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神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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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還在持續著。
廣渺的大海中,忽而有一艘白色的漁船駛來,尖細的船頭撞開波濤,拉出兩條長長的波線。
它在巨浪中搖搖擺擺,最終停在了戰場千米外的距離。
光潔的甲板上,拿著大口徑狙擊槍的酒德麻衣站立著,遠眺著那兩個上升下降騰轉挪移的巨龍身形。
暴亂的元素在四周飛快穿梭,&nbp;&nbp;帶起一道道絢麗的彩光,使得這片天地恍若超乎世間,這足以打破一切普通人的世界觀,就如同第一次極夜裏站在北極仰望極光的人一樣,不能不讚歎世界的浩瀚與絢麗。
這是單純的力量,原始蠻荒,&nbp;&nbp;卻重擊心靈。
握住狙擊槍的酒德麻衣第一次心中生出無窮無盡的恐懼。
她狙殺過青銅與火之王諾頓,&nbp;&nbp;但這一刻,她根本沒有信心朝著遠處的生物射擊。
即使她彈夾裏裝載的是可以殺死純血龍類的賢者之石子彈。
但是這種東西真的能殺死那樣瑰麗偉大的生物嗎?
酒德麻衣問自己,&nbp;&nbp;即使她並沒有十分靠近戰場,戰鬥的餘波隔著遙遠的距離仍舊能撕裂她嬌嫩的肌膚。
她其實也是實力強悍的a級混血種,此時卻連在千米之外觀戰的能力都沒有。
屠龍秘黨們追逐龍族的秘密和曆史追逐了幾千年,卻根本不知道,這種偉大的生物根本不是所謂的混血種可以戰勝的。
是,混血種曆史上是殺過龍王級別的敵人。
可那些所謂的龍王,根本就不是完全體。
龍王的王座上,都是雙生子,一個掌握力量的權能,另一個掌握力量的威能。
隻有其中一個吞噬掉另一個兄弟姐妹,才能獲得權與力的結合體,才是真正的龍王。
那樣的它們,才是真正的神祗。
尋常混血種,連靠近它們都會被強悍的威壓碾得血管破碎。
更不要說,龍王可以依靠結繭,無限地從死亡中複活。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混血種從未真正殺死龍王。
他們以為他們是伊甸園裏的亞當和夏娃,&nbp;&nbp;能夠隨意摘取力量的果實。
卻不知道,守護果樹的神獸,是故意被他們殺死的。
而他們擢取的,也根本不是真正的權力果實。
“長腿,你去哪了?”
就在酒德麻衣被無窮無盡的恐懼侵蝕內心的時候,她的耳麥中響起了一道十分虛弱的聲音。
“薯片,你沒死?”酒德麻衣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嬌媚的臉龐早已被撕開無數細密的血痕,殷紅的鮮血滾滾而下,帶著一陣陣微弱的血腥。
她連忙開始駕駛船舶往後退去,同時有些驚喜地開口。
“你就這麽恨不得老娘死?”對麵的少女氣憤道。
“也不是,你要堅定信任我們之間的閨蜜友誼,實在是堅不可摧啊!”酒德麻衣抬起柔荑擦擦臉上的鮮血,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在水潤的嘴唇上劃過一絲誘惑的弧線。
“行行行,你最能說了,說回正事,”蘇恩曦沒了耐性,&nbp;&nbp;再次問道,&nbp;&nbp;“我這裏的p好像壞掉了,顯示你的位置在海上……”
“沒壞,&nbp;&nbp;”酒德麻衣打斷道,她抬起巨大的黑色狙擊槍,想要嚐試瞄準疾電般相互轉換身形的兩人,卻發現這隻是徒勞很幻想,她憤憤甩下手來,悶悶開口,“我就是在這!”
“你瘋了,這種程度的戰鬥,也是你能摻和的?”蘇恩曦毫不留情麵。
她也想幫助老板討伐那個差點把自己榨幹的男人,但是實力它不允許啊!
對於酒德麻衣的瘋狂行為,作為管家婆的薯片妞簡直要彈起來。
“別亂動,擔架要塌了。”同時,零清冷的嗓音透過耳麥傳過來。
“呃,好,都聽你的。”蘇恩曦訕訕道。
聽著耳麥中兩個女孩的聲音,酒德麻衣囁嚅了一下嘴唇,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畢竟蘇恩曦說的是事實。
她一個混血種,想要加入這種級別的戰鬥,確實有些癡心妄想了。
“對了,真正的重要事情還沒說呢!”對麵,訕笑的蘇恩曦猛地繃緊平坦的身軀,焦急地嚷嚷起來。
“真要塌了……”零的聲音有些無力。
“天基動能武器,天譴很快就要抵達相應的坐標了,你快跑!那玩意爆炸的時候,威力不亞於核彈,威力範圍至少籠罩幾公裏範圍!”
蘇恩曦顧不上零的勸阻,大聲焦急地喊道。
酒德麻衣渾身一凜,一股寒意從心底生出。
她收起所有表情,認真回複:“收到,立馬開始回航!”
“嗯嗯,我在第一醫院等你。”蘇恩曦說得十分認真。
酒德麻衣駕駛改裝漁船快速逃離。
最後一刻,她鬼使神差地往後看了最後一眼。
兩道夭矯的身影仍在空中相撞,一秒鍾相撞的次數起碼有十數次,每一次都如同驚雷。
她抬頭看著那令人向往的萬龍之戰,深褐色的漂亮眼睛反映著那多彩的光芒和嶙峋夭矯的龍影,
“真美。”她發出由心的讚歎,好似一個虔誠的天主信徒看到了敬仰已久的神靈。
每一個體內流淌著龍血的混血種,歸根到底都是崇尚武力的。
在龍族世界觀裏,他們變強的最好辦法,就是殺掉對方,吞噬掉對方。
隻要吃掉對方,你就能獲得對方的全部力量。
殺伐,是龍族中永恒的主題。
這種影響,甚至是不分性別的。
這也就是為什麽,曾經耶夢加得也無比渴望吞噬掉同胞兄弟,成為真正的大地與山之王,海拉。
但同時,龍類當中,下位者對於高坐於王座上的上位者,又有著十分嚴苛的階級觀念。
下位者是不能反抗上位者的。
但偏偏,曾經繁衍出整個龍族族群的黑色皇帝赫爾佐格,就是被麾下四大龍王所謀逆殺死的。
隻能說,這個族類的規矩,實在過於難懂。
但對於此時的酒德麻衣而言,就是雖不能至,心向往之。
要不是這裏要被炸了,她還想多看一會呢。
就這樣,唯一的觀眾加速離去,剩餘的兩頭怪物繼續進行著無所不用其極的血腥拚殺。
無數的龍鱗混雜著高溫的龍血灑落在海麵上,就如同濃硫酸一般,在一聲聲滋啦啦的響聲中炸裂,蒸騰起大片濃鬱的黑紅色蒸汽,
他們麵容冷峻酷烈,好似兩尊年代遠久的青銅鑄像,帶著沉重如山的氣勢。
年輕的龍王路鳴澤已經渾身鮮血淋漓,那巨大的黑色膜翼早被折斷,無力地反折在身後。
在他麵前,那嶙峋夭矯的半龍程墨悍不畏死,仿佛螞蟻一般攀附到他的身上,任由路鳴澤的手爪撕裂他的鱗片骨肉,也要狠狠地啃噬一口對手的血肉,比野獸還要來得無情冷酷。
無法相信,到底是怎樣的仇恨亦或者意誌使得他行事如同死侍。
他嘴裏流著路鳴澤的血,膜翼大張著鼓動,不停環繞在對方四周,每每抓住間隙在路鳴澤的身軀上留下見骨的傷痕。
他的金色瞳孔中放射出凶戾的光,在死亡的壓迫下,每一個細胞都陷入了絕望的瘋狂,沒有什麽東西不畏懼死亡,細胞也一樣,即使它們沒有自主意識!
程墨俯身低掠,狹長的雙翼割開狂風,那因為路鳴澤氣息暫歇,而重新出現的滔天藍黑色雨幕,都在他的氣場下倒飛向上。
他身體夭矯健壯,比世界上性能最優秀的戰機還要強健,在空中不斷翻轉騰挪,劃出無數赤黑色的殘影來。
在他死命的攻擊下,路鳴澤的身軀已經搖搖欲墜,像地震過後千瘡百孔的大樓。
他嘶吼著,尖利憤怒的龍吼響徹四周。
在戰鬥開始之前,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對手居然是如此瘋狂可怕的敵人。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令他一時間都有些捉摸不定,被打了幾個猝不及防。
在他的觀念裏,流著尊貴血液的王,總不能瘋狗一般廝殺。
可被一個他完全看不起的混血種打得如此模樣,他心中的憤怒更是無法言喻。
於是,他也拋棄了所謂的君王儀態,開始發動最為原始的廝殺模式。
兩個怪物的戰鬥,也因此進入到了白熱化當中。
它們徹底拋棄儀態風度,讓身體內最原始的搏殺基因操控自己,彼此扼住對方的喉嚨,用利齒撕咬,以帶著雷電的刀劍相擊,臉色威嚴冷峻,如同神聖畫卷中神魔的搏殺,殺意被刻畫得淋漓盡致。
龍族的戰爭永遠都是不死不休的,拚殺到了最後,根本沒有什麽招數可言,一切的身體部位,都成為了武器,而一切的攻擊,都是為了殺死對方。
與此同時,遙遠的宇宙空間,來自加圖索家族的天基動能武器已經抵達標定的坐標。
隨著攻擊指令的下達,六柄鋒利的“天譴”之劍悄然脫離了衛星,隨著重力開始發出刺目的光芒。
死亡,終於到來了。
近地軌道上的天巡者武器在這一刻全彈發射!
劍槽中的六支達摩克利斯之劍全部墜向地麵,籠罩了戰鬥雙方所在的空域。
近地軌道上的天巡者每90分鍾繞地球一圈,此刻它再度到達東京上空,奏響了屠龍的最終號角。
隻是這次,它的目標,並非是純粹的龍類。
“到此為止了!”
路鳴澤微微抬頭,心中明白威力堪比核彈的武器即將墜落。
他一口咬斷程墨的兩隻手骨,蓄勢已久的言靈轟然降落在疲累傷殘的程墨身上:“禁錮!禁錮!!禁錮!!!”
這一刻,程墨身上像是背負了沉重至極的山嶽,全身上下的筋骨都承受不住那種壓力而開始崩裂。
他艱難的抬起頭,看到了天空中明亮的六個光點。
難以言喻的警兆瞬間在心底響起,如同驚雷一般顫動心靈。
灼熱的高密度金屬棒在飛行中分解,半融化狀態的金屬碎片組成了密集的打擊網。
天譴降臨!無從逃避!
這是堪比核彈威力的超然武器,能夠將龍王級別的龍類釘死在深邃的海底。
“還是結束了!”路鳴澤用金色的眸子冷漠地看著程墨,彎折的膜翼再次鼓動起來,托起他鮮血淋漓的身軀往後飛去。
麵對這種強悍的武器,虛弱的他也要暫避鋒芒。
“動起來……可惡,動起來!動起來啊!”程墨瘋狂掙紮著,來自龍王的言靈之力卻死死囚禁著他,不讓他動彈,讓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垂在天際的光點墜落下來。
“給我動啊!”他死死咬住牙根,皮膚下猛地炸出大蓬的鮮血。
這一刻,他啟動了從未嚐試過的四度暴血!
仿佛來自惡魔饋贈的力量瞬間貫穿了他的身軀,他揚天痛嘯,身軀被強悍的力量撐得支離破碎。
【檢測到吞噬者0515狀態異常,請自行查看自身狀態,並盡快解除異常狀態】
吞噬空間的聲音瘋狂地警告著他。
光芒一閃,六道巨劍墜落。
在通天的刺目光芒和震人發聵的巨響後,一切都消散了,烏雲,飛鳥,雨絲,海浪,全部都化作了炙熱高溫中的飛灰,無數的海浪翻飛激蕩,衝上近三百米的高空。
塵埃落定之後,幽深漆黑的海底,隻剩下一具漆黑的龍骨十字靜默地躺在地上,麵骨上的眼眶空洞,失去了所有的神韻。
海麵微微蕩漾,蒸騰出無數的白霧。
……
某種超然的偉力降臨在枯死的多摩川上,櫻花再次盛開了,一眨眼,漫山遍野的粉紅色櫻花卷落在風中,隨著細微的雨水在地麵上匯聚,靜靜地流淌起來。
櫻花落的季節水麵上會飄著一層花瓣,日本人把它叫做“櫻流海”。
紅井四周靜謐恬淡,就像世外桃源,似乎藏著隱居的精靈使人不敢驚擾。
一道天邊飛來的流光打破了這種平靜。
他的身軀已經好似風中殘燭搖搖欲墜,他的手臂極度彎折,那是因為尺骨在巨力撞擊下被扭曲折斷,膜翼的骨骼斷裂後在優秀血統下強行接在一起之後又在突破十幾倍音速的飛行中折斷開來,胸口破開了巨大的空洞,連猩紅的心髒都觸目可見,鱗片凋零,渾身皆是強行愈合傷口留下的瘢痕。
如此重傷的他卻臉色十分平靜,似乎傷痕隻是虛假的幻象。
他輕輕握碎兩把隻存在於傳說中的武器,緩緩地降落到紅井邊上,似乎生怕驚動了那沉睡在升降台上素白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