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市場監管局的人到了。

    了解了一下情況之後，當著眾人的麵兒，把“一眼堂”裏裏外外都搜羅了一遍。

    結果從樓上，大箱子小袋子，找出來不知多少高仿古玩。

    每一件，都跟樓下擺的互相對應。

    眾人這才知道，鄭西澤還是個慣犯！

    隻不過因為口碑好，東西又仿得實在高明，十幾年了，居然沒人發現。

    也是他手段好。

    先拿真品給人鑒定，鑒定完了之後，才換上高仿的來。

    這種高仿的貨，哪怕是鑒定師，不仔細研究個十分二十分的，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還讓夥計大大方方二次展示一番。

    基於信任，客人們自然不會說什麽。

    等合同簽了，錢交了，客人抱回去放到家裏，離開了鑒定師還能看出個屁來？

    退一步講，就算是真有人看出來了，買家也隻能吃個啞巴虧。

    這合同上簽的都是“工藝品”，根本就沒有真假之說。

    而且古玩生意，你情我願，全憑眼力。

    買定離手，走出店鋪的那一刻起，就沒有轉圜餘地了。

    再回來找？那是一點用都沒有。

    你說你買到假的了，人家還說你拿回去之後把真的給換掉了呢。

    誰能證明？

    而且一個玩古董的，買到了贗品，那說出去丟人啊！

    能玩得起古董的，大部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臉麵看得比錢重。

    就是真買到了贗品，那也得硬著頭皮說是真的才行。

    這些原因綜合到一起，才讓這“一眼堂”居然在古玩市場立了十多年。

    隻是鄭西澤萬萬沒想到，終年打雁卻被眼啄了眼，今天居然被抓了現行，栽在了一個二十露頭的青年人身上。

    圍觀的攤主們一片唏噓。

    “這可真是沒想到，表麵看著最厚道的，居然是最奸詐的。”

    “心太髒了，又想掙錢，又舍不得東西……”

    “瞧瞧搬出來的那些贗品，少說也有幾十件，這是打算騙多少人？”

    “瑪德，我就說我從一眼堂買的那隻壺，怎麽看都有點不對勁。不行……我得找個鑒定師瞧瞧。”

    “你瞧了又有什麽用？他還能退給你錢不成？合同簽的，是工藝品吧？”

    “退不退錢的，我就想知道個真假！要真有問題，我……我……我淦他八輩兒祖宗！”

    “哈哈哈哈……”

    眾人哄笑不已，也有人高聲感歎：“哎呀，這位小夥子還真沒說錯，這一眼堂，是該叫黑心堂……”

    “往後這市場上，可就沒有一眼堂這一號咯……”

    “諸位，引以為戒，引以為戒啊！”

    “哎，咱們古玩行，憑眼力買貨，憑嘴皮子賣貨，賺到錢那是本事，走了寶那是實力不濟。可移花接木這種事兒，太下作了。諸位當共勉之……”

    “共勉，共勉！”

    眼睜睜看著店麵被貼上封條，鄭西澤麵如死灰。

    被監管局帶走問詢之前，他頓住腳步，扭頭看像陳麟：“我鄭西澤幹著行當十幾年了，從來沒出過問題，沒想到栽你手裏了。”

    “小子，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兒，你讓我死個明白。”

    “那對兒瓶子，是從真換到假嗎，可從始至終你都沒接近過，甚至看都沒看兩眼。你到底……是怎麽知道它被換了的？”

    “哼，看個玉瓶，還用接近？”

    “這天下間的玉石，找不出兩塊一模一樣的來，一眼足以分辨真假。”

    “這一真一假兩套瓶子，在陽光下的色澤，是有差別的，搭眼就知道換了。”

    鄭西澤聽得直皺眉頭。

    陳麟的話，在他聽來不可思議。

    他鄭西澤雖然心術不正，但一眼堂這“一眼”的名號，卻不是浪得虛名，真有幾分本事在裏頭的。

    這套梅瓶的仿品，在他看來和原物相似度達到了98%，隻有極為細致的觀察紋路，才能看出異常來。

    通過陽光下的色澤分辨，至少他做不到。

    而且剛剛在房間裏的時候，關著窗戶，隻有一縷陽光落在瓶子上。

    難道就憑那一縷陽光，憑著那掃過的兩眼，真能看出分別？

    不過事到如今，他也隻能選擇相信了。

    總不能說是陳麟故意敗壞他的名聲，歪打正著吧？

    “色澤？真沒想到，你才是行家……我這一眼堂開了十幾年，今兒算是碰上真神了。我、敗的不冤！”

    “我竟然還以為你是個外行，想低價收你手裏的寶貝，可笑，可笑啊……”

    “河沿兒上趟一輩子，不想今日踩了雷了，早知如此，我痛快給你個價錢就是。”

    “哼，知道你的卑劣，你就想收，我也不會賣給你。”

    陳麟一雙火眼看著鄭西澤，毫不客氣地訓斥道：“你眼力不俗可心性太差。”

    “見到寶物，卻根據來人身份出價，是欺生。想賺錢，靠著口碑行騙，這是殺熟。”

    “身在古玩行，卻不守古玩行的規矩，把祖宗的臉都丟盡了！”

    陳麟一字一句，入重錘砸在心口。

    鄭西澤被陳麟熏得脖子都短了。

    他旋即瘋了一般，搖頭傻笑著，跟著監管局的人走了。

    陳麟的話也讓周圍看熱鬧的人們肅然起敬，紛紛衝陳麟挑起大拇指來。

    同時，他們也對陳麟所言，通過色澤區分玉瓶的事兒，起了好奇之心。

    不少人撿起梅瓶的碎片，放在日頭之下猛瞧，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那麽玄乎。

    孫毅然還有身邊的鑒定師，也是一樣。

    他之前已經付過梅瓶的錢了，真品找出來自然到了他手裏。

    他跟鑒定師兩個人，撿了塊碎片，放在陽光底下仔細對照，才看出來了少許區別。

    贗品比真品在陽光下稍微明亮了一點，就那麽一丁點。

    得湊近了，放在一起看，才能對比出來。

    “你能瞧出來嗎？”

    “要不是放到一起，我可瞧不出來。”

    “這得多好的眼力啊？”

    眾人嘖嘖稱奇，孫毅然也問身邊的鑒定師：“不放到一起的話，你能從色澤上辨認嗎？”

    鑒定師搖頭，誠實地說道：“我沒那個眼力。”

    “嘶，還真有兩把刷子。這小子，究竟是什麽來頭？”<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