審判”。
緩慢的腳步聲響起,持刀的刀客慢慢走來。
“你讓我想起一個人。”來人聲音溫吞,像是沒感知到那種恐怖的威壓一樣。
身為騎士,心堅如鐵,早已拋卻對敵的恐懼。
不管眼前這個女孩是龍是人,都一樣。
繪梨衣雌鹿般的眼眸透出疑惑,金色冰冷的眼睛中威嚴殘雪般消散。
“走吧,有我在呢,你哥哥來了我也幫你擋住。”程墨輕笑道,在他身上,遍布無數細小的傷痕,麵對極惡之鬼的審判,他其實受傷不輕。
繪梨衣從那雙澄澈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種堅定和誠懇。
這讓她陷入了短暫的呆滯。
“對不起。”她拿出小本子,快速寫完,遞給程墨看。
程墨呆了呆。
過了好幾秒,他才反應過來,這女孩是為了剛剛的攻擊道歉。
當龍血的暴戾散去,她其實有分辨善惡的能力,之前的爆發,全然隻是她身體內的龍血驅動著她,她也隻是在本能的驅動下發動言靈,她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自保。
雖然她的手段殘忍且無情,可她確實不是喜歡亂殺無辜的人。
“下次跟路明非請我吃頓飯就好了,我們華夏人都是這樣道歉的,這是傳統,有什麽事,都在飯桌上談妥。”程墨嗬嗬笑著,一副絲毫不在意這個女孩剛剛差點把自己給幹掉的模樣。
繪梨衣想起之前家宴的種種模樣,點了點頭,居然露出了一個十分溫柔的笑。
配上她明亮的眼睛和潤澤的皮膚,這一刻她就像是尋常的鄰家女孩。
如果可以忽略她此時身上恐怖猙獰的鱗甲的話。
她動動小手,又在小本本上寫道:“好。”
“嗯,來,咱們拍個照。”程墨走上前,在繪梨衣呆滯的目光中一把拉起同樣呆滯的路明非,把他從駕駛室中抽了出來。
“啪”的一聲,像插秧般將其釘在地上,程墨又熱切地拉繪梨衣過來站好。
他站在中間,舉起手機,咧出一個笑容來。
“那我們就算是好朋友啦,好朋友第一次見麵,總得拍照留念吧!茄子……哢嚓。”
等到程墨收起手機,繪梨衣才從這跳脫的氣氛裏恢複過來。
根本不懂人情世故的她並不知道程墨說的都是胡話,反而覺得十分新奇。
雖然她甚至連朋友是什麽都不懂,更加不知道朋友第一次見麵就要拍照留戀。
“那我先走了,朋……友?”她眉毛微微動了動,無神的眼睛多少有了些生氣。
她舉著小本子在程墨麵前晃了晃,拉起路明非就要離去。
她已經聽到哥哥狂奔而來的聲音了。
程墨目送兩人離去,方才鬆氣回頭。
好吧,其實他還是有些害怕繪梨衣發瘋,怎麽樣都要殺了他的。
“完活,走人。”他一邊往後走,一邊招呼著劍二三人跟上。
路過幾個倒在地上尚在哀嚎的吞噬者,程墨也沒有絲毫停步的意思。
言靈審判,可沒那麽好接下來的。
即使他提前防禦,也掉了一百多血。
所以即使那些吞噬者恨不得生吞了他,可卻沒一個人敢阻攔,能阻攔他。
程墨也沒想要幹掉他們,因為時間不夠了。
而且,他要是想要殺人,那些沒有失去行動力的吞噬者,必然會再次聯合拚命。
沒必要再與他們糾纏。
而且,無論如何,今日這暴亂無序的獵場上,最終的贏家,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