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為什麽又從二次元跳戲到仙俠了……”

    中指和大拇指交織在一起，原本撫摸林遊軒額頭的手毫不留情地給他來了一記曲指彈。

    “好痛！”

    “所以啊……你還要繼續矯情下去嗎？”黑魔導女孩直起身子雙手叉腰。

    “也不是矯情吧……就是聽見王靜靜把我和秦素衣的決鬥說得那麽難聽的時候很惱火。”

    “不是。是你這次出去，積攢的壓力太多了。”黑魔導女孩重新坐到床邊無聊地擺動雙腳，“雖然說這麽快就能適應末世是很好啦……”

    “我殺了很多人，用這套救世係統。”

    “能醒悟過來是好事，至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關鍵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麽……我殺了他們，但沒有愧疚，沒有恐懼，什麽都沒有，沒有什麽意義。”

    “收集千年神器，拯救這個世界，這就是你的意義啊。”

    “我就不是一個會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人，你說你們為什麽會選中我啊。”林遊軒重新躺回床上，“果然我還是在次元空間裏苟上一輩子算了。”

    “你確實不是一個會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人，所以我才說你對應的是馬哈德不是嗎？”黑魔導女孩雙手撐在身後，斜過頭去看他，“你啊，比起樹木更像蔓藤，不依附於某個支點就無法繼續生長。以前家人是你的支點，後來那家超市是你的支點，來到這裏之後收集千年神器的任務就成為了你的支點……”

    “現在你發現這個任務似乎無法完成了，每個人的千年神器都是他們在末世中賴以生存保命護身的根本。”

    “所以我才會這麽暴躁，你是想這麽說嗎？”

    “對，所以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所以你是想說這些都是我的問題咯？怪我不夠聰明想不出兩全的辦法，怪我心不夠堅定不夠狠毒，還是怪我太過暴躁？”

    “都不是，”黑魔導女孩伸手，半空中一包薯片忽忽悠悠飄到她的手上，“蛋的縫隙再多，跟蒼蠅也半點關係都沒有不是麽？”

    林遊軒張了張嘴又閉上，這話沒毛病，他不知道該怎麽接。

    黑魔導女孩見林遊軒不回話，撕開薯片包裝袋“哢嚓”咬了一口“大家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但好像誰都沒有問過‘蒼蠅為什麽要去叮有裂縫的蛋’。”

    “因為有裂縫的蛋會壞掉，會發臭，會吸引蒼蠅。”林遊軒回答。

    “是呢……無法再供人食用，無法再製作成美味的佳肴。又因為那是蒼蠅，蒼蠅的出現就代表一定有什麽地方出了問題，所以人們都喜歡從蛋上找原因。”

    “因為蒼蠅就是這樣的，所以大家都喜歡從蛋上找原因……是這樣麽？”林遊軒凝視次元空間白茫茫的邊際，那光芒很柔和，並不刺眼。

    “對，所以你是顆蛋。”黑魔導女孩把手裏的薯片袋遞給林遊軒。

    “別說，我還真的有點餓了……”林遊軒從裏麵拿出一片叼在嘴裏，也許是因為一整天都沒怎麽吃過東西，林遊軒覺得這片薯片的滋味格外香醇，“為什麽你會認為我是顆蛋的？我做的事情明明跟他們，也就是你口中那些蒼蠅沒什麽區別。”

    “因為蒼蠅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為自己開脫，因為蛋臭了，因為它餓了，或者狡辯說它就是累了想找個地方歇歇腳，嗡嗡嗡地吵得人發瘋，最好能失手把那顆蛋打碎，那樣它們就又有了一頓美味佳肴；可蛋不會怪天氣太熱，不會怪石頭太硬，不會怪人類失手將他打碎，破了就是破了，餿了就是餿了。”黑魔導女孩說，“雖然現在的你就像一隻無頭蒼蠅，但其實你是顆蛋。”

    “讓你這麽一說，還不如做蒼蠅呢……”林遊軒“哢嚓”一聲把嘴裏的薯片咬成兩截。

    “那重來，你從外麵再回來一次，對我說‘那群不識相的家夥居然敢朝我開槍，就這麽殺了他們真是太便宜了，護衛隊尚且如此那城主也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千年智慧輪我一定要拿到手’。”

    “……”林遊軒無言以對。

    “看吧，所以說你是顆蛋，還是一顆很別扭的蛋。”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找我這麽一顆裂開了的蛋當主人……”林遊軒無奈翻了翻白眼，幹脆整個人癱在床上，“所以呢？我承認自己是顆有裂縫的蛋了，可這又能說明什麽？”

    “蛋啊，是靠自己努力的生物，會從內部迸發出潛力。包覆在外的蛋殼會保護他不受外界侵蝕，直到他擁有衝破蛋殼的力量。”

    “雖然很辛苦，雖然很迷茫，但這是蛋裏的生靈必須獨自承擔的責任。這個過程中沒有人能給他幫助，直到他徹底成型，從內部掙脫束縛。”

    “那時，他最弱小，也最強大。”

    “掙脫……束縛……”林遊軒喃喃，而後還是沒忍住飆出一句爛話，“然後變成蒼蠅？”

    “雞鴨也好龍鳳也好，總之不可能是蒼蠅！蒼蠅是昆蟲不屬於禽類！”黑魔導女孩氣呼呼地反駁，又蹭地站起來，“總之，為了能成為一盤合格的荷包蛋而努力！嗯！”

    看著她煞有其事點點頭的可愛模樣，林遊軒才發覺自己的心情不知不覺好了很多。是啊，蒼蠅嗡嗡作響尋找食糧，和蛋有沒有裂縫沒有半分關係。

    因為外麵有蒼蠅，所以就縮在蛋裏一輩子麽？

    哪怕自己隻是雞鴨，也要努力破殼而出不是麽？

    “居然被你先拯救了……”

    林遊軒笑了笑，突然解除了【詛咒之龍】的附體，將其設置成主體怪獸出現在次元空間外。

    “嗯？要離開了嗎？”

    “不，四處看看。不是說喪屍們會聚集在特定的地方麽？看看有沒有機會扔張什麽下去。”

    “打算救他們麽？”

    “他們的死活與我無關。可你是救世係統不是麽？”

    蔓藤找到支點，就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生長萌發。

    樹木遮天蔽日是為天，蔓藤盤根錯節是為地。